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了,那三个男生打了大半夜的金花,在三楼倒头就睡了。朴立,早早醒来。多多还没醒,安静地侧躺在他旁边,面向他。朴立也侧着身子,仔细地凝望着她。
他害怕弄醒她,用手轻轻地从她的眉角触摸到耳垂,再划了一下她的下巴,勾过她的脖子,停在了她的胸口。这些都是他昨晚吻过的地方,冯多多就是他的。他将手指轻放在她胸口,像是能感觉她的心跳。他看着她酣睡的样子,像是永远也看不够,完全没有要叫醒她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多多翻了个身,平躺着。朴立用一只手肘支起自己,仍然侧躺着,注视着她。含情脉脉,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了起来,估计是另外两个女生过来了。贾蓝漪推开门,惊讶地小声说道:“昨晚,你们俩睡的?”“嗯。”朴立轻声说。“你没欺负她吧?”孟圆圆紧张起来。两个女生开始嘟哝着互相指责起来。朴立转过身,从床上坐起来,无奈地小声说道:“我没欺负她。你们出去说,让她多睡会儿。”话音刚落,身后的多多就开始扭动着身子要醒了,三个人都看向她,静静等着。
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了眼睛,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看着她?
“多多,你还好吧?”孟圆圆和贾蓝漪迫不及待地问。
“嗯。”
“你们怎么那么事儿啊?我家多还没完全醒呢。”朴立想让两个女生走,但她们坚持不走。
“你看她那眼睛还肿那么大。”孟圆圆指着多多对贾蓝漪说。
“很肿是不是?丑死了是不是?”多多坐在床上,把脸埋进朴立怀里。
“不丑,你怎么都好看。”朴立抱着她,示意另外两个说错话的人赶紧走。两个女生说她俩去买早餐,让他们在老宅里等着。
冯多多从床上下来,穿着自己的黑色拖鞋。她从包里拿出黑色连衣裙,走到卫生间洗澡去了。哗哗的水从她头顶浇下来,使她越发清醒。她想起昨晚的一切,悔不当初。她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应该成功地让朴立误会自己已经彻底爱上他了。洗完澡,她擦了擦头发,穿戴整齐,出了卫生间。朴立洗漱完毕,另外两个女生也回来了,叫起三楼的人,大家一起吃了早饭,准备坐车回家。
朴立牵着多多上了大巴车,冯多多莫名其妙的非要挨着表哥坐,让朴立挨着陈木可。表哥拒绝了多多,让她自己和朴立坐,她还想争取一下,被朴立一把拉了过去,将她按在自己身旁坐下。昨晚他们那么缠绵,今天的多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朴立无法接受。
冯多多自知理亏,没有挣扎,安静地坐着,望向窗外。在她和朴立的感情中,她始终抵触地认为自己不会爱上朴立。她放不下陈都平,便觉得这才是爱情。年轻的她不知道,放不下的不见得就是爱,它可以是心有不甘、可以是执迷不悟,可以是一切。她从未认真感受过她正在经历的这段感情,她倔强地认为,她深深地爱着的是陈都平。
她故意不理朴立,这让朴立十分恼火。他昨晚信誓旦旦地说的没关系,在现实面前,似乎也不是那么没关系。他总在每次发现多多陷入回忆而排斥他时,感到气愤。这时,他一般先压抑着情绪,想和她聊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但她从不接招,他的气愤便无法控制的显露了出来。他不顾她感受的,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她越反抗,他就越用力。到最后,多多一般会生气地瞪着他,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会让步,松开她。后面又剩下无尽的道歉。不过今天还好,朴立一道歉,冯多多就接受了。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自然起来。
客车到站了,朴立准备送多多的,表哥说不用,大家就各回各家了。分别的时候,朴立给了多多一个大大的拥抱,对她说随时联系他,满眼的依依不舍,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
傍晚的时候,岚鑫跑到朴立家里说想借宿一晚,他们一起喝了朴立妈妈熬的粥,开始打游戏。打了会儿游戏,岚鑫说他要和女朋友聊下□□,朴立就躺床上,拿了本杂志翻起来。
“朴立,你和多多这次出去玩,感情是不是迅速升温啊?”岚鑫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八卦着。朴立合上杂志,认真地说:“我们一起睡了。”岚鑫简直惊掉了下巴,他有些激动,任女朋友的□□信息一遍一遍叫着,他全然不管,坐到朴立旁边,控制着情绪,耐心询问:“怎么睡了?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差一点,我差一点就没控制住。”朴立说完,岚鑫稍微松了口气,他认真地对他讲:“朴立,我相信你是真的爱多多的。你知道,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要护她周全。直到你真能给她一辈子幸福的时候,你才可以拿走她珍贵的东西。因为如果她未来的老公不是你,而她老公又介意这些的话,她就不会幸福。”朴立觉得岚鑫多虑了,他拍拍他的肩,安慰他:“我当然知道,我当然会护她周全,我也一定会努力,争取成为她真正的另一伴。兄弟,你放心,我敢告诉你我爱冯多多,说明这一定是我十分确定的事。”听完朴立的回答,岚鑫觉得他还是值得信赖的。他凭着对朴立的了解,觉得他一定不是那种冲动猴急的人,便又问他,他们怎么就差点冲破了禁忌?朴立大致给他讲了讲,说是因为多多喝太多了,特别伤心,而且多多十分主动,让他陷了进去。岚鑫笑了笑,调侃地问他是不是很甜蜜?他笑的背后却是他对冯多多的出离愤怒。这个多多,如果那晚碰到的不是朴立,岂不就将自己葬送了?这个大傻子,真要把她看紧点。
第二天早上,岚鑫就去冯多多家找她。阿姨很热情地和他聊了聊,鼓励他要好好学习,他一个劲儿地说没问题,等着冯多多换好衣服出来。他接上多多往外面走,说有事要和她谈一下,多多紧紧跟着。
走到一条背街,来往的人变得少了起来。他突然转过身,将多多逼到墙角,两手撑在墙上,将她围住。他的脸凑近她的,目光凶狠。多多感到不寒而栗,她从未见过这样凶恶的岚鑫:“怎......么......了?”她紧张得结巴起来。岚鑫凑得很近,鼻尖都顶着多多的鼻尖了,眼神直逼着她,她慌张得不敢抬眼。
“你做什么了?”岚鑫面目狰狞。冯多多满脸疑惑,她没做什么呀,他到底要说什么?“你和朴立睡了,对吗?”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苟言笑。冯多多开始感到心虚,那时的多多还不会撒谎,但她害怕承认,只能默不作声。“冯多多!我警告你:你只能把自己交给你未来的老公!听明白没有?”他的眼睛像染了血,发着红光,要把她吃掉。“明白。”多多害怕起来,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她手足无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岚鑫看她知道错了,态度柔和了下来,他伸出手,轻揉着她的头发,冲她笑,他知道她被吓坏了。看她还没缓过来的模样,将她抱在怀里:“你是乖乖,要懂得保护自己呀,而且不准学坏。”岚鑫哄了冯多多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像从前一样,欢声笑语起来。他把她送回家,自己找女朋友玩去了。
过了几天,多多无聊地给朴立打了个电话。朴立说夏其过生日,请他去KTV唱歌,他希望多多和他一起。多多同意了,他们约好时间,朴立过来接她。
中午一点过,朴立带她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KTV。当他们推开包房门时,发现陈都平也在。朴立拉着多多坐下,对来迎接他们的夏其说了声:生日快乐。多多静静坐着,故意不看陈都平,她感到浑身不自在,不停抠手指头。朴立突然转过脸亲了她一下:“宝贝,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她没回答他,她什么都不想听。朴立看出了她的心思,凑到她耳边说:“乖,我知道你不自在,但毕竟夏其过生日,我去敬圈酒,稍微坐会儿,就带你走。”她点点头,心里满是回忆。曾经都是她和陈都平一起坐着,陈都平唱她想听的歌。现在他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不曾看她一眼,和从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相去甚远。她以为一个好的开始,就会有一个完美的结果,可世界就是要逼着她懂,什么叫物是人非。
朴立端着酒杯,拿了瓶啤酒,见人就走一个。大家很意外,平时不喝酒的他,今天这么主动,给足了朋友面子。当他端着酒杯,满脸微笑的,准备敬陈都平酒时,冯多多彻底受不了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能放得开,唯独她办不到。她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吧。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摔门走了。包房里的男男女女奇怪地望着朴立,朴立端着酒杯站在原地,强忍怒火。“她怎么了?快去追她!”夏其说道。朴立放下酒,追了出去。
他穿过走廊,路过大厅,顺着楼梯往下追,终于看见了多多的身影。他不想叫住她,他从未大声同她讲过话。他飞快地跑上去,拉起她的手,被她狠狠地甩开。他试着拉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很快她就走出了KTV,在人行道上,头也不回地疾走。朴立怕自己再去拉她,会逼得她选择逃跑,他只在她身后跟着。她瘦弱的背影,装着满满的不悦,充满能量,越走越快。她就那么在意陈都平吗?朴立想到这,很生气,可他还是吼不出一句狠话。不论怎样,他爱她呀!他跑了几步,追上多多,将她一拉,紧紧抱在怀里。他不知道说什么,疯狂地吻她。
人群熙熙攘攘,路过他们的,都侧过脸来看了看。那一刻,朴立的眼里,只看得见他和多多两个人,世界是一片漆黑。他吻着她的唇,她的下巴,她越是挣扎,他越不松手。他想用行动告诉她,他深爱着她。那年的多多,不明白这深层的含义,她觉得朴立是在宣泄,宣泄对她的不满、宣泄对陈都平的嫉妒。她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僵硬地站着,做一个没有感知的人偶。多年后,当她能理解这一切的时候,她竟然发现再没有人在盛怒的时候,也能这样饱含深情地吻她。人总是要错过以后,才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朴立本以为自己浓烈的爱会让失了分寸的多多柔软下来,可他却发现她越发怒不可遏。他停了下来,还是不肯松手,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到我说的没关系。”冯多多没有半点感触,她不像爱人,像冰冷的战士,毫无感情地说:“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朴立松了手。
她没再说什么,不回头,一直往家的方向走。他跟在她旁边,一直道歉。冯多多说:“我们分手吧。”朴立央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会因为她放不下陈都平而发脾气了。他的道歉一路伴随着多多,多多完全没有听进去。直到到了她的家门口,朴立最后一次叫住了她:“多多!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不想和你分手,只要你能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朴立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他不信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点爱。“我不会原谅你,我们分手了。”有的人,你真不能一直追着她要一个态度,至少冯多多是这样的。如果朴立当时没那么着急,过段时间再道歉,效果应该会好些。可是他没那么着急,他就没那么爱她。“我没机会了吗?”朴立满脸哀伤。他本来阳光帅气,现在却空洞颓靡。“我们分手了。”冯多多跑回了家,剩下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路上,她都未曾回头,现在却躲在窗户后面看他。她看他站了一会儿,缓缓离去,她在心里说:“朴立,我们都自由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