不出意外,两位客人请得十分轻松。
确切来说,是季燃和祁执迅速占领了伊莲娜公主的塔楼。
线索里的古堡之巅,此刻就在季燃和祁执的脚下。
祁执正十分冷静、自然地用膝盖压着罗德曼大公的脖子,手上则忙着制住伊莲娜公主。
季燃盯着罗德曼大公被强行贴着地板的脸,提醒祁执:“祁哥,你这样压着他,会死人的吧?”
“不会。”祁执一边用窗帘绳将伊莲娜公主绑起来,一边沉声道,“他早就死了。”
季燃吓了一跳,连忙凑到罗德曼大公身边蹲下,试了试大公的呼吸。
果然没有任何起伏。
罗德曼大公真的已经是个死人了,和现在的季马一样。
大公的脖子上,也和季马一样,有着一道极深、极长的伤口。
他的头颅,曾经离开过身体。
意识到秘密已经被发现,刚刚还在争执的罗德曼大公和伊莲娜公主,此刻突然又夫妻同心了起来。
罗德曼大公努力昂起脖子,看向伊莲娜公主,大喊着:“放公主走!放她走!谁也不能破坏她的自由!”
他原本毫无波澜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然也有了几分急切。
祁执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放在罗德曼大公的颈间,防止他把自己的头挣掉。
虽然已经不再有呼吸和脉搏,但有没有头还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没有头,就没办法开口回答问题,这很重要。
而季燃手里则捏着那张从楼下卧室里带上来的羊皮纸,语气纯真可爱,仿佛充满好奇心的孩子:“罗德曼大公,请原谅我们深夜冒昧打扰,只是我们实在是太好奇了,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将这一连串台词说完,季燃不易察觉地长呼了一口气。
他早就想试试这种台词了,但还是第一次找到机会,说的时候生怕说错什么丢了气势。
谁知道,羊皮纸刚拿出来,纹路仅仅是露出了一个角,罗德曼大公就脸色一变。
伊莲娜公主也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令人痛苦的东西一样,满是烧伤痕迹的双手捂着脸,发出了痛彻心扉的惨叫。
在羊皮纸面前,罗德曼大公几乎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能说的都说了——
这里的确和童沅的推测一样,和历史上的十五世纪欧洲处在差不多的文化、科技发展水平上。
卡斯蒂利亚的人们,从文化到行为模式、信仰,几乎都和历史上的这个国度别无二致。
甚至连爆发过的数次大规模战争、风波、运动都十分相似。
今天童沅提起的猎巫运动,确确实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与地球历史最大的不同在于,被猎的对象,不是那些被认为是女巫的普通女人们,而是整个王室。
在猎巫运动朝着地中海蔓延的同时,卡斯蒂利亚的子民们也受到了波及。
与此同时,教廷对王室也越发不满——
想要从王室手中得到更多权力的教廷,把算盘打到了这场猎巫运动上。
阴谋就此开始。
伊莲娜公主成为了被猎巫的对象,被万千子民架上了火刑架。
那是无数年轻人曾经梦寐以求的女神。
公主柔软光滑的长发仿佛神殿垂下的丝绦,发丝间沾着月见草的芳香,曾经,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谁都想一亲芳泽。
然而,刑场前,一切都变了,数以万计的人群摩肩接踵,呐喊声震耳欲聋。
熊熊燃烧的烈火吞没了伊莲娜公主。
这场残酷而血腥的火刑,被视作了神圣的仪式。
而彼时的罗德曼大公还和公主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对伊莲娜公主念念不忘。
不同的是,罗德曼是一名极具执行力的年轻人。
同时,在所有人都不敢表现出任何同情、爱慕时,罗德曼大公依旧保持着对公主忠贞不二的热切爱意。
伊莲娜公主被送上火刑架的当夜,罗德曼潜入了古堡,在档案室里翻找了一整夜,最终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高贵的王族和卑劣的黑魔法相遇,罗德曼大公用自己的头颅作为祭品送给了恶魔,以求换回公主——
虽然能换回公主的生命,但这并不永久有效的,同样,公主的容貌也定格在了烈火烧尽的时刻。
罗德曼则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工具人,为公主物色着下一个延续生命的目标。
……
于是,季马成了牺牲品。
而今晚,祁执原本也将成为牺牲品。
说完这一切,罗德曼大公用贪婪而又虔诚的眼睛,热切地望着公主,随后将眼睛转向季燃,挣扎着道:“她是无辜的!都是那些该死的贱民!还有你们!你们都得死!”
祁执不耐烦地压低了膝盖。
罗德曼大公和地面来了个贴面吻。
季燃蹲在大公面前,开始表演起传统艺能——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祁执刚来玩硬的,季燃就开始了绥靖,宽慰道:“我们并不想阻止公主获得自由。”
罗德曼大公脸色看起来好了些,至少像个正常的死人了一些。
祁执嗓音低沉,不咸不淡:“只要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想再把自己的头摘下来,玩个十遍八边我都无所谓。”
罗德曼大公脸又绿了,比死人还难看。
少年再次开口,语调温柔,像极了漂亮的小王子:“我们甚至可以给您选择的权利。”
罗德曼大公大喜过望:“什么选择?”
季燃清清嗓子:“选择先回答哪个问题的权利。”
罗德曼大公觉得这位少年可能也是个魔鬼。
祁执丝毫没给大公震惊的时间,冷冷道:“问题一,古堡里有没有一盏存在特殊性的灯,如果没有,那么扩大范围,这样的灯在王宫以外存在吗?”
“问题二。”季燃迅速接上了祁执的话,“公主为什么遭到火刑,据我所知,猎巫运动狩猎和魔法有关的人,公主身为王室,都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怎么会接触到魔法?”
祁执给提问环节落了个句号:“第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害怕那道纹路,你又怎么做到的复活公主?”
罗德曼大公听完这一系列问题,脸色已经从面如死灰发展到了一片铁青。
“灯……”大公已经认清了现状,如果不说点什么,季燃和祁执绝不可能放过公主,于是不得不委曲求全道,“灯我不知道,但塔楼最顶端的小阁楼里,似乎有个先皇和皇后留下的盒子,你们可以去看看。”
大公想说,你们可以把我放开,去看看。
但最终没敢说出口。
祁执瞥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季燃:“一会过去看看,等他回答完所有问题。”
见大公说了点什么,季燃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你的答案关系着我们的性命,只要你配合,我们听完答案就放了公主。”
“其余的我不能说!能说的都告诉你们了!”好像是铁了心一样,这次罗德曼大公怎么都不肯说下去了,“你们不能杀了公主,如果公主出事,所有人都离不开王宫!你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比不上公主大人哪怕一根头发!”
祁执冷笑一声,挑眉看向季燃:“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季燃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他的确已经不算人了。”
罗德曼大公终于绝望地闭上了嘴。
几分钟后,大公和公主被捆成两枚粽子,放在了塔楼里。
季燃和祁执沿着通道爬回了大公的卧室。
房间里依旧一片昏暗,漆黑的天花板让人感到极为压抑,季燃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氛围,只是看着那些黑漆漆的痕迹就想起被掩盖住的红色纹路。
“你怎么看?”祁执毫不在意地朝大公的床上一倒。
季燃犹豫了一下,没敢和祁执一样倒下去,坐在床边道:“我们不回房间吗?”
祁执嘴角微抬,语气了带了些许轻佻:“楼下那些侍女们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大公的房间连敲个门都不敢。”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侍女们不敢贸然进来的地方,反而比楼下的房间安全得多。
季燃稍稍放心了一些,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大公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正常情况下,贵族绝不可能沾染魔法,尤其是能够起死回生的黑魔法。”
“除非——”祁执看向壁炉,隔着壁炉后的通道,大公和公主正在等着天亮,“除非公主真的会黑魔法。”
“的确有可能,祁哥你记得吧,我们看到的羊皮纸做的谱系图上,整个王室都没有男性继承人,树百年来所有男性成员都是女性的配偶。”季燃补充道。
这实在是太有违常理了,让人感到近乎是魔法的范畴。
尤其是,羊皮纸上还写着“王朝的所有权力、有缘都是你的……”
夜已经深了,隔绝声音的房间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古堡外,突然传来了划破夜空的凄厉叫声,隐约能听出是个年长的女性:“救命——!大公要杀我!”
被隔绝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被打破了屏障,走廊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季燃一愣,冲到了露台。
窗外的花园里,高瘦的男人正追着一个中年女人。
那是队伍里的钢琴家桃乐丝。
然而,大公和公主应该还被关在塔楼顶层才对。
很抱歉鸽了一周。
最近加班太忙,加上码字,连续两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上周身体终于崩溃了,休养了一周。
断更这么久真的很惭愧,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也很害怕让期待它的大家失望,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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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