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开马甲后 第4章 恩赐

艾琳娜从小生得漂亮，肌肤白嫩，灵动的大眼睛时刻追着父亲难得在家的身影。

她喜欢扯着父亲的衣角，问父亲什么时候再回来；她喜欢等在前院的大门，飞奔过去扑进父亲的怀里以示欢迎。

她太年幼，还不识字，认知也没长好。只知道缩在母亲怀里索求一切，只知道睁大那双纯澈的浅棕色瞳孔，咿咿呀呀求着庇护与爱，全然不知他人贪婪而又诡谲的眼眸已然落在身上。

父亲不在的日子里，她便乖乖待在家里，陪着母亲。母亲的怀抱太温暖，母亲的大手太温柔，她乖乖被母亲牵着——

她希冀着，为着即将见到的父亲，为着即将再次团聚的家人。

直到陌生的庭院吞食了她，直到无数细长的黑影咆哮着分食了她，那双从来只是望着铃兰、只是望着日月的眼眸，在刹那染上猩红的血色。

她拼命喊着父亲，拼命求着母亲，一声声凄厉着尖叫；她哭着说了无数遍疼，她哭着说了无数遍回家，但无人应她，无人救她——

她的母亲站在黑压压的人影当中朝她微笑，轻而易举便用言语分去了她的手脚。

【乖孩子，就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走好不好？妈妈马上就会和爸爸一起来接你的。】

她竟真的相信，生生忍下万般疼痛，痴痴等着如潮涌般的爱意——温暖的阳光如同碎金，落在随风摇曳的铃兰花海，她倒在父母的怀里，缓慢昏睡过去。

这灵魂太过纯澈、太过干净，等待的念想太过纯粹、强烈，轻易不能被容入【安息之地】，只是终日游荡在灵魂【徘徊之路】，并日复一日地暗淡。

“死界太过污浊，生不出她要的铃兰。我便引她回到现世——可纵我有滔天的神力，也不过引她一月。”

“此为恩赐，选择在你。”

祂将手中的铃兰递给跪地的信徒。

“一条命，亿万万轮回的等待，本能以外的一切——你能为‘艾琳娜’付出什么，换她现世的十年？”

灵魂易散，现世的风一吹，便消了三十分之一。

保罗小心翼翼接过那束铃兰，细长的根茎滚烫非常，他双膝跪着，深棕色的眼眸里溢满了泪水。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咽喉呜咽几声。

“……我，我的什么……无论什么，求您拿走……”

他就一个烂人，除却一条命，也不剩下什么。或许女儿还在的时候，他姑且算得上勤奋的老好人，但现在，昏天黑地的酒水已经将他泡得发胀、发烂，连根都虚弱得无力入土——

他的记忆乱成一地的碎片，时而是厚重的烂泥下女儿发臭的碎骨，时而是背对着太阳、微笑着答应他求婚的爱人，时而是飞溅到四处、连着白沫与气泡的酒水，闷胀的太阳穴持续疼痛着，一切的一切蚕食着他仅剩的呼吸。

“只要让艾琳娜……让她活下来……什么都好，什么都……我什么都可以做到……求，求您……”

“求……仁慈的主……”

神明缄默不语，祂垂眸，看着已哭求着匍匐在地的信徒。

“……”

“只凭我是救不了这束铃兰的。”

“我的神力在现世被削弱九成，只是将她引来，暂留一月，便是极限。”

祂说。

“灵魂以‘信仰’为食，我可降下‘代行者’名誉，赐予她相关的权限，告知她一定的神谕——但她体弱，本就无力承担更大的运命，更何况‘神明代行者’的运命？”

“你要付出的，不止一两次生命，不止一两个灵魂，而是千千万万次的死亡与绝望。”

选择吧，选择吧。

——是一个月无灾无痛的乌托邦；

——还是十年看不见尽头的未知迷途？

“……”

【答案很明确了，不是吗？】

——

信仰传播值并不是每个人只能给出一点。

在成功忽悠住保罗、并再次拿到两点信仰传播值的艾琳娜陷入了沉思。

传播值的点数应该与“信徒”的虔诚程度有关。

保罗第一次涨信仰值的时候，她利用“艾琳娜”死而复生的震撼力，和自己并不精湛的演技，才勉勉强强骗过了他；方才她通过神降之术（装神弄鬼），辅以对“艾琳娜”的赞美（糖衣炮弹），在原先苍白、空洞、迂回的解释上，覆上大半的真实性与可信性。

保罗交出信任的速度太快了，这也进一步佐证“神明”、“灵魂”一类的术语，曾经在这片大陆存在，甚至一度广泛存在——人类无法接受也无法想象没见过、没听过的全然陌生的事物。

艾琳娜将脑袋抵在奥尔科特·布莱兹的锁骨上，她一手卷弄着奥尔科特的黑色长发，一手搂住他劲瘦的腰——两人乌黑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呼吸同频，心跳共振，思绪互通。

“你想到什么了吗？”

他轻声问。

“……我还是感觉不安，保罗不蠢，甚至说得上精明……我……”

艾琳娜深呼吸一口气，从自己的身体上汲取热量，声音低低的，“说到底，他能相信我是‘艾琳娜’，这件事本身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样本还是太少，光从保罗身上看，并不能确定他给出的信仰值是偏多还是偏少，也看不出来保罗是否有“演戏”的成分——万一他早早察觉到不对，带她回来，只是为了进一步控制她呢？

还在酒馆的时候，她就没能发现不对劲……万一这次放任保罗出去后……万一他又……

“……他不是说今天要去接雇佣任务吗。”

奥尔科特用温和的嗓音，“家里剩下的吃食不多，他手头没有流动的财产——若是要为接下来的‘冒险’做准备，资金与装备缺一不可。”

“家里没有蜡烛，没有明火，所有能卖钱的东西他也没有动——你是安全的，你是自由的。”

“别怕，别怕。”

后背抱着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儿一样。艾琳娜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会辞掉一切工作安排，花上一整天坐在她床边同她聊天说话的母亲——她闻着奥尔科特身上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角色扮演”会放大她性格上的某一个特性，有时甚至会做出一些她本体都没来得及反应的举止——比如学着母亲的动作，生疏却娴熟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慌乱而惊恐的心跳逐渐平息下来，艾琳娜紧绷住的神经也渐渐放松——她飞快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

光保罗一个人是不可能够的，信仰值的来源需要扩大。但目前她体质太弱，不能长时间走动或者说话。【祭司】太过惹眼，不适合现在就出现——她刚设定出来的拉格伦·昆西是一个红发黑眸的流浪者，因为一开始信仰值不够，暂时还没有点亮他的能力。

系统会根据她给出的人物介绍和人物背景，自动生成一到两个可用的技能，技能可以同时用在她本体和马甲身上，且没有冻结时间——不过技能的使用需要一点信仰值点亮。

从保罗身上得来的三点信仰值，一点用来开自设小程序，一点用来创建角色——目前奥尔科特附带的技能【隐匿一级】还灰着，新创建的拉格伦·昆西的技能【危险感知一级】和【鉴定一级】也生成了出来。

她沉思片刻，给出了最后一点信仰值，点亮了拉格伦·昆西的【鉴定一级】——然后果断三开，将他也召唤了出来。

拉格伦·昆西的肤色在妖冶的红色长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白，他看上去二十一二，气质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高175，体型修长——那漆黑的眼眸在看见床上互相依偎着的身影时，微不可查地暗了暗。

拉格伦·昆西身上穿的衣服，是她曾经设计过的，一款废土风格的流浪者衣袍（有根据这个世界流浪者的风格稍微改了点细节）——他走到床边，慢慢跪上了床，宽松的衣袍微微褶起。

他伸手拉住她卷弄祭司头发的手腕，然后无比自然地低头，任由她抚摸他红色的长发——拉格伦的头发摸上去很柔顺，仿佛上好的丝绸。

本来就是在摸“自己”的头，艾琳娜下意识多摸了两下，注意力多分给了拉格伦一点，下一秒，奥尔科特就收紧了手，将她往怀里带了一点。

“我也要……摸头。”

话里话外，莫名的醋味蔓延。

艾琳娜：？

艾琳娜：不是，你跟“自己”吃什么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