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平仅仅偷瞄了一眼文房四宝,唐绾妆便知道老人家眼馋了,于是笑着送给他,还说他帮忙打理着渔场,这点东西不足为谢。
接着,唐绾妆掌勺做午饭,主食是肉包子和大米饭,菜是荤素搭配,还有一大锅蛋花汤,唐绾妆让唐绾雪出去喊人吃饭,唐老三,还有在渔场做工的那些人,都叫过来吃个饭聚聚。
唐绾雪看了看外面,直皱眉头,“姐姐,我好不容易才白回来,可不想再晒成个黑煤球。”说完,她喊柴江和钱海出去跑腿。
柴江和钱海盼啊盼,终于把唐绾妆盼回来了,终于可以吃上唐绾妆做的饭菜了,自然心甘情愿跑个腿。
最后,只有唐大海没有来,唐绾妆寻思着唐大海八成还因为二丫别扭着,不来就不来吧!
饭桌上,大家吃得津津有味,饭后喝着菊花茶,听着唐绾妆描述渔场将来如何怎样,但觉未来可期。
送走了众人,唐绾妆被唐绾雪拉进了房间,“姐姐,你快帮我画个花样子吧,我都快愁死了,你看,画了这么多,没有一个特别出彩好看的。”
唐绾妆看了看唐绾雪摊在桌上的花样子,芍药,梅,兰,竹,菊等等好多,的确没有一个特别惊艳吸睛的。
“雪娘,我知道你要强,想在女红大赛中拿个好名次,但是雁州府人才济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赛重在参与……”一抬头,唐绾妆对上唐绾雪执拗要强的眼神,顿时刹住话头,垂眸凝思。
片刻后,唐绾妆让唐绾雪磨墨,她提笔刷刷点点画了一幅草图,“雪娘,你看看,如果不喜欢,我再画几幅你慢慢挑选。”美好的理想值得被温柔以待,即便为唐绾雪画十几幅草图,唐绾妆也甘心情愿。
然而,唐绾雪已经看直了眼,看着唐绾妆画的草图,渐渐眼底熠熠生辉,赞不绝口,“姐姐,你脑子太好使了,你这个花样子我喜欢死了,不过,要是我拿到了第一名,你可千万别难过啊!”
唐绾妆失笑的,“难过什么?你如果拿了第一,我做梦都会笑醒。”
姐妹俩聊了一会儿,唐绾妆笑着说希望唐绾雪去城里住,带上二丫也行,柴江和钱海跟着也行,反正唐记食府有很多房间,再给他们两人收拾出来一间。
唐绾雪直言现在还不想进城住,因为担心哪天赫连璋来找她找不见。
唐长平午睡起来后,陪着唐绾妆去了一趟海滨渔场。
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唐绾妆很满意,掐指算了算时间,轻轻咬了咬腮里,好巧啊!
也就是她限时暗恋追男神结束的那天,渔场也完工了,初具雏形,事业场得意,不知道情场是否也能得意?她的初恋能否开花结果?
不得而知。唐绾妆脑海里乍然浮现出来男神那张禁欲清贵的俊颜,但觉男神如天边流云遥不可及。
折返回唐记食府,唐绾妆迫不及待地询问福康,“少君哥中午过来吃饭,可说了什么?”暗恋得走心,唐绾妆回村前给男神精心做好了小灶饭。
福康语气小心翼翼,“晏公子听说你回村了,啥也没说也没吃饭就走了,重楼先生打包走了饭菜。”
唐绾妆蹙眉,“少君哥生气了吗?”
福康哪敢随便描摹,“小的眼拙,看不出来晏公子是否生气。”
这下,唐绾妆越发笃定男神生气了,不过她猜不到男神生气的点是什么,转念又寻思或许不是她,是别人惹恼了男神。
转日中午,唐绾妆守着一大桌精致的饭菜也没有等到赫连晔,玉重楼来了,白袍玉扇尽显儒雅风流,笑着和唐绾妆打招呼,笑着解释赫连晔很忙,无暇过来吃饭。
见不到神仙男神,唐绾妆心塞塞,毫无胃口,玉重楼问她怎么不动筷子,她搪塞说上午吃茶点吃撑了,一点也不饿。
玉重楼不再多问,吃饱喝足后,将剩下的饭菜打包放入食盒中,惬意的不行。
昨天,玉重楼打包了饭菜赶去王府如实禀报,赫连晔一张俊颜阴沉欲雨,语气极为偏执,“果然,这么快就腻了,定是和那个杂种幽会鬼混去了,有始无终,水性杨花!”
玉重楼不以为然,“福康不是说了?唐掌柜就是回村看看,王上这是主观臆测,还是收到了什么确切消息?等吃完饭我去问问下边的人……”
不等玉重楼说完,赫连晔便抢走了他的筷子,一拂袍袖把他送客了,他是又饿又气,所以吃一堑长一智,今天,他先吃饱再说别的。
唐绾妆不知道其中曲折如斯,美眸浮现淡淡的忧愁,拦住玉重楼追问,“重楼哥,少君哥是不是生病了?”
玉重楼一怔,王上他是得了相思病而不自知,“唐掌柜,他没生病,只是私事繁忙。”
“什么私事?少君哥是不是忙着相亲?”沉迷爱恋的唐绾妆患得患失,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是,不是,你别胡思乱想。”玉重楼生怕多说多错,慌忙告辞,坐车回了王府,去了书房,把饭菜从食盒拿出来,一样样摆好。
赫连晔放下狼毫,用汤匙喝了一口蜜枣绿豆莲子汤,顿时从口里甜到心里,“她知道错了?”
玉重楼疑惑不解,“什么?”
赫连晔放下汤匙,用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唇角,“不告而别不是她的错?”
看来王上查过了,知道唐绾妆昨天不是幽会鬼混去了,玉重楼往椅背上懒懒一靠,摇着扇子,吃饱底气足且吃人嘴短,温和的语气暗藏锋锐。“唐掌柜没错,她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未婚妻,有必要事事向你报备?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她也做不得主?”
赫连晔凤眸微凝,“为了她和我呛口?”
玉重楼合拢扇子,神色肃然,“王上,属下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赫连晔抬手按按眉心,埋头吃饭菜,吃相优雅,却是听进去了,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把她变成他的下属很容易。
只要他一道手谕就可以把唐绾妆召入雁州大营的火头营,可是,如果她做了火头营里的厨娘,那就不得不放弃唐记食府,等她日后知道了真相还不得恨死他?
想到这里,赫连晔长眉微蹙,把她变成他的未婚妻也不难,但是,他不想辜负那个姑娘,从不知难滋味的赫连晔犯了难,深刻体会到世间难有两全之策,饶是如此也不想放手。
“她可说了?回村遇见了什么麻烦?”赫连晔听侍卫禀报说唐绾妆回城后一直闷闷不乐,所以如此一问。
“她没说什么,她不是那种喜欢借助男人解决麻烦的女子,不过,她以为你生病了,我解释说你只是私事繁忙,她又猜测你忙着相亲,我让她别胡思乱想。”玉重楼也盼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因此知无不言。
刹那,赫连晔一腔阴霾放晴,食不言,优雅享用着饭菜,脑补着美人烹饪饭菜时的专注神情。
见赫连晔唇角扬起放不下来,玉重楼向窗外翻了个白眼,起身,声音不低不高,“王上,我去午睡了……相思病而不自知的人真可怕,爱她就娶回家呗!”
目送玉重楼的背影消失不见,赫连晔的唇角才放平了,明日还是不去唐记食府,他倒要看看唐绾妆还怎么装下去?
如果唐绾妆来王府找他,那就是依旧把他当猎物……甚好,他乐在其中。
曾经,许多对手把赫连晔当做猎物,最后反而成了赫连晔的猎物,人生第一次等待中意的美人沦为他的猎物。
如果唐绾妆不来王府找他,那就是把他当做万千食客之一……单是这样想想,赫连晔就气的不行。
翌日大清早,赫连晔刚刚结束晨练,邱管家来报,“王上,唐记食府唐掌柜求见!”
赫连晔晨练后习惯沐浴更衣,听了邱管家的禀报,他嗯了声,脚步未停回房沐浴,邱管家只好随行恭候在屏风外等回话。
精致的雕花楠木屏风围出一方天地,赫连晔站在浴桶中擦洗,水花飞溅之间,但见宽肩窄腰大长腿,无不彰显男人之飒爽精壮。
沐浴更衣后,赫连晔不紧不慢地抿着一杯药酒,“她找本王何事?”明明心里得意的不行,笃定美人这是等不及了,找上门了,面上,赫连晔四平八稳,疏离的不行,欣赏着最中意的猎物入局,他这个猎人乐在其中。
邱管家不知道自家主子的这些弯弯绕绕,如实说道:“唐掌柜说……她手头拮据,有意找王上借三千两银子,可以付利息。”
是的,唐绾妆真的来到了靖王府,正在客厅候着呢!
昨晚她做梦了,梦见靖王放弃兵权自刎身亡,高大如峰的男人倒在血泊中,那张脸慢慢变成了晏少君的脸……她吓醒了。
思来想去,唐绾妆决定登门拜访靖王,这个原书中的美强惨男二,唐绾妆想看看她能否改变他英年早逝的悲惨命运。
借钱是唐绾妆临时想出来的点子,有道是借钱见人心,如果靖王心肠柔软慷慨解囊,那她就努力高攀上靖王,慢慢混熟了以后可以合伙做生意,可以诗酒趁年华畅谈人生苦短,生命弥足珍贵。
正想得好好的,邱管家出来回话,极尽委婉,“唐掌柜,王上不见你。”
邱管家知道自家主子在唐绾妆的身上默默投入了颇多人力财力,但是人家找上了门,主子又别扭起来,他难窥主子意图,本能地不想得罪唐绾妆。
“邱管家,你可以转述一下靖王爷的原话吗?没事儿,再难听我也受得住。”唐绾妆察言观色,直觉邱管家有所隐瞒。
邱管家犹豫再犹豫,“这个……她缺钱怎么不找镇国候?本王不是她爹,找错人了……这是王上的原话,对不住了,唐掌柜。”
唐绾妆微微挑眉,淡淡地笑了笑,撒谎面不改色,“邱管家,我曾写信向父亲求助,但是一直未等到回复,今天冒昧登门打扰了,告辞!”
唐绾妆这份善解人意的贤淑涵养,在世家女里也是一枝独秀,邱管家面上不显,心里甚为赞赏。
吩咐两个家丁护送唐绾妆回店,继而邱管家看着茶几上唐绾妆带来的这盒云片糕,想了想,最终亲自给赫连晔送过去。
书房中,赫连晔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这盒吃的,声线低沉,“她负气走了?”
邱管家转述了唐绾妆的那番话,赫连晔听完唇角微挑,真是只小狐狸,懂得把唐远川拉出来化解难堪,他在唐绾妆身边放了那么多人,当然清楚唐绾妆并没有给唐远川写过信。
先前赫连晔之所以发脾气给唐绾妆难堪,是因为突然意识到他的猎物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貌似唐绾妆又有了新目标,靖王,喜新厌旧放弃了他,把靖王当作了新目标……赫连晔吃醋大于生气,沉迷于狠吃自己的醋而难以自拔。
此刻,赫连晔心情好了一些,吃了一片云片糕,鼻端萦绕着空谷幽兰的淡淡香息,一下触动了名为相思的开关,不绝相思如出闸洪水,真的想她了,几天不见仿佛分别了很多年。
赫连晔想念唐绾妆那娇软的嗓音,想念佳人的笑容,那满满痴恋的眼神,总之想念唐绾妆的一切。
吃完了一盒云片糕,赫连晔后悔了,后悔给了唐绾妆难堪,她那般倔强又那般娇弱,怕是心里委屈的不行,一个人躲屋里哭肿了眼睛。
整个上午,看治下各地的折子,赫连晔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柏知府求见商谈军饷事宜,赫连晔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不见,他又放不下身段去唐记食府找唐绾妆,真是烦躁的不行,最后练字也心不在焉,终于熬到了午饭的点儿,坐车前往唐记食府。
今天的小灶午饭,唐绾妆早早就做好了,她草草扒拉几口饭菜填饱肚子,细细交代了福康一番,然后便带着两个伙计离开唐记食府,堪称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
玉重楼依旧是蹭饭第一名,他正要把一半饭菜打包入食盒,见赫连晔来了,放下了食盒,笑着给赫连晔拉开椅子,摆好碗筷。
看不见唐绾妆的人,赫连晔虽心痒难耐却故意忍着不问,不然显得他多稀罕那个人似的,一顿饭下来,他的脑海里充斥着一幅画面,唐绾妆躲在屋里蒙着被子啜泣不止。
饭后,福康送上来茶水,赫连晔似是随意一问,“她呢?”
福□□怕说错话,小心翼翼,“唐掌柜说要练习骑马射箭,向我打听哪家马场好,我说了城南马场,她就带着两个伙计走了。”雁州城南只有一家马场,在赫连晔名下。
赫连晔温然的眸光缓缓冷冽如冰川,起身去了前面的三楼,玉重楼跟过来,笑着说两人好久没有下棋了,他手痒的不行。
第一盘棋,玉重楼输了,他习以为常,“王上,再来一盘?哟!下雨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要么你给唐掌柜送把伞表示一下关心?你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赫连晔听力惊人,早就听到浓密的雨声从城南方向压过来,脑海里早就充斥着一幅画面,美人被淋成了可怜兮兮的落汤鸡,瑟瑟发抖……等待着和马场的主人靖王邂逅一场。
从福康嘴里得知唐绾妆的去向后,赫连晔笃定唐绾妆从福康那里套出来那家马场是靖王的产业,他不由自主地狠狠吃醋生气,吃靖王的醋,气唐绾妆喜新厌旧,水性杨花。
即便如此一心二用,赫连晔也轻松地赢了一盘,此刻,玉重楼随意一说,正好精准说中了赫连晔的心思,他薄唇抿了抿,醋意十足,“没教过你做事需心无旁骛?人家不恋我了,改恋靖王了,借钱被拒反而迎难而上,随她去。”
虽然玉重楼不清楚借钱梗,但是浓烈的醋味儿扑面而来,他被灌了一肚,王上吃醋了,猛吃自己的醋,这事儿真新鲜,不是他亲眼所见,打死他,他也不信。
早知道有今天这个困局,当初他就该直白地告诉唐绾妆,晏少君就是靖王本尊,“王上是当局者迷,靖王居功至伟,丰神俊逸,大晟女子哪个不倾慕神往?”
赫连晔薄唇抿成一线,当局者迷?他一点也不迷好吗?他都不用怎么想就了如指掌,从他和唐绾妆认识那天算起,唐绾妆好多次表态心仪靖王,靖王就是他最大的情敌,情敌是自己,这种滋味轮到谁,谁切身体会了才知道有多不好受。
玉重楼比不得赫连晔,一心二用之下,早已汗流浃背,步步显露败迹,赫连晔神色漫不经心,却是步步稳,准,狠,尽显战神之杀伐决绝。
一连九盘棋,玉重楼盘盘皆输,毫无招架之力,却觉得酣畅淋漓过足了瘾,半月二十天不会再手痒了。
“再来?”赫连晔淡漠地睨了玉重楼一眼,他很欣赏玉重楼这种愈挫愈勇的良好品性。
“不了不了,王上,我输得心服口服,五体投地。”玉重楼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认输的瞬间如释千斤重负般轻松,看看窗外滂沱大雨,他一脸忧色。
“王上,这样的雨天极易染上风寒,体弱者轻则卧床不起,重则丢了性命,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斗胆猜测,你也不希望唐掌柜有事吧?”
“她又不傻,不会躲雨?”赫连晔烦躁的不行,想找的姑娘找不见,想套牢的猎物又迟迟不入套,俨然还是个高明的猎人,最终谁是赢家不得而知。
“女人心海底针,谁能猜得透?或许,她故意淋雨以显示邂逅靖王的诚意?”旁观者清,玉重楼真心希望赫连晔和唐绾妆始于初见,止于终老,又忍不住撮合。
赫连晔修长的手指捏起一颗棋子把玩,“那就好好淋着……你派人给她送套衣服,再带她看看大夫。”无情,有情,都在一念间。
“王上,这里只有那一套完整的女装,算了,我还是派人去买一套吧,你知道唐掌柜的尺寸吗?”玉重楼想试探一下,那个姑娘,唐绾妆,这两个人在赫连晔的心里孰轻孰重。
当初,那个姑娘离开翠烟楼时穿走了一套衣服,他得了赫连晔的授意,又订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
如果赫连晔舍得把这套衣服送给唐绾妆,那就证明唐绾妆更重要。
“不用那套,她的尺寸……算了,不用买了,我过去一趟。”话落时,赫连晔把那颗棋子猛地丢入棋盒,起身离去,步履生风。
玉重楼儒雅的脸上扬起一抹名为发现秘密的微笑,唐绾妆在赫连晔那里已经很重要了,以致于赫连晔知道她的尺寸只愿独享。
片刻后,玉重楼收拾好棋盘棋盒,坐车去知府衙门督查公务,路上听着潇潇落雨,心里思忖,唐绾妆练习骑马射箭,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事实上真有关系。唐绾妆寻思着暗恋男神过一天少一天,如今两人陷入山重水复的境地,为了早日迎来柳暗花明,她决定练习骑马射箭。
因为玉重楼说过男神骑马射箭很厉害,那她在骑马射箭这方面学个皮毛,就和男神有了共同爱好,那样就稳稳进入了暗恋第三步,有趣的灵魂会互相吸引,共鸣。
初到马场缴纳了相关费用,唐绾妆雄心勃勃,打算每天过来耗时一个时辰练习骑马射箭,晚上再挑灯夜战赶香墨斋的活儿。
可是天公不作美,渐渐阴云聚拢压低,风不歇,小雨霏霏不息,唐绾妆戴了斗笠,穿了蓑衣继续练习骑马射箭。
骑射教习小哥服气死了,他早接到消息说主子的心上人过来学习骑马射箭,寻思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根本吃不了这种苦,更学不会骑马射箭,女子天生就是穿针引线绣花的料子。
然而唐绾妆凭一己之力打破了他这个认知,因为唐绾妆的学习能力很强,属于一学就会那种,比如他示范一遍认镫上马策马而行,唐绾妆就学得有模有样。
唐绾妆的操控能力特别强,骑马射箭时身体协调自如,怎么看都不像个新手,反正,以后,他再也不敢小看女子。
其实风光都是别人眼里的璀璨烟火,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体会深刻入骨,疼,从头到脚哪哪儿都疼的不行,这是唐绾妆的所有感受。
细雨慢慢渗进斗笠,头发渐渐湿透,脑袋被冻着了,也疼得不行,蓑衣吸饱了雨水压在脖子上死沉死沉的,脖子酸痛的不行。
脖子以下哪哪儿都疼得不行,唐绾妆但觉自己随时会散架,唯有追上男神的灿烂执念支撑她硬撑下去。
冷雨涔涔不绝,一阵紧似一阵的小风吹在脸上跟刀剐似的,骑射教习小哥看不下去了,唐绾妆第一天过来学骑射,已经学得很不错了,这样冒雨练习骑射等同于玩命啊,干嘛这么拼命?
他扬声喊了多次,让唐绾妆停下来避雨烤火,练习骑射急不来,不在这一天半天的,唐绾妆充耳不闻。
骑射教习小哥见自己的话不好使,催促那两个伙计劝劝,这两个伙计很有自知之明,当伙计的哪能管得了当掌柜的,他们都不吭声。
骑射教习小哥没辙了,认定唐绾妆不惜命惜钱,之所以不避雨休息,是因为不舍得浪费这半天的马场费用,越有钱越抠,这就是了。
赫连晔一路上心绪起伏不定,赶到马场那一刻,蓦地,他特别,特别好奇又期待,唐绾妆发现新欢旧爱都是他,唐绾妆的表情该是何等的精彩?
雨幕茫茫无尽,沉迷骑射的唐绾妆眼里唯余箭靶,她一次次从背负的箭囊拔箭,搭箭拉弓,放箭,命中靶心的虽寥寥无几,也执念如炽,愈挫愈勇忘了时间。
“唐绾妆!”一声醇厚深沉的男声低喝甫起,似自天边极速欺近,似锵然出鞘的擎天冰剑冷然斩开无际雨幕。
赫连晔撑伞大步而来,一袭薰紫交领云纹锦袍裹不住难以攀折的天家清贵,同色系的织锦披风被冷风鼓起如旌旗招展,一双黑缎锦靴沾染了水泞尽显凌乱狼藉美,只是他一双黑眸湛冷难测,生人勿近。
唐绾妆本能地循声望去,一双桃花眼缓缓瞪圆,满斟惊喜,男神,男神来了,几日不见如隔万重秋的男神终于来了!
男神撑伞踏雨而来的模样真真好看的不行!
此刻,高树上栖落的野鸽子咕咕地欢叫不停,野雀怕冷似的偶然唧唧低鸣一声,槐树鹅黄色的娇嫩花蕊随风飘落满地,如此寻常的雨景只因为一个人的降临蓦然间意趣横生,美得不行。
一瞬间,唐绾妆看呆了,不由自主手一松,离弦之箭裹挟着风压呼啸而去,直奔赫连晔的咽喉要害。
不想,一点也不想射死男神,唐绾妆大惊失色,本能伸手去抓箭尾,毫无悬念抓了个空而重心不稳摔下马,她恐惧地闭了眼等死……不,她一点也不想死。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风声突然乱了,腰上骤然一紧,唐绾妆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没有狼狈摔在水泞中,也没有丧生于马蹄之下……她正趴在男神的怀里。
男神气息好暖,眼神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