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捉起唐绾妆的手,指尖仔细地摩挲着人儿指腹以及指根处的薄茧,脑补着人儿在马场骑马射箭的情景。
熟悉的空谷幽兰般的香息缱绻不散,沁入心脾,赫连晔忍不住伸手去摸唐绾妆的道士髻,束发的缎带若扶风杨柳般轻垂下来,他把玩着,想象着人儿在他身下,一头乌发披散在床的情景。
捉着唐绾妆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一寸寸地向上游走,末了,赫连晔轻然温柔地吻了吻指尖,耳鬓厮磨着,声如蚊蚋,近乎哀求,“唐绾妆,你的爱久一点,再久一点,好不好?”
“嗯哼……”睡梦中的唐绾妆似听见了一般,抗议又似控诉般地哼哼了一声,惹得赫连晔唇角疯狂上扬,眸光愈发温柔深沉。
没多久便到了唐记食府的侧门,赫连晔又拿披风仔细包好了唐绾妆,免得她酒醉吹了夜风难受,抱着人儿,他轻车熟路进了唐绾妆的房间,侍卫跟了进来,点了灯,退出去候着。
把唐绾妆放到床上,赫连晔发愁了,要不要给她泡澡?万一给她泡澡时她酒醒了,他该如何完美地解释?
凑近,赫连晔仔细闻嗅,把唐绾妆从头到脚闻了一遍,只有空谷幽兰般的香息卷裹着淡淡的酒气,很好闻,好像没必要泡澡。
仔细掖好了被角,赫连晔眸光依依不舍,就要起身离开,嚓,唐绾妆踢开了被子,长腿横在他腰间,娇软低喃,“少君弟弟,别走……”
怎么又这样喊他?他比她年长好多呢!
赫连晔伸手抚展唐绾妆蹙紧的月眉,轻声笑笑,“……你更喜欢年轻一些的男人?像柏轩乔那个年纪的?”话落,赫连晔失笑,和一个小醉鬼能聊出来什么?醉话不可信!
赫连晔正这样想着,睡梦中的唐绾妆抡拳捶打,落在赫连晔身上没什么杀伤力,更像是嬉闹撒娇。
轻易地抓住了唐绾妆的小拳头,赫连晔放到薄唇边,碎碎地啄吻着,慨叹,“小姑娘,可惜你太小了,没什么定力,喜欢我也不会很长久。”
谁知话音刚落,唐绾妆睁开了睡意惺忪的桃花眼,凄凄楚楚,“你才小呢,少君弟弟,我爱你,最爱你了,你娶我好不好?”
这醉的,怪可爱的,赫连晔修长的指尖拂过唐绾妆的玉润红唇,轻笑低哄,“唐绾妆,我也爱你,最爱你了,早就想娶你了。”
一双桃花眼潋滟生波,如三千星子融于其中,唐绾妆好像完全清醒了,娇娇怯怯,“怎样才能让你死心塌地爱我一辈子?”
这也是赫连晔想问的,他伸手抚摸着唐绾妆顺滑的青丝,“很简单,只要你余生几十年如一日地守在我身侧便可。”
说完,赫连晔竟然满目期待地看着唐绾妆,等待着一个半梦半醒的小酒鬼的回复。
蹙眉,摇摇头,唐绾妆咬着下唇,神色纠结的不行,喃喃,“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太难了,我做不到……”
“咚……”唐绾妆倒在了床上,清浅的鼻息声随即浮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悦耳动听。
明知对方说的是醉话或者梦话,赫连晔还是在须臾之间心凉了半截,言为心声,终究,还是她太年轻了,他还能指望什么?
凝视着唐绾妆的睡颜许久,赫连晔轻叹口气,解开了唐绾妆的束发缎带,帮她盖好被子,看她睡安稳了,才起身拉拢床帏,吹灯,走出房间。
临走前,赫连晔不忘嘱咐福康,明天如果唐绾妆问起来,就说是柏轩乔把她送回来的。
在马车快要行出这条街时,赫连晔掀起窗帘一角,遥望了一眼唐记食府的三楼,放下窗帘,闭目养神,脑海间浮现出来一个模糊朦胧的身影。
那个在海上漂流时给了他温暖的姑娘,那个在唐记食府三楼给了他一夜倾欢的姑娘,究竟在哪里?
距离女红大赛没多少天了,如果那个姑娘也报名参赛了,那么再次相逢指日可待。
翌日,赫连晔在马场等啊等,终于等到了神情恹恹的唐绾妆姗姗来迟,他淡漠的语气携了严苛,“不舒服就别来了,你比平时迟到了半个多时辰。”
由于宿醉,唐绾妆的脑袋还疼着呢,她换了骑装过来时,还以为马场又请了一个新的教习小哥,走到近前,听见说话声,才抬头多看了几眼,认出来骑在马上的是赫连晔。
“哇咔咔,少君哥,你穿骑装简直帅爆了,下凡的天将都没有你好看。”
穿了骑装的赫连晔肩宽腰窄,愈发身形英挺,整个人都在发光,比西天的太阳还要炫目。
瞧着唐绾妆一瞬间精神抖擞的不行,赫连晔心情好了点儿,脸色犹如雪后初霁,“还要不要学骑射?”
“要要要!”唐绾妆疯狂点头,扬起的唇角放不下来,“少君哥,我昨晚梦见你了……对我太温柔了。”现在想想,但愿长梦不愿醒!
竟然半字也不提女扮男装逛窑子喝花酒的茬儿,狡猾,赫连晔看了眼西天的太阳,“学骑射,还是回去继续做梦?”
唐绾妆识趣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整理了一下表情,整出来一副求知若渴的认真模样。
唐绾妆身上的骑装是赫连晔亲自挑选的,唐绾妆穿在身上很合适,整个人比赫连晔想象中还要英姿飒爽,放在千军万马中也是无比耀眼的存在。
赫连晔微扯唇角,啧,妖精不管怎样都招眼的不行,又娇娇弱弱的,怎么看都是芳龄早逝的命……先磨磨性子看看!
“唐绾妆,你说马有什么用?”
唐绾妆策马靠近,想了想,“马匹可以作为代步运输工具,比如骑马赶路,比如马队运货,还有骑马狩猎,赛马,马戏,最厉害的就是一人一马上战场杀敌卫国。”
没想到唐绾妆小小年纪竟然这样回答,赫连晔唇角染笑,语气携了赞赏,“小小年纪倒是阅历过人。”
“又嫌我小?在梦里嫌弃还不够?”唐绾妆不满地嘟哝着,“少君哥,你错了,我没有什么阅历,这些都是从书上看的。”
“哦,博闻强记的女子罕见如凤毛麟角。”赫连晔不吝夸赞,心道光记着昨晚自己嫌弃她小吗?没记得他许诺娶她吗?
眼见唐绾妆又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赫连晔难得温柔地笑了笑,薄唇吐出的话语却无情的不行,“骑马仅有一腔喜欢还远远不够,来,跟上……跟不上我的话,你就不配骑马,骑木马就够了!”
在赫连晔的世界里,做一件事情就要做到最好,如果做不到,不如尽早放弃止损,免得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好勒,你让我追我就追得上!”唐绾妆策马跟上,还含情脉脉地抛了个媚眼。
赫连晔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绾妆,他让她追,她八成也会半路放弃,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待会儿不哭哭啼啼他就谢天谢地了。
赫连晔策马行在平坦的草地上,处处碧草茵茵,蝶舞蜂闹,这种路跟得上吧?
他正想着,唐绾妆已经和他并马而行,甜软夸赞,“少君哥,你骑马的样子帅爆了。”
“是吗?那也得你跟得上才能看见!”话落时,赫连晔用力一磕马腹,坐骑便加速向前奔跑,眨眼间把唐绾妆丢在了后面。
唐绾妆打马就追,还叨叨着,“马儿马儿快点跑,别把我少君哥追丢了!”
轻风吹过,这话便飘进了赫连晔的耳中,男人不由得唇角微扬,被小姑娘放在心头的感觉真不赖。
不久,唐绾妆距离赫连晔仅有两丈远,赫连晔回头看了一眼,打马冲入遮天蔽日的密林,行走在幽僻小径上,耳边冷风飒飒,他想,这样,唐绾妆是不是会吓得哭哭啼啼?那他又要怎样才能把人哄好?
“少君哥,我跟着呢,来了来了!”唐绾妆欢快地喊着,骑马扎入密林,“啊……好凉快呀,‘曲径通幽处’,哇,雉鸡,我看见雉鸡了,尾巴真长真好看!”
如是,一片死寂的密林顿时热闹非凡……赫连晔按按眉心,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小姑娘不是都胆小吗?娇弱不堪的身躯里怎么装了一颗熊心豹子胆?尤其是色胆包天!
眼看着唐绾妆就要追上赫连晔,一条湍急的溪流横亘于前,赫连晔策马涉水过去了,心道,这湍急的溪水深及马膝,唐绾妆会被吓哭吧?
此念浮起时,赫连晔身后响起了那熟悉的娇软嗓音,“少君哥,水里好多鱼哦,可惜没有带捕捞工具,不然晚上可以喝鱼汤了。”
赫连晔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好吧,又是他瞎操心了,人家小姑娘还是没哭。
“一直跟得很紧,还不错。”出了密林,赫连晔刹住马头,凝望着跟上来的唐绾妆。
“少君哥,你夸人可真是一言难尽,就像是上级对待下属一般没意思,我可不是你的下属。”唐绾妆从见了赫连晔的那一刻起,一直沉浸于和男神约会的喜悦中。
闻言,赫连晔微微挑眉,他对下属哪有这般温煦?
“呐!少君哥,我在路上摘了一朵并蒂蒲公英绒毛,你先大声说出心愿,比如你喜欢哪个姑娘想娶她为妻,然后一口气吹秃了绒毛,你的心愿他日必然会实现,很灵验的。”唐绾妆摊开的手上,静静地躺着一朵并蒂蒲公英绒毛,非常完整。
赫连晔俊颜微沉,追着他还有这份闲暇心思,骑术够好,也够狡猾,他倒是想娶她为妻,但有个前提是她能长久唯爱他,现在还不是时候,“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