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夺鸾 > 第12章 第 12 章

夺鸾 第12章 第 12 章

作者:西朝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21 01:39:18 来源:文学城

建武二十四年,云桑与宁策逃出楚兵攻陷的长安城,后来带在身边的,还有宁策同父异母的妹妹乐安,以及天生腿部有缺陷、无法行走的同母弟宁诩。

除此之外,宁策的身上,还藏着彼时所有人都在苦寻的传国玉玺。

一百多年前,大胤朝覆灭,自此天下一直分分合合。

先是周、齐、楚三足鼎立,其间又有小国林立,常年混战。后来,南楚灭了东齐,大周也逐渐开始一统北方。而自胤朝传下的上古玉玺,一直留在了周国宁氏的手中,成为其皇权正统的象征,也是宁氏一族权力交替的信物。

若非长安劫变,这方玉玺本该毫无悬念地由建武帝传给敬怀太子,再由太子传给彼时的皇孙宁策。然而建武帝父子丧命长安之后,逃回洛阳的宁策将那方玉玺献到了皇叔赵王面前,称奉祖父遗命,献玺于叔父,着其继承大统。

赵王,也就是如今的孝德帝,自是又惊又喜。

惊喜之余,又不敢信。

自己才智平常,一直活在长兄光环之下,甚至比起从小被当作未来储君培养的侄儿宁策,都少了几分城府气度。

父皇他,真的肯将皇位传给自己吗?

孝德帝几番旁敲侧击,询问宁策,得到的回答俱是无懈可击的确定。

那孩子虽然只有十二岁,身上却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那么温和,那么恬淡,让人不自觉地就想去信任。

孝德帝渐渐放下了戒备。

但戚皇后却始终无法安心。

自己丈夫是个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先帝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怎么会肯将大周社稷交给平庸的次子?而作为母亲,她更是亲睹了先帝对待两个出生只差半月的孙儿,态度上的天差地别。

她找来了当时同行之中、唯一跟宁策没有血缘羁绊的云桑,审问女孩:

“先帝去世的时候,你也在场吗?”

云桑摇头。

皇后又问:“那一路上,宁策是怎么跟你们说玉玺的?他是不是有提过那是他自己的东西,是先帝留给他的?”

云桑又摇头。

后来,皇后找到了宁策的同父妹妹乐安,不知听她说了什么,又把云桑唤了来。

这一次,便不再那么客气了。

“先帝去世的时候,你真不在场吗?”

云桑摇头。

葛嬷嬷走上前,拽过她的手,手里的细针不由分说地就扎进了女孩纤细的指尖。

没有血,却痛的钻心。

云桑失声痛叫。

十根手指,根根都连着心。

扎完了指尖,还能扎耳垂,拧指骨,不会出血、不会又疤,却都能让她疼上好久。

但女孩始终没说话。

直到最后葛嬷嬷扯住她的发髻,拉坏了假发,露出女孩逃亡时为了换钱而剪得齐耳的余发。

云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这幅假发,是母亲拆了自己的高髻给她做的,一边做,一边骂:

“削发等同黥刑!你是嫌你的出身还不够惹人非议,要给自己用败兵逆贼的刑,让人看我笑话是不是?宁策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卖了自己的头发去给他换药?他现在顶着那样的身份,还不如就在路上死了的好!我告诉你啊,假发我就给你做一次,弄坏了别来找我,脸都被你丢尽了!”

*

侧阁里,云桑静静看着戚皇后:

“小时候的那件事,娘娘还想知道真相吗?”

戚皇后在榻上坐直起身,盯着云桑:

“你现在肯说了?”

这丫头小时候抵死不开口,甚至后来断断续续给她喂了致痛的毒药,直到云昭容怀孕、担心被入驻琼华宫的御医看出端倪,才停了下来。

云桑明白皇后的疑惑。

“来行宫前,我听陈王说突厥可汗想要跟大周的贵女联姻,说不定,皇后娘娘会把我送去。”

她的声音里有着真切的厌恶与恐惧:

“突厥人茹毛饮血,那位可汗的年纪更是大的能做我祖父,我宁死也不想嫁去那里。只要我能免却那样的祸端,安安心心留在中原过自己的日子,没有谁的秘密是不可以出卖的。”

十五六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嫁给鹤发鸡皮的老头,还要承受父死子继的恶俗,任是谁大抵都会觉得生不如死。

皇后对于云桑的这番解释,倒也理解。

她是想过,万一突厥真要提议和亲,那必然不能让自己的亲女儿乐盈被选上,届时将云桑推出去最是合适不过。但,眼下比起宁策的事,那些盘算又算不得什么了,反正,不还有乐安吗?

“那好,你说说,当年到底是怎样的实情。”

“娘娘是想听我的实情,还是更想我将娘娘认定了的‘实情’,禀奏到圣上面前?”

云桑看着皇后,“当年的真相,娘娘自己心中早已做了判断,不论我现在怎么说,对娘娘而言,都不可能改变想法,就算我现在说魏王哥哥当年没有撒谎,娘娘也只会认定我在骗你。娘娘想要的,其实是想让我把该说的话禀奏到圣上面前,对吗?”

她顿了一顿,“可我一旦去圣上面前那般说了,就表明我在过去的八年里,一直欺瞒着圣上,从此再也得不到他的信任。失去圣宠,失去圣恩,对我这个孤女而言,就等同失去了一切依靠。所以,在我开口之前,娘娘必须先答应我之前的要求,让我拥有容身自保的能力,不必担心触怒圣上。”

戚皇后盯着面前眉眼轮廓尚有几分稚气的少女,心中惊疑之余,不觉又生出几分戒备。

到底是云家的谁,在背后指点这个小丫头,让她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皇后明白自己适才表现得太过急切,让对方拿捏住了短处,遂收敛神色,端起茶盏慢慢饮着。

“你之前的那些要求,婢女可以放,但你自己——,”

她刻意晾了云桑半晌,方才开口:“你想拿了你母亲的产业自立门户,却是难办。云家是大周一品公府,满门忠烈,就算是圣上和本宫想偏袒你,也不可能让你一个未嫁女不合礼制地带走云氏家产。否则因私废公,让你开了这个口子,以后人人喊着要效仿,岂不天下大乱?”

皇后放下茶,“你要出宫,只有两条路。一是正正经经地嫁人,出嫁之时,你母亲的产业便能以嫁妆的名义交给你。但你自己清楚,你身份特殊,想嫁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云桑身世有污点,高门大户多半不愿意娶,可若是选门楣低矮的,疼爱她的圣上又一定不肯答应。

这一点,云桑自己也明白。

“那第二条路呢?”

她问道。

“第二条路,就是舍弃产业,削发出家。圣上顾惜你,但却更在意你的母亲,只要你意志坚定地说要为她守孝守陵,本宫就能帮你劝说圣上答应,之后衣食住行,也不会亏待了你。若不想去皇陵,另选你一个喜欢的庵观,也是可以的。”

皇后看着云桑:

“你自己选吧,选好了,再来问本宫要你的婢女。”

*

一番博弈,皇后仍扣住了秋兰。

但云桑好歹也争取到了可以逃离出宫的机会。

要答应吗?

云桑出了侧阁,心中举棋不定。

出家的话,选个为母亲守陵的名头,一辈子青灯古佛,不愁吃穿,也不会再有被迫和亲的遭遇,安安稳稳的,就这样过完一世。

她心绪迷茫,跟着执伞提灯的宫人,走上殿外的渡廊。

正殿里的皇子公主们,因为圣上病情稳定下来,也各自离殿返回住所,此时恰在渡廊上与云桑撞了个正着。

夜雨正盛,宫人们赶在贵人行近前放下的廊檐竹帘,击打出唰唰雨声。

乐盈披着织金罩衣,与太子并行在前,抬眼看见云桑,顿时没什么好脸色,扯了把太子的衣袖。

太子听妹妹抱怨过许多次在祭祠遭云桑怼讽之事,也知这次是云桑带了宁策北上,但今夜他整副心思都在被陈王插刀的事上,根本无心搭理女孩们之间的鸡毛蒜皮,更无意帮乐盈出头,只对云桑点了点头:

“今夜雨大,母后慈谕,让女眷都暂且留在蓬莱殿。”

他吩咐随行内官,“安排宫辇送她们过去,孤今晚会守在万秋宫,以便随时为父皇侍疾。”

一旁的陈王闻言,忙转身也吩咐随侍:

“本王今夜也在父皇身边守着,你们先送王妃过去。”

太子不着痕迹地瞥了陈王一眼,神色鄙夷。

女眷们大多都困乏了,各自拢着罩衣,捧过侍女递上的手炉。宫人们掌灯的掌灯,准备步辇宫车的去准备,屏息凝神,忙忙碌碌,执着伞,先将怀着身孕的太子妃送上了车。

一名侍官走到太子面前,小声提醒道:

“殿下,魏王还候在驻跸廊。”

太子让人卷起珠帘,朝外望去。

隔着渡廊下的池水,遥遥可见对面驻跸廊的琉璃风灯。

驻跸廊没有竹帘,屋檐也是短的,瓢泼的夜雨随风洒入廊内,地面上泛溅着莹莹水光。廊下一人神态静谧,身上素色纱衫虽早已透彻湿濡,滴滴水珠沿着衣袍滑落,然姿态却始终肃肃而立,淡远从容,仿佛周遭骤雨滂沱全然入不了其心境,如赏花,如观月,不显半分狼狈。

太子垂在袖中的手暗暗一握,耳畔似又想起幼时祖父的话——“处变不惊,喜怒不露,不为逆境毁誉而改其操,此乃帝王之资矣。”

他吩咐侍官:“堂兄无旨擅离封邑,需由父皇决断,孤做不了主,就让他先站着吧。”

语毕转身回了万秋殿。

陈王见状,向王妃交代了几句,也带人匆匆跟了去。

余下便只剩几名女眷。

乐盈朝驻跸廊下的宁策看了会儿,瞥了眼云桑,很想出言讥讽,却又有些怕现在太子不在、没人给自己撑腰,云桑再像在祭祠那样朝自己恶语发疯。

她转向身边的乐安,说道:

“堂兄是你亲哥哥,现下这般受苦,你不去看看他?”

乐安与云桑同岁,神色中却有种暮气沉沉般的古板,拢着罩衣,目光直直:

“国有法,不以亲废,我又不傻。”

乐盈嗤了声,撇了撇嘴,却又没再说些什么。

乐安是敬怀太子的女儿,母亲出身颍川荀氏,身份仔细算起来,并不比乐盈低。

陆婉凝走到云桑身边,略压低了些声:

“等一会儿大家都走了,我悄悄让人过去,给魏王堂兄撑把伞,你别担心了。”

云桑立在帘前,将视线自夜雨间收回。

她为什么要担心?

就像他说的那样,生在皇室,每个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不是吗?

云桑看了眼身旁的婉凝。

想起前世陈王失势,她被送去了晋阳的佛寺,十八岁的年纪,爱笑又爽朗,可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推及己身,云桑沉默片刻,轻声问婉凝:

“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今夜与陆先生见上一面?”

*

夜渐渐深了。

廊角戍守的侍卫裹紧油布雨衣,靠着墙,时不时眯一会儿眼。

宁策一身衣袍早已湿透,冰凉雨珠顺着发丝滴落,注视着骤雨如注之下的御池,眉眼始终沉静。

很小的时候,他其实,挺讨厌下雨的。

那时,他还养着狸奴。

狸奴不喜雨天,总躲在床下,连带着他自己也不怎么喜欢下雨。

后来,狸奴死了。

死的那晚,天又下起了雨。

他跪在雨地里,哭求着祖父:

“孙儿知道祖父为何要杀狸奴,可祖父也曾教过孙儿,赏需服人,罚需甘心,身为主君,不能滥赏无功之人,如若奖赏,须得让其他的臣下也能心服,否则便会引发众忿,若是罚人,须得让受罚之人心甘情愿地认罚,否则他若觉得不甘、心存怨恨,便是在身边埋下了祸根!孙儿自知耽溺外物,有了软肋,愿意受罚,可这样的罚,孙儿不能接受!”

建武帝语气淡漠:“你记得朕从前教你的,很好。那便也记住朕今日教你的:想要保护你所护的,就必须拥有高于敌人的力量与权力,没有这些,纵然你心存怨恨,又能奈朕若何?权力,才是你这一生必须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其他的人与物,都只是你博弈的阻碍或工具,记住了。”

再后来,母亲发疯自残的那晚,也下着雨。

他站在殿外,听着身怀六甲的母亲嘶声恸嚎,哭那些被周楚联军放火烧死的齐国皇族——她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侄儿侄女……

那晚的雨水,亦如今夜这般,浇透了他的全身。

可七岁的他已经学会了不出声,不求情,不落泪。

他曾问过自己的父亲:“父亲小时候,也必须这样吗?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不能把亲人看作亲人?”

父亲沉默良久,摸了摸他的头:

“想想心里最暖的一点光吧,策儿,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那一点光、那一点暖,然后继续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直到你走到尽头,再也走不动了,跌躺进那道光里,周围只有温暖宁静,便也,彻底自由了。”

夜风吹着雨水席卷而过,扑灭了廊檐下的一盏琉璃风灯。

视野,陡然氤霾一片,直至全然黑暗。

恍惚间,身后传来一声少女的低咳,像是示意。

宁策循声转身,望着那一片晦暗,怔然开口:

“阿梓?”

女子朝前走近了些,语气压得小心:

“魏王殿下,奴婢是陈王妃身边的侍女。”

宁策回过神,脸上的神情松缓下来。

侍女飞快瞄了眼廊角昏昏欲睡的守卫,将手里的雨伞奉上,“这是……是给殿下的伞。”

宁策没动。

侍女也觉得尴尬,又将伞朝前递了递,轻声补充道:

“我家王妃,今晚跟永安郡主一起住在蓬莱殿。”

偷偷送伞,已是越矩,何况男女有别,私相授受,若传出去落人口实,怎么都不妥当!可王妃偏是心善,劝了半天都推脱不掉。

宁策领悟着侍女的言下之意:

“你是想说,是永安郡主让你送伞给我的?”

侍女支支吾吾:“喔……嗯。”

宁策牵起唇角。

“不用了。”

他说道:“我不需要,你回去吧。”

侍女迟疑不决:“可是……”

宁策神色温和,“就说是我的意思,她不会责怪你。宫中法度严苛,若被人发现追究,你也难免被牵连受罚,赶紧回去吧。”

侍女缓缓收手,将伞抱入怀中,抬眼望向宁策,见稀疏灯影下男子眉目俊逸、雅柔似玉,言语间是上位者最为人所喜的谦和。她一颗心不觉怦怦快跳了的几下,垂了头,曲膝行了一礼,抱着伞匆匆离开了。

宁策听那脚步声远了,又伫立了片刻,方才慢慢回过身。

面前落雨急促的水面,依旧叮呤淅沥。

他望着视野里茫然漆黑的水池,聆听着不断漾开的涟漪,有些自嘲自哂。

怎么会是阿梓呢?

一失神,竟然会以为来的是她。

她现在,只怕是,恨毒了自己。

也最好,恨毒了自己。

上章红包已发,后台查收~

以后都是日更了,每天晚9点,不见不散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