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清妤 第13章 第 13 章

话音刚落，又像是为了回应清妤的狂妄之言，天色再次突变。

方才还能从空隙之中得到些许光亮的九重天像是遮上了一层黑色的幕布，众仙忍不住有些惊慌，不知这又是什么征兆。

清妤借着手中的日月清辉，倒是还能看得清。

原来这些黑暗，不过是因为方才被清妤打乱的云层又快速聚集了起来，比之前有过之而不及，大有一番要将整个九重天的穹顶都吞噬的气势。

雷鸣声比之前更为沉闷，恍惚中听着像是一位垂暮老者正在怒斥清妤。

“只是因为收容了魔族，便要受惩，这算得上什么天道？”

闷雷阵阵，没有言语，却又在予以清妤回应。

明瑜得了天道相助，此时只觉将清妤打下神坛是十拿九稳的事，上前一步继续谴责她的所作所为：“你今日能收容魔族，难保之后不会同魔族同流合污，我九重天上岂能容下你这种……”

“闭嘴！”

清妤右手一挥，日月清辉绕着明瑜打了个转，再回到清妤手中的时候，轮刃上落下根根青丝。

明瑜一声尖叫，捂着浸出血珠的右耳，气得浑身发抖：“清妤，你找死！”

她引以为傲的一头秀发，活生生被清妤削去了一半，一左一右，一长一短，滑稽得厉害。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叫嚣？”清妤站在圆柱上，垂着眸子睨了明瑜一眼，好似在看蝼蚁。“魔族又如何？阿黑跟着我在下界净化浊气的时候，你还在九重天上摆着你公主的谱呢”

清妤转身不再理会在原地叫喊着如同凡尘泼妇的明瑜，操纵着日月清辉不停地撞击着困住阿黑的光牢，试图破开这层束缚。

然而也不知这光牢离奇得很，日月清辉本是锋利到能割开万物的利器，撞上这光牢竟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若不是清妤反应快及时抽离，怕是它就要被这光牢吞噬了。

既然砍不行，那就试试用火烧。

“阿黑，退后。”清妤低声嘱咐道，而后在掌心攒了团蓝色的火焰，往脚底一掷。

谁料这灌注了清妤神力的蓝焰甫一撞上光牢，就好似被浇了一潭极寒之水，“嘶啦”一声之后就消弭于无形。

看见清妤吃瘪的模样，明瑜只觉心中恶气才稍稍退了一分。

“你可知这光牢乃是天道所设，是这世间最无坚不摧的牢笼。你当真以为，你已经强大到能与天道抗衡了吗？”明瑜恶狠狠地说道。

清妤转头，凌厉的眼神似是一头扼住了猎物命门的猎豹，将明瑜刺了个对穿，让她不得不将讥讽之言尽数吞回了腹中。

“最无坚不摧的牢笼吗？”清妤低声重复着明瑜的话，舌尖抵着贝齿思忖了片刻，抬头望向了被自己捅破了个口子的苍穹。

那道裂痕的背后是一片深不可测，可清妤凝视着它的时候，又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愤怒，也是不甘。

日月清辉在掌心旋转着，清妤软下嗓子，极尽柔意：“还行吗？”

闻此言，日月清辉浑身光芒暴涨。

得了它如此的回应，清妤只觉胸中尽是一腔暖意，连之间硬生生抗下天雷的左臂都开始渐渐恢复知觉。

她扫了一眼極刑台上的众仙，将他们的恐惧与欣喜尽收眼底，握紧了手中的日月清辉，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亦或是在对众仙说。

“既然破不了这牢，那就，彻底捅破这天吧。”

*

话音刚落，極刑台上就起了一阵风沙，遮蔽了所有仙家的眼。

只是这风沙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他们能再次睁眼视物的时候，光牢圆柱上清妤的神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到足够将整个極刑台轻易掀翻的羽嘉。

天帝伏辰见清妤幻化出本形，心头一跳，下意识觉得不妙。

“众仙家，结阵！”天帝伏辰喊道，“护卫九重天！”

旁的仙家也不管他是为何，只是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纷纷尽了全力念出咒术，一道大得足以吞天噬地的防护自脚底升起，眨眼的功夫就将九重天牢牢护住。

而也是在此时，清妤腾空而飞，冲破了这层防护，直达苍穹。

刹那间，天地震荡，一道道天雷从自裂缝而出，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清妤身上。

不同于之前一道隔着一道的雷刑，这次的天雷来得又急促又密集，像是没了耐心再同清妤纠缠，恨不得能一次性将其打落。

若非天帝伏辰率先反应过来，集众仙之力结下足以护佑整个九重天的阵法，怕是他们这些在極刑台上观刑的仙族也会跟着遭殃。

可只身一人的清妤却没能有这样的好运。

只见她扇动着巨翼忽而左翔倏地右转，尽力避开了朝着她袭来的雷击，但却因为这天雷太过于密集，渐渐地躲避也开始变得吃力。

但她却咬着牙，一声响彻三界的啼鸣之后，硬生生扛着雷击，双翼攀上了裂缝的边缘，试图就着这道裂痕，就这么把天撕开。

日月清辉跟在她的身后，想要帮她。

只是它才刚靠近，就被迎面而来的天雷击中，无法控制地往下坠落。

“日月清辉——”

清妤撕扯着裂痕的双翼不得不松开，一个俯冲想要接住当她想要逆天而为时也固执陪在自己身边的日月清辉。

也就是在她放手的这个时候，一阵足以照亮九重天的雷光正中她的脊背。

清妤浑身金光一闪，而后再也没有亮起。

她的神骨，被硬生生劈开了。

*

被剔除神骨的痛楚就好比万箭穿心，而比起那一瞬的疼痛，这种持续在全身游走的剧烈痛感让清妤无法维持平衡。

清妤用最后的气力将日月清辉护在怀中，而后狠狠坠在極刑台上。

原本平整的地面被她砸出一个巨坑，不少仙家躲避不及，只得随手捏了个咒悬在半空才没被她就这么砸成肉泥。

清妤在一片扬起的飞尘之中苦笑了一声。

果然啊，即便自己是神，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与天道为敌的。

可天道却不愿就这么放过她，天雷并未就此停歇，更因着她如今动弹不得而好几股汇集在一起，似是打算同清妤争个不死不罢休。

就在清妤以为自己今日便要交代在这極刑台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一滴濡湿温热又带着腥气的液体落在她的脸上。

她仰头一望，发现是不知什么时候破牢而出的阿黑，替她挡住了这道雷刑。

它的身上全是细小但密集的伤口，应该是冲破光牢的时候被边缘的锐利划破所致，鲜血从这些伤口中滴滴下落，落在了清妤的眼里。

“阿黑……”清妤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而替她生生受了雷刑的阿黑也不见得有多轻松，它极力撑着身子，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就这么砸向清妤。

“既、既是……因为我、那这雷……理当让我受。”

清妤虽是浑身的伤，但眼里却丝毫没有落魄之态，甚至还能有心思来想其他的。

“倒是小巧你了，连我都破不了的光牢，竟会被你撞破。”

“不过你还是寻个地方躲起来吧，这雷，可不是你这条刚在朝露池里泡回来一半的小命能扛得住的。”

可怪就怪在这里。

自阿黑替她抗下这雷刑之后，天上的黑云尽散，九重天上又恢复了一片祥和模样。

如果不是極刑台上这满地的狼藉，只怕在场众仙还以为刚才雷电交加的风云诡谲之景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你……”清妤看向阿黑，眼里多了几分警觉，“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这样。”

阿黑摇摇头，它也不知其所以然。

清妤望着它眼里的迷茫，虽然仍有疑虑，但却下意识地想要相信它。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继续再说什么，就见着阿黑浑身一震，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尾端一甩，一道人影被他甩出两丈远，径直撞上了中间的圆柱。

“你们仙族，就是这般鬼祟行事的？”

阿黑声音沉稳又威严，明明是魔族，倒是同清妤发怒之时有几分相似，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在清妤身边待久了的缘故。

方才从地上捡来的光牢碎片狠狠嵌进了明瑜的掌心，她心中只觉恨意满布。

这天道怎的如此，明明只要再多一道雷，再多一道，清妤必死无疑……

本是想趁着清妤如今奄奄一息，一举取走清妤性命，谁料竟被一个魔物坏了好事。

明瑜挣扎着站起了身，将口中的血腥尽数吞下。

她一脚踩上那个忽明忽暗闪烁着金光的脊骨，看向了清妤。

“清妤，你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取你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我早说过，你我二人之间，赢的人只能是我。”

“我是这九重天上唯一的公主，只有我，才是九重天上最尊贵的仙。”

清妤即便周身气力全失，但依旧昂着头，用着一贯蔑视明瑜的目光回敬她。

“是吗？”

“那你就等着我，毁了这个九重天吧。”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跪地求饶，明瑜看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气得五脏六腑都疼。

明明、明明只差一步了……

“武卫何在？给本公主将这罪神同魔族孽畜一道拿下！”

手持长戟的武卫面面相觑，一时不止该不该听从。

明瑜现下脑子里只有置清妤于死地这一个念头，固执地就连原本蔼然的容颜都变得癫狂，拔高了声音又下了一次令。

“方才天道如何，你们都没长眼吗？本公主如今不过是在替天行道罢了！”

阿黑悄悄凑近了清妤的身边，道：“你这副模样太惹眼，快换回人形。”

清妤照着他的话行事，刚一化形，就被他蜷着身子整个护住，趁着那些武卫还没来得及动手，往極刑台的出口冲去。

见他们要跑，明瑜再次大声呵斥：“还在愣着做什么！要是让她们逃了，本公主让你们阖族流放！”

虽然身上受的伤没有清妤那般重，但阿黑也被天雷击中，明显感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吃力。

清妤殿此刻是断然不能回的，可阿黑对九重天不熟，除了清妤殿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而就在此时，它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神主，随我来。”

快了快了，就快边搞事业边谈恋爱了。

阿黑也终于可以当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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