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留守儿童,易轲好像更惨一些,从小没了爸妈,在老宅子里跟关系并不怎么样的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易轲初中毕业跟他们大吵了一架,把家里东西砸了一半之后走了,回到妈妈的老家,一个北方三线城市的小县城。
至于钱,易轲爸妈给他留了财产,不多,也够他上到大学。
因为从小经历,易轲孤僻,好像从上学起就是问题儿童,上课睡觉,逃课,打架,坏学生做的他好像都做过,但是易轲成绩好,学校老师对他又爱又恨。
刚到F市的时候易轲很迷茫,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继续上这个学,高中、大学,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上完学之后去做什么,他很迷茫。
因为性格孤僻,易轲在高中是个不太显眼的人,如果他长得再丑点可能更透明,就是因为他在班里长得挺不错,但是经常自己一个人,不跟其他人接触,班里面人没少说易轲很装等等。
易轲比起初中时候进步了,上课时候不会和老师顶着来,他的座位在一个靠窗的角落,没有同桌,落得自在。
因为当时那一次某面,易轲在班里有事没事会去注意到姜润鲤,姜润鲤高中时比现在胖一些,在班里经常能听见她的笑声。
易轲也听过其他人笑,但是没有一个像姜润鲤,自己听到她的笑声心情就会变好,好像有种吸引力。
有段时间易轲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但是他不想吃药,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白天在教室里睡,上课的时候睡,下课的时候也睡,教室里的人很多,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而第一个学期,易轲和姜润鲤的交流屈指可数,易轲有关注到姜润鲤,姜润鲤对易轲也就是一个不熟的同班同学。
高一那年的寒假,易轲没有回H市,易家人联系他给他打电话都被他拉黑,不上学以后易轲每天泡在网吧,烟瘾就是那个时候大起来的。
因为睡不着,情绪紧张,易轲只能靠香烟舒缓,回想起来他都怕自己那个时候抽烟抽死。
过年那两天经常去的网吧关了门,F市没有供暖,易轲租的房子里没有空调,保暖全靠一身正气。
易轲在出租房里躺了三天,不止一次的走到房间的窗户旁边往下看。
租的房子在三楼,跳下去不会死,有天凌晨易轲试了,闪了下腿,然后因为没拿钥匙在楼下坐了几个小时,发烧了。
他不能再一个人待着了,易轲知道自己心里有问题,他不能放任自己被情绪支配,他需要救自己。
易轲脑海里出现那个笑的很爽朗很快乐的小女孩,她好像很容易就开心,很容易满足。
考试得了预料内的分数会开心,吃饭零食会开心,因为和同桌聊了八卦会开心,姜润鲤的笑死不管班级环境有多嘈杂都能传进易轲的耳朵里。
易轲其实不明白姜润鲤为什么会因为这些小事开心,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她心情。
就好像飞蛾去寻找火源,人总是趋向自己没有自己向往的东西,羡慕又嫉妒。
羡慕为什么有人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嫉妒为什么这些东西不属于自己,为什么自己没有。
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最终的导向就是,会过分关注,会格外注意。
易轲的所谓不合群,在十五六岁的年轻气盛眼里就是所谓的装逼,会有人喜欢这种高冷,就会有人讨厌,然后发生了刘凌撞见的几次打架。
小县城里高中就那三所,都在一块区域,总会有拉帮结派,我看你不顺眼,把你堵起来教训一顿。
一开始易轲能躲则躲,不想和那些人碰上,后来发现自己躲也没有用,既然他们要打那就打好了。
都是学生,说是打架也都是手脚上意思一下,也没哪个人市下死手,出了心里那口气就行。
易轲是真的往死里打,对面十个人,五个人不耽误他去拼命,身体上有疼痛心里好像就会舒服一些。
就这么打了几乎,那些人虽然占到便宜,但是也丢人,许多人打一个只占到一点便宜,说出去也有些丢人。
拧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易轲和他们打架是不要命的上,他们虽然是混混,但是也怕,没见过这样的打架的。
因为那几次打架挂了彩,易轲就戴着口罩帽子上学,好在学校这方便不管,直到恢复好才取下。
易轲第一次和姜润鲤有交流是在高一下学期的一次月考之后。
因为班里选座位是按照成绩来,姜润鲤成绩中等,选座位的时候剩下的前排没有几个位置,她也不愿意坐后面,于是坐在了易轲前面。
在易轲印象里姜润鲤好像一直都在前排坐,她很喜欢前排。
因为是前后排,平时偶尔也会交流两句,姜润鲤上课时候经常会发呆走神,或者和同桌嘻嘻哈哈聊天,易轲坐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听她们聊哪个明星上了热搜,哪个明星又塌房了。
因为易轲成绩不错,姜润鲤偶尔会回头问他题目,易轲不喜欢给人讲题,如果那人听不懂他会很烦躁,觉得自己浪费时间。
一开始他也拒绝姜润鲤,每次看到她小心翼翼略带歉意的说抱歉,易轲觉得姜润鲤脸上不应该出现这种表情,笑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
后来姜润鲤再问他题他也会讲一讲,只是用最少的言语,好在姜润鲤悟性不错,没有让他头疼,每次讲完题目会笑起来和他说谢谢。
嗯,这样才对,易轲心里想。
他们做前后桌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是他们整个高中时期最熟悉的时候。
易轲发现自己喜欢上姜润鲤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语文早读。
因为睡眠差,易轲那段时间总是很早就到教室里补觉,那个时间教室里都没来人,一个人待着不会被打扰。
碰巧那天姜润鲤也来的很早,姜润鲤一进教室打开灯发现教室里趴着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易轲被吵醒,抬起头看着她。
“易轲,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昨天没走吗?”
姜润鲤坐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掏出一瓶酸奶放在易轲桌子上。
“今天我没有胃口,刚巧你在,这个就给你喝了,这个奶很好喝的。”
易轲看向桌子上的酸奶,他经常看到姜润鲤喝这个奶。
初秋天气刚刚有一点凉,易轲穿着一件长袖卫衣,从桌子上起来的时候露出了胳膊,姜润鲤发现了他小臂上的伤口。
“你胳膊怎么回事,都流血了你也不处理吗,看着像是刀划的。”
易轲脸一白,把袖子拉下来:“没什么,和你没关系。”
姜润鲤又在书包里翻找,掏出一包棉签和几块纱布和交卷。
“幸好带了。”
姜润鲤把东西放易轲桌子上,朝他伸出手:“来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你这口子看着不浅,到时候感染了就麻烦了。”
易轲没有理她,这种关心让他有点讨厌,明明可以不理他。
看易轲没有动,姜润鲤叹了口气,抓过易轲的手:“别动,不处理被老师看到会喊你过去问你情况的。”
易轲不想再有麻烦事,只能任由姜润鲤捣鼓。
“我和你说,我的梦想以后就做个小医生,也不说救死扶伤吧,做点有意义的事,所以碘伏棉签,纱布,创口贴我都随身带着呢,今天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姜润鲤一边动手一边絮絮叨叨,易轲知道她是个话多的,没想到没人回应也可以自己一个人说。
碘伏棉签擦过伤口,有些刺痛,姜润鲤看着伤口心里酸酸的。
“这是刀割的?怎么有好几道,是有人欺负你吗,你平时都不爱说话,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和老师和校领导说,不要憋着。”
姜润鲤头低着,认真看着易轲手臂处伤口,易轲感觉到好像有轻轻的风拂过,是姜润鲤在往伤口上小口吹气,有些痒,和疼痛中和,易轲觉得自己心突然咯噔一下。
低头看向姜润鲤,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易轲突然把手抽走,把姜润鲤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易轲:“你干什么,我刚消完毒,准备给你包起来,吓我一跳。”
易轲看向姜润鲤的眼睛,因为惊吓,眼睛圆圆的,易轲想离开教室,被姜润鲤一把抓住,摁了下来。
“去哪,包好再去。”
姜润鲤强硬的把易轲拽下来,用无菌纱布把伤口覆盖住,用胶布粘好。
“这个是无菌纱布,两三天要消毒换一次药,不能碰水。”姜润鲤也是好不容易大显身手一次,很有良心的提醒易轲:“如果伤口有发炎一定立马去医院。”
姜润鲤说完易轲跑出了教室。
“好奇怪,莫名其妙的人。”姜润鲤收拾东西评价道。
这个早读易轲都没有回来,他在教学楼的天台呆了一个多小时,地上多了很多个烟蒂。
直到第一节课才从外面走进教室。
姜润鲤是坐在门边,盯着易轲走进教室,俩人一个对视都没有。
回到座位上,易轲看到那瓶奶还在桌子上,伸手把奶塞进抽屉,咚的一声,和他某一次心跳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