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
电闪雷鸣中,沈清溪看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抬着她的身体,粗暴地扔到了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
可她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因为占据她身体的,是一道来自异世的魂魄。
地上身体呼吸消失的瞬间,沈清溪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下一秒,猥琐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如此美人,扔在这里岂不浪费?倒是便宜了,我们两个。”
“何必节外生枝?别忘了主子的正事!”
另一道冷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满是不赞成。
“行行行。我知道。”
说话的人在乎,言语间,便抬手伸向沈清溪腰间的衣带。
还没碰到人,却被不知道哪里伸过来的手抓住手腕,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被再三阻挠,那人愤然甩手,怒道:“你不碰就滚远点!”
可那只手依然没有松开。
他正想发怒,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同伴嫌弃的声音。
“你动作快些,主子可还等着咱回话!”
蹲在尸体面前的人,动作一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如果抓着他的不是同伴,那……
颤颤巍巍的视线缓缓下移,伴随着闪电的光亮,他竟看到,面前的尸体睁开了双眼。
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霎时间,他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有,有鬼!
可偏偏喉咙仿佛被堵住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尸体”唇角一弯,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而美艳的笑容。
只听得一声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那人脸色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守在不远处的小厮终于察觉到了疑似不对。
他下意识转头,却只觉得喉间一痛。
来不及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整个人便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瞬间解决了两个人,沈清溪也终于撑不住,身子微颤,跌到了一旁的树干上。
荒废了三年,竟连簪子用起来都如此费力。
活动着僵硬的手腕,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三年前,那个穿越者忽然出现,强占了她的身体。
而她却被禁锢在身体中。
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将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搞成了一团乱麻。
她不通管理,肆意挥霍,整个镇国公府入不敷出。
一直对二房虎视眈眈的三房和大房,更是不知偷偷霸占了多少母亲的陪嫁。
她还自视甚高,刚愎自用。
那些人几句甜言蜜语,便让她晕头转向,将整个侯府拱手相让。
可惜镇国公府,父亲失踪,母亲出家,兄长驻守边疆。
唯一留在家里的妹妹,也因为发现了一丝异常,被她强行关了起来。
无一人能阻止。
直至今日,京师还流着这镇国公府嫡女的风流韵事。
就连就今日命丧于此,都是为了赴那劳什子第一才子周启轩的约。
想到这里,沈清溪只觉得头疼无比。
隆隆的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蹙眉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借着从二人腰间取下的弯刀,强撑着站了起来。
也不知刚才他们给她吃了什么药。
四肢无力,浑身疼痛,到现在嘴里都若有若无地泛着一丝苦味。
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暴雨将至,她得先找个避雨的地方,躲起来才好。
她要活下去!
她必须替远在边疆的兄长,守好镇国公府。
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幸运地走到了官路之上。
看着绵延的道路,沈清溪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她就能回去了。
忽然,踏踏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沈清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辆精致的马车,被一群练家子簇拥着飞奔而来。
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家,若是能带她一程……
沈清溪稍作犹豫,便主动上前。
还未走近,她就听到了利刃出鞘的声音。
出于规避危险的本能,她迅速抬刀并侧身避开。
这才堪堪避开了朝她刺过来的长剑。
沈清溪想解释,可对方招招都是杀招。
她只能尽力避闪。
可她此刻浑身发软,没两下便倒在了地上。
霎那间抬头,只见眼前银光一闪,来人手中的长剑竟直勾勾朝她刺来。
沈清溪眼底闪过一抹苦涩。
难道,她今日就要毙命于此?
殊不知,预料中的刀剑并未落下,反而响起了一声满是疑惑的问询。
“沈小姐?”
看清她的模样,那人迅速跪地行礼,“属下木青,参见沈小姐。”
木青?
沈清溪觉得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木青,还未处理好?”
就在此时,马车里的人掀起一角帘子,冷声问道。
出口的声音淡漠无比,仿佛本该杀死的根本不是一条人命。
就连从小在战场长大的沈清溪,都觉得不寒而栗。
“回主子,是镇国公府沈家的大小姐。”木青行至车前,恭敬回道。
听到这句话,车里的人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沈言君的亲妹妹?”
见木青点头称是,想到坊间传闻,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她不在侯府,来此作何?”
本以为能钓出来什么大鱼,没想到……倒是白忙一场。
他推开车门,看向不远处的人。
女人面色苍白如纸,浑身狼狈,可那双眼睛满是坚毅。
倒是不似传言中的模样。
沈清溪只一眼便认出了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撑着身子的长刀一歪,她整个人几乎跌跪在地。
“参见殿下。”
谁能想到来人竟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靳思衡!
三年前,新皇登基,他作为皇叔被先皇托孤。
这些年,他扒皮拆骨,各种酷刑手到擒来。
都说没有摄政王查不出来的消息。
他手段狠辣,行动凌厉,只听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沈卿深夜出城,不知有何贵干?”
男人声音温润,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仿佛真的只是话家常。
可沈清不敢有丝毫松懈。
若是连累父兄,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强撑着回道:“启禀王爷,臣女今日外出赴……约,再醒来便,便已至此处。”
“具体,具体情况,臣女也不清楚。不知能否麻烦王爷送臣女进城。”
靳思衡打量了她许久,没说信与不信,只唤了一声木青,淡淡道:“将人送回镇国公府安置。”
说完,坐回了车里。
送走这尊煞神,沈清溪也猛地松了口气。
可她本就强撑着,现如今骤然放松,所有的反应一起涌了上来。
她眼前一黑,只觉得头重脚轻,竟一头栽了下去。
意识朦胧间,她听到木青担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主子,沈小姐病重,不方便骑马,不知能否……与主子同乘?”
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道关门声,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靳思衡淡漠无波的嗓音。
“把人带上,死不了就行。”
沈清溪:……
不愧让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
第二天,沈清溪再醒过来,入眼的便是陌生的房间。
她撑着身子坐起,还没坐直,就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刺痛。
掀开衣服一看,洁白的皮肤上,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想到昨天自己迷迷糊糊听到的话,沈清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用想都知道,木青肯定是把昏迷的她丢到了马背上,一路狂奔赶而回。
不过打心底,她还是感激靳思衡的。
毕竟她还活着!
沈清溪翻身坐起,这才抬眸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
空旷的房间装修精致,只是莫名少了几分人气。
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住的地方。
当然,对于靳思衡的地盘,她更没胆量好奇。
撑着绵软的身子,她起身去拿挂在一旁的衣服。
却不想,她刚站起来,脚下一软,整个人便摔了下去。
好在,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刚好抓住了她的手腕。
进来的老妈子行动干练,把她扶到床上,嘴里忍不住关切道:
“沈小姐,你才清了身上的毒,身子正虚。有事吩咐我们这些下人便是。”
“这里是王爷京郊的别院,你自可放心养伤。”
说着,转身走到外间,将药端了过来。
递过来的药碗温度正好,看起来已经在外面放了好一会儿,只是……不知道这位婶子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清溪面不改色,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人,“中毒?”
“可不是,听说还是北夷传过来的毒药,价值千金呢。”李婶绘声绘色地说。
北夷?
沈清溪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周启轩虽然厌弃她,可也不至于痛下杀手。
再说,他在京中虽负盛名,可到底只是一介白衣,怎会有如此门路?
可若不是周启轩……
“沈小姐,你赶紧把药趁热喝了吧。”
沈清溪骤然回神,轻笑着应了一声,便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她知道靳思衡想动沈家,有一万种方法。
下毒这种事,他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