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个个扭过头咳得停不下来,冯勋甚至呛得直拍自己胸口。
游弋抽了几张纸丢到对面,又抽了几张塞进今见山手里。
他拧着眉问:“至于?”
听听,语惊四座好像还觉得反应太过火了。
今见山捂着嘴一边闷咳,一边哭笑不得地看他:“哪儿听来的?”
“从阳。”
“......知道意思吧?”
“需要我再释义一遍?”
“......不用。”
眼看对面快喘不过气了,游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子:“喝水。”
冯勋没喝,憋红着一张脸捂着嘴朝洗手间去了。
沈容刻咕咚咚连灌一杯水,放下杯子瞪眼看始作俑者。
“老游,你丫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吧?画面感知不知道得用多久洗干净?以后我怎么正视勋子的鼻子!”
游弋:“鱼头也能正视?”
“......”沈容刻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丫还真是个不饶人的主。”
游弋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就听旁边的男人凑近说:“不像鱼头,像幼龙即将要长出来一个幼角。”
“咳咳咳——”被当做空气的沈容刻再次咳起来。
游弋瞥了眼对面,又侧目睨向旁边:“见过?”
“我要说见过,是不是比你的荤段子更吓人?”
今见山不和他对视,夹了满满当当一筷子绿菜放进他的餐盘里:“只是一种形容,别问为什么,还有,受伤不能吃太多甜的东西,不利于伤口愈合,粥必须喝了。”
游弋略带嫌弃地看着餐盘里的绿菜,倒是没有说什么。
可他不说,从洗手间回来的冯勋管不住嘴了:“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口蜜腹剑。让吃,我看看这张嘴能不能扔出小李飞刀来。”
三人:“......”
“真的,没文化真可怕。”沈容刻拽着他扯到椅子上坐下,“赶紧吃吧,咱不丢人现眼了。”
一顿饭吵吵闹闹结束,管家厮木摁响门铃,照旧是今见山开的门。
厮木给老板打过招呼,捧着一个小箱子走近游弋:“游先生,您的快递。”
游弋擦净手,在上面签下字:“麻烦了。”
几人等管家厮木收拾完餐桌走后,手里各端着一杯饮品下到小院里,等着会议开始。
虽然雨在昨晚就停了,但天色一直都很阴沉,看起来像是又在酝酿一场雨。
闲聊着没等多久,游弋走过来坐在今见山旁边,手里的东西一人给了一份。
他说:“结构布局需要先确定经营的方向,等看过再给你们解释。”
“游总,劳烦您了。”沈容刻做作地双手接过。
小院里挺凉,今见山没有急着看,先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游弋腿上:“会用么?”
“......用?”
看着他木讷的表情,今见山心里有种难言的不是滋味。
他用指尖在旁边点了点:“侧面各有个口袋,两只手可以放进去。”
绿色的毛绒青蛙朝上翻着白眼,游弋对视着照做。
下一瞬,翻着白眼的青蛙将肚子里的温暖,全部熨帖上他的两只手。
“这是什么?”游弋眼里闪过诧异。
今见山:“暖手宝宝。”
内部应该是有电加热装置,原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搞怪的形象和双手的温度。
游弋咬了咬嘴里的软肉,看着青蛙的眼睛,轻声说:“谢了,很舒适。”
青蛙的两只手很长,今见山抓住一只捏了捏:“不用谢。”
“见山,你要不等看完再他妈脏我们的眼睛?”
对面两人草草翻过几页,此刻正一脸凝重地盯着游弋。
看架势再一次拜倒在才华里就差磕响头了,今见山倍感骄傲地拿起方案翻看起来。
纸张虽然简陋内容却丝毫不敷衍,扉页的白纸上竖着写了七个遒劲有力,又大气的字——八珍玉食绕云台。
是游弋的字,狂妄到甚至气势滂沱。
今见山看了眼还盯着青蛙眼睛的人,笑着翻过下一页。
应该是勘测的结果让上一次的草图做了更改,本来直直往上的云梯变做了曲线。
每一个弯道都有一个缓冲平台,平台上布置了云朵形状的座椅。
设计师细心的用了彩印,而且在方案上详细解释了更改的原因。
既能最大程度防患滚落楼梯的危害,同时又能当做网红打卡地。
批准下来的面积全部被大大小小的云朵填满,设计师很聪明,为了不被扒细节找瑕疵,有彩色闪电的云朵,纷纷被安置在触不到去不了的位置。
以防有人爬土坡或当程咬金,云朵周围用白色路灯和白色栅栏衔接。
上面雕刻了各种祥云繁花图案,单看图真有种登上天庭的感觉。
不能敷衍的用“满意”两个字来评价,因为设计师在每一个细节图里,都详细罗列了需要的材质、面积、成本、合成费、人工费等等。
今见山继续往后翻过,看到图的这一刻,他不得不再次没水平的称赞:游弋真厉害,真让人钦佩。
不是什么天庭也不是什么金碧辉煌,设计师只是将盛世长安缩小放在了山坡上。
打破了原有的古板,将三栋屋子全部分解成了前后高低错落的古建筑。
就像正中二层食肆的斜后方,是个一层全包的矮亭台。而拐角前突的,却是个屋脊高高上翘的二层楼阁。
明明是一体式建筑,却有种个个都是独立建筑的错觉。
今见山仿佛此刻就站在云层顶端,灯火通明里传来吵闹的吆喝声。
木质桌椅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有人正用小碗喝着玉瓶盛装的女儿红。
他站在楼阁里看着远处的向日葵,转身又从宝顶上看到了远处的几个草亭,而眼里全被高矮不一的天灯照亮。
“游弋。”
“说。”
今见山长长嗯了声,像是思索良久:“只是权色交易不够吧?”
沈容刻,冯勋:“......”
游弋要笑不笑地看他:“**一夜值千金,在我看来足够了。”
“打住。”
冯勋在自己和沈容刻间来回指了指:“你俩是不是真没把我们当个人看?“我俩饿了多少年了,别逼着对你下手啊我给你说。”
沈容刻趴着桌子凑近:“老游,你介意再多一个**不?不让见山知道。”
“皮挂墙上你就舒服了,”今见山抵着他的额头推回去,“哪凉快儿哪待着。”
见他们都看完,游弋说:“数据当中有向日葵区域的大概面积,面积很大,应该不单单只做民宿。估计还会多出咖啡屋、小食店等。一旦整体形成宿客安居一隅的模式,那么土坡上做民宿就不太理想。”
“所以你专门做了一份餐饮的方案?”冯勋问。
“餐饮相对更合适。”
游弋拿过今见山手里的方案,快速翻了几页放到中间:“如果不做餐饮,所有靠近中间位置的屋子需要全部拆除。保留原本面积的话,这三座屋子需要加盖两层。”
今见山端详着:“地基需要大幅度更改,人力、物力、造价,合算下来也差不离了。最主要是民宿的人数限制也相当于固定了客流和日收入,前提还得是乐观预期。”
“没错,噱头的初衷本身为的就是盈利。”
游弋翻过一页:“如果餐饮采用客流量大、耗时短、消费低的模式,那么云梯的噱头可以完全发挥其价值。”
“好比火锅城。”
今见山指尖轻点着桌面:“消费低、成本低、又快节奏,哪怕只是来看云梯的人也会想,来都来了不如尝一尝。而云梯的噱头基本针对的都是新客,味道和服务好了又能成为留住新客的根本。”
游弋看他,话音里带着赞许:“商学没有学进狗肚子。”
“绕云台说的难道不是火锅的香味儿?”今见山回视,“我觉得游总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冯勋敲着桌子怒了:“哪儿他妈就提示了?不是,合着你俩恶心我们呢?”
“我确实被恶心到了,也就游总的架子吊着我一口气儿,不然现在掀桌子也说不定。”沈容刻不满地说。
被拆穿后,游弋不再理会今见山,翻过一页在上面点了点。
“面积不足以将屋子做成独立式,这几个错落开的一层亭台可以设置成包间。楼阁的上下两层可以坐散客,外部的回形走廊便于传菜。”
“你们看到的只是初步方案,不过云梯不会再有改动。其余具体设计还需要到场勘测,所有内容可能会增加也可能会减少。”
说完,游弋靠坐回去,双手原放回青蛙肚子里:“有什么问题可以问。”
好了,坐着的确实是游总。
沉默须臾,还是今见山先开口:“据我所知隋唐风格应该需要红木、青石板、琉璃瓦这些,还要有大量的仿古浮雕和仿古玻璃窗,建造成本应该不低吧,预算够么?”
游弋有些意外地侧目:“很懂?”
今见山沉稳地颔首:“略懂一二。”
“......”
这副文绉绉的姿态和长相气概太过违和,游弋扭头看向玻璃窗外,话里却藏不住隐约笑音。
“门面和两个楼阁的造价相对其它要稍高,但被其余的中和。都在预算内,不用担心。”
沈容刻:“老游,这些高低不一样的孔明灯都是路灯么?”
“嗯。”
冯勋:“牛逼,那外面的茅草亭子也弄成雅间?”
“停车场休息处,也可以视为等候区。”
冯勋接着问:“这两个屋子旁边儿的石桥干嘛用的?”
“测量后,两间屋子的面积可能会做更改。如果过小,上下两层都只做独立包间。门的朝向会改做面朝石桥,回形长廊下梯可以通过石桥抵达二层。”
冯勋抬眼正要再次由心夸个牛逼,结果发现人根本没往方案上看。
他问:“你跟鬼说话呢?”
话音刚落,对面两人同时闷声笑起来,笑声不大却有种排挤人的感觉。
冯勋和沈容刻对视一眼,又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
眼看没有停的意思,冯勋敲了敲桌子:“用不用我们他妈先走,把地儿腾开给你俩打一炮?”
两人收了笑,同时阴恻恻看向他。
冯勋拧紧眉:“看屁看,开他妈正经会呢,你俩能不能稍微收敛收敛?”
“头低下去,”今见山说,“别让我看到你鼻子。”
“哈哈哈哈——”
冯勋站起来,一把推开笑倒的沈容刻:“你完了,今儿必须得干一场,连带游弋一起打了。”
“我没有说话。”
“也得打。”
冯勋扑上去,沈容刻也凑上去,俩人被挤着推到了一起。
护着都没用,四只手全朝着痒痒肉挠去,结果被护着的一脸淡定地笑,还有好心情暖着手。
笑过闹过几人都正经起来,就着方案上的每一个设计都问了个遍。
游弋全部耐心详细的回答,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我天,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沈容刻瘫进沙发里,“老游同志,虽然说谢见外了,不过我老沈家全家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冯勋不自在地摸了摸纹身:“游弋,谢谢。”
“......不客气。”
“咱俩的饭什么时候续上?”
“回来。”
“你们明儿走么?”沈容刻问,“老周那边怎么说?”
今见山:“明儿一早在加油站集合。”
顺着往下就该聊一些关于小时候的过往了,过往必定会勾起相关人物。
大家都很识趣,只聊了些陇溪哪有什么好玩之类的,无关重要的话题。
这场不算正经会议的会议,到了午饭时间算是全部结束。
蹭了早饭的二人没有再不要脸的蹭午饭,嘱咐着路上注意安全就开着车离开了。
“二位叔给我们准备了点儿路上吃的东西,说是有秘制卤肉,看来我这儿显摆不了只能在你跟前显摆了。”
今见山边说边往卧室走:“得回去拿一趟,你呢,继续当工作狂么?”
等了几秒身后的人出声了。
“一起方便么?”
今见山抿着嘴笑了笑,没回头说:“没什么不方便,去了还能帮我分担点儿火力,收拾吧。”
憋了一上午的雨终于稀稀落落下了起来,汽车行过经停,一路绕过山道。
底下的白鸽湖被稀薄雾气笼罩,游弋看着窗外又摸了摸额头。
“别碰了。”
一天时间耳垂和脖子的伤痕都已经结了痂,嘴角的伤也不明显,唯独额头上有个很显眼的红肿鼓包。
游弋有些后悔跟着了,烦躁地问:“怎么解释?”
今见山看他一眼:“怎么解释都得挨骂,你不如实话实说。”
“因为被误会和容刻的关系?”游弋嗤笑一声,“够幼稚。”
“给我发的哪门子邪火?”今见山问,“我撞的?”
游弋看他:“我发火了?”
“听听这语气,再看看你这眼神,没发,我无中生有行了吧。”
盯着侧脸看了几秒,游弋烦躁地扭头看向窗外。
今见山提醒:“往前看,晕车了。”
说出去的话没人搭理,今见山气笑了:“一个解释都能让你蹿火,要晕车了是不是得把我吃了?”
“找事?”游弋凉凉地问。
今见山:“说的是我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