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店主人所说的那样,这段时间镇上的人们确实在筹备一场挺重要的活动,前几天可能还是作为预热在小打小闹,这几天才是真正让大部分人都要参与其中的重头戏——从货车接连拉来的满满当当的鲜花就可以见得。
并且据露亚透露,从今天开始,两人就要一起赶工各种预订的花束订单了。
怪不得是双倍加班费呢,洛亚芙尼暗想,只是看在好吃点心的份上还是咽下了这满腹牢骚。
意识到不再能继续悠闲做事后,原本算作打发时间的有趣劳动也多了层被强迫的意味,让人不太具有多少动力了;像是好不容易踏入公司的清澈愚蠢毕业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悲哀的社畜,明悟这是何等出卖灵魂的罪恶行径。
回到现实,洛亚芙尼作为一位卑微的花店女工正机械地处理花枝中。
她大脑放空,让身体本能代为动手:若是不近看她目光涣散的眸子,就还是很有效率、人很努力的。
旁边放置成品的篮子一点点被填满,成就感带来的愉悦扫去几分精神上的疲惫。
少女坐在椅子上,往后看去,墙面挂着一只结合猫头鹰元素的钟。它有着褐色的光滑漆面,白色的颜料勾勒出羽毛的线条;金属的指针在表盘划动,横平竖直的罗马数字赋予它比猫头鹰卡通图形更充盈的神秘学气息。
露亚在有了她作为帮手后大部分时间是在楼上忙,空出时间才会回来插花,所以点心种类比之前更丰富,生意不错。
可洛亚芙尼不喜欢听门撞响风铃的声音,更不喜欢和陌生的客人交流。看到不认识的男男女女随意进出,她只会联想到经营游戏一群头顶感叹号的NPC。
而“不喜欢”,却不能作为冷落客人的借口;为了工资,她必定得满足店主的期望表现得好一些,起码也要达到基本的服务水准,像是帮忙推荐菜品,帮忙缓解两人吵架时紧张的氛围,在东西被弄倒水桶被打翻时赶紧处理……顾客变多了,麻烦事也会随之增多,有时候她都差点脑子一热把克斯科拉出来替班了,但更担心对方大搞破坏最后给自己留下一地烂摊子,于是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搞定大大小小的破事后,很多人会夸奖她是个成熟的孩子。
大人不会夸奖大人成熟,她因为这具身体的容貌偏幼才会收到这种评价。
——“成熟”。
洛亚芙尼听到这个重复率颇高的词有些好笑。她并非是那类循规蹈矩不苟言笑的人,甚至从前很多人都觉得她太会演戏,如今,也不过是因为有一个情绪过分丰富的家伙时刻在脑子里撒泼打滚,才让她很难继续维持明面上的活泼。
洛亚芙尼:无论如何,既然都穿进异世界里了,两个人中总得有一个靠谱的吧!
早上看对方拿着报纸认真分析时,她还在想说不定能让这人当外置大脑,结果就片刻功夫而已,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没用模样。
而且因为被发觉了自己产生的轻微动摇,克斯科现在已经进化得难缠多了。
后面洛亚芙尼真的好后悔不该在未考虑清楚时贸然出声,这样显得自己仿佛会被轻易打动一样。
再者就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希望能把这具身体借走,那就多做点正事啊?她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在发现目前局势并非原先想象得那么明朗后,也是会安分退一步好去摸鱼的。
……
日光西斜,魑魅魍魉似也从暗处苏醒。
但这就不关洛亚芙尼他们的事了。
之前两人就针对在异世界中的行动达成过共识,约定好彼此绝对不自找麻烦去给人白做工,自己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相对的,克斯科也不能去干什么坏事连累另一人蹲牢子——面对无来由的指控,男人只觉得冤枉,声称自己还没那么容易给普通人留下把柄,然后被洛亚芙尼直接无视了。
又一批成品被客人们带走,露亚环手靠在桌子边笑着问:“七点了,要一起去吃晚饭吗?”
“不用。”她婉拒了对方,“我平时还没那么早吃呢。”
“这样啊。那你先看着店吧,等去吃饭的时候记得锁门,还有把门上休业的牌子翻下来。”
“好的。”
对方简单收拾了下东西离开,接下来一段时间,店内就剩她一个人了。
今天洛亚芙尼学着露亚的样子做了一些简单的花束,步骤还是比较简单易懂的,按比例挑出对应花枝用包装纸扎在一起就行。
“这店主的表情看着可有点不对劲哦。”男人冷不丁地开口。
“关我屁事。”
她也毫不客气地回道。
作为真正和露亚亲密接触的人,她并未感受到什么异常,且作为曾经差点被他下手的受害者,她对克斯科显然是不具备信任的。只是在手上工作告一段落后,洛亚芙尼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室外;外边有什么东西让她有点在意。
克斯科则像是认定了自己的观点,仍在极力解说各种细节背后的含义,她懒得花时间安抚对方敏感的小心脏,就随便当白噪音听听。
就算这份工作工资是日结,她也不打算那么早就离开——首先,继续找工作就意味着增加社交负担;其次,她不想仅仅为了仇人没头没尾的猜测就放弃手头没做完的事情。
拜托,她又不是别人说什么都会信的傻子。
…
店主没有去很长时间,踩着八点将结束的尾巴回来了,洛亚芙尼把工作和对方交接完,准备赶紧解决完晚饭就回去。
余下的要紧事已经没剩多少,说不定等她再返回对方自己就快要做完,这样她吃完晚饭、再在店里坐一会便可以下班。
怀着这样轻松的心情,洛亚芙尼抬头仰望那带着滚滚白云的天,太阳出乎意料地还挂在天上,虽然它位置有些靠近边界线,但确实还未天黑。
这倒与昨天有些不同。
但也可能是因为昨天下雨了才黑得快,她依稀记得自己和克斯科耗到十一点多才睡,而天是九点多开始黑的,十点左右已经黑得彻底。
今天天气好又比昨天好上很多,是个大晴天,所以估计十点左右还能看见火烧似的夕阳。
——她穿进的世界,阳光给得总是很大方。
虽然这不过是所在地区的差异性,细心在地图上找找肯定也能找到和她从前故乡气候一样的,但她还是不免因为这差异升起些好感,不像克斯科看到个不好的报道就立刻患上被迫害妄想症。
她在居民街附近逛了逛,找到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坐下了。
路边小餐馆卖的东西多为较为常见的面包肉类和海鲜,洛亚芙尼点了份奶油蘑菇汤和烤面包。等待上菜的期间,她托腮眺望大海,无意中听见旁边人在聊即将开展的活动。
听声音很是粗犷,不回头也知道是中年男性。
“这几天还挺热闹的,镇上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可不是,突然来这么多人还真是不习惯,从前都不会那么辛苦的。”
“听说有些大人物也会来。”
“哈?大人物?大人物上我们这做什么?”,同伴大笑着,完全不信这番说辞。
男人急得手舞足蹈,忙凑到对方耳边压低了音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
某种沉闷的声响把洛亚芙尼从思绪中惊醒。
她怔了怔,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服务生将瓷盘子端到了面前,蘑菇汤还很烫,不过一会就在视野中蒸腾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你也听到了吧。”克斯科问。
[我听到什么?]
“这个小镇很可能要变得不安全了。”
[……]
她提了提唇角,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一只手把面包往汤里沾沾,朝嘴里塞去。
[只可惜我不信他们,更不信你。]
吃完后她结账离开,回去后再随便做了些简单的事情就回家了。
回家路上克斯科倒是安分了一会,不过睡前再次跳了出来,可能是正好乘着夜黑的恐怖氛围想继续传授他的危险论。
洛亚芙尼油盐不进,把冷漠贯彻到底。
做早餐、外出、吃午餐、工作、吃晚餐、回家——这样规律的生活她不觉得有哪里不好,现也就是加上了同住者偶尔的恐吓和宣讲鬼故事的环节,对她完全没影响。
如此过了一天又一天,都不见有危险上门。
庆典不会举行太长时间的,还有一天就结束。
在克斯科都要被打消疑虑的午夜,约莫十一点要上床的时间,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了。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寒气一点一点从门缝逸散到了脚边。
两人谁都不想去开门,也都想不出会是谁这个点找过来。少女单薄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变形,洛亚芙尼在橘黄色的灯下安静地捧着一本书端坐着,待敲门声再次响起,才慢慢将头移至声源处。
“要开门吗?”
[你问我?]她感到好笑,却也踩上拖鞋,披着件薄外套去了。
门外敲门声未停,简直像恐怖电影中有着密集鼓点的伴奏,于是奇怪的预感随之升起。
——应当离开,应当逃走,应该无视……
距离大门几步之遥,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脑中的警钟在呜呜长鸣,但洛亚芙尼就是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开门,并且确信自己绝对可以活下去。
为自保和预防危险,她手掌间悄摸藏着把从桌上顺走的水果刀,面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地扭开把手,整个人警惕到屏住呼吸。
外边站着一个熟人。
眉眼间的冰冷几乎在看清的瞬间就要化去。
“露亚、”她刚要询问,就见暗淡的光下又走出一人。男人拿着枪顶在女人背后,体型要高得多也壮得多,头上一道狰狞的刀痕横穿过右眼,青筋凸起的手臂上还带着纹身。
他阴狠地盯着自己对面满脸惊讶的女孩,手握着的枪一直上移,直到对准露亚的太阳穴位置,然后才终于开口:“告诉我,你把东西藏哪了。”
这章卡到恐怖,我边写边修了好久……
最近在玩暖5,百年不玩游戏的我为了拍照毅然决然下了,差点卡在新手关出不来,还有各种迷路,简直惨不忍睹,玩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忍不住上网搜索他们的相机哪来的了。。
好想拍照啊,真的好想拍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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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谜团初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