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停顿后,井天赐眼神亮晶晶的,如夜雨初晴后的星子,“……雪娘,如果你有天愿意嫁给我,那我就娶你为妻,并且再也不去青楼厮混。”
唐绾雪抬起头时,脸色差得很,还是被井天赐的眼神烫了一下,赶紧转过脸去,气哼哼的。
“你说的什么鬼话?我有你娘那么老?我可不想有你这么大个儿子,你爱去不去青楼,关我啥事儿?”
被误会了,井天赐也不恼,轻然拍了一下唐绾雪的脑袋,笑着细细解释,“雪娘,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乱糟糟的绣花线吗?我喜欢我娘是因为我们是亲人,像喜欢我娘那样喜欢你……意思就是我们婚后恩恩爱爱的,慢慢就变成了亲人的关系。”
唐绾雪还是不大懂,“照你这样说,我无论嫁给谁,时间久了都是亲人的关系!”
“这……”井天赐比唐绾雪的脑子好使,“这样说吧,我娶了你以后,家里只有你一个妻子,赫连璋呢?他还会娶不知道多少个女人,另外,他狎妓成瘾,你就不嫌脏?”
心悦赫连璋的执念根深蒂固,唐绾雪不乐意井天赐在背后议论赫连璋,“井天赐,你是普通人,我低嫁给你后,你也就只能养活我一个妻子,璋哥哥人家是高贵的皇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我早早地生个儿子,他就亏待不了我。”
“呵……”井天赐扯唇轻嗤了声,被唐绾雪这番话气得一阵冷笑,“雪娘,我只能说你经历的太少了,算了,小爷懒得与你啰嗦了,你啊,只有撞到了南墙才知道有多疼!”
唐绾雪以为井天赐说不过她,满意地笑了,“井天赐,你就是嫉妒璋哥哥罢了,人家就是各方面都比你强,你嫉妒也是白搭。”
“你……”井天赐脾气上来了,真想嘲笑唐绾雪是个傻子,不过想到了什么,还是压住了脾气,“雪娘,我带你去个地方,先提醒你,多准备几块帕子擦眼泪!”
半个时辰后,井天赐带着换了男装的唐绾雪进了一家位置比较偏僻的青楼,没怎么费周折,井天赐便让唐绾雪看了一出活春宫。
在近乎毫无遮掩的纱阁中,这出活春宫的男主角正是赫连璋,一男四女,花样层出不穷……
就在唐绾雪要隔空喊话时,井天赐适时地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回屋里,关上了窗户,缓缓地松开了手。
委屈,不解和气恼等等各种情绪攫紧了唐绾雪,她管不住眼泪了,泪珠止不住地落,打湿了衣襟。
井天赐本来打好了腹稿,准备大肆地嘲笑唐绾雪一番,此刻却没心情了,拉着唐绾雪在小桌边坐下,叫了一盆热水。
然后,井天赐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簇新的白帕子,打湿,递给唐绾雪,“雪娘,你别哭了,有啥哭头呀?你还没跟了赫连璋,他混蛋和你有屁的关系啊?现在你还有机会嫁给别的好男人。”
唐绾雪用热帕子擦了擦脸,没好气地丢给井天赐,后者好脾气地笑了笑,又投入盆中拧出来,递给唐绾雪说敷敷眼睛。
哭的多了,唐绾雪的一双眼睛早已肿得不成样子,又涩又疼,她用热帕子敷了一会儿,好了许多。
井天赐正要劝唐绾雪放下对赫连璋那个人渣败类的执念,没想到唐绾雪寒着脸朝他发火。
“井天赐啊井天赐,你有意思吗?你明知道我喜欢璋哥哥,为什么故意带我看他狎妓膈应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不喜欢他吗?”
井天赐气极了,忍不住扬起了手,却不舍得把唐绾雪怎么样,手一翻,把桌上的水盆子拍了下去。
无辜的木盆被拍到了地上,水也洒了,在惯性作用下,木盆骨碌到了房门那儿,狠狠地撞到了门楣上。
房内的嘈杂动静引来了两个小厮,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道:“客官,怎么了?有没有什么吩咐?”
“滚你大爷的!”井天赐气哼哼的,大声吼了一嗓子。
两个小厮噤声,慌不迭的离开。
唐绾雪被吓得愣愣的,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肩头。
见状,井天赐没好气地笑了,“唐绾雪!你应该庆幸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不然,我拿大耳光子扇死你得了,省得你跳进赫连璋那个火坑遭不完的活罪。”
吧嗒,唐绾雪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气得,又掉开了眼泪,嘟囔,“你这个人真是蛮不讲理,你自己不是也狎妓吗?凭什么看不惯璋哥哥?那么多青楼天天开门迎客,男人狎妓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井天赐听不下去了,“唐绾雪,我自从认识了你,经常想掰开你的脑袋瓜子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水,现在看来,不用费那个劲儿掰开了,我保证一定是装满了水,那种连鱼都养不活一条的水,一潭死水,不,一脑袋瓜子死水。”
“你……井天赐,你太欺侮人了,我和你有仇吗?我杀了你爹?”唐绾雪气得没眼泪了,眼睛红红地瞪着井天赐。
“我的大小姐,你没有读过多少书也该懂得听话听音,说了你也听不懂,以后你就懂了,这样说吧,我狎妓,你看见了吗?你没有亲眼看见,如果我不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但是赫连璋呢,人前人模人样,人后玩得这么花,你也亲眼看见了,这就是做人的差别。”
顿了顿,井天赐继续,“你说男人狎妓和吃饭睡觉一样,那你想过吗?等你嫁给赫连璋后,赫连璋妻妾成群,哪天让你和另外三个小妾一起侍候他,就像刚才你看见的那样侍候着,你能像那几个青楼姑娘那样笑脸承欢吗?爷从来没有那样玩过,但是知道被男人那样玩的小妾低贱的很,哪天随手送给朋友或者是手下,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唐绾雪的脸色白了下去,眼见为实,她再也无法为赫连璋辩解一个字。
“雪娘,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一比较就知道了,我比赫连璋更适合做你的夫君,我最近一次狎妓还是在去年的腊月上旬,那天心情不好,被好友拉去了青楼寻乐子,喝醉了就睡了个新来的姑娘。
并不像是你说的那样,男人天天需要吃饭睡觉,却不一定天天需要女人,做事情赚钱或者与朋友小聚吹牛等等,有很多有趣的法子打发时间。”
井天赐说得很慢,希望唐绾雪可以听进去一点点。
唐绾雪颓靡地耷拉着脑袋,脑海里,赫连璋与那四个青楼姑娘的激烈战况沉沉浮浮,挥之不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这副模样的唐绾雪,井天赐再次由衷地佩服唐绾妆,不愧是他最佩服的女人。
不久前,唐绾妆吩咐福康转交给井天赐一封书信,附带银票二千两,信里的意思简而概之一下,就是唐绾妆有偿托他照顾唐绾雪。
不得不说,唐绾妆真是慷慨大方,只要井天赐按照她说的做了,就可得一千两酬金,如此简单易操作的有偿。
而且,井天赐另外得了唐绾妆的一个大恩惠……先前,靖王赫连晔给井天赐留了作业,好好观摩唐绾雪绣的那个肚兜,写篇三千字的观后感。
井天赐肚里的墨汁并不多,一直动不了笔,后来苦苦哀求了玉重楼一番,就差给玉重楼跪下磕个响头了,玉重楼才勉勉强强地点头了,帮他写了一千字。
前几天,井天赐特意去找了唐绾妆,哀求唐绾妆大发慈悲心,帮他写写作业,因为他愁得废寝忘食,头发都快白了。
唐绾妆人美心善,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笑着说好,一口气帮井天赐写了一千八百字,把井天赐欢喜的,看着唐绾妆,就像是看见了下凡间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所以井天赐按照唐绾妆的安排,带着唐绾雪来到青楼,好好看看现了原形的赫连璋有多滥情。
睿智如唐绾妆,甚至猜到了唐绾雪的事后反应,井天赐佩服死了唐绾妆,因为唐绾妆都说中了。
“雪娘,你倒是说话呀,没话可说是不是?那你回答一个问题吧!”井天赐拿了酬金就得有始有终地好好办事儿,“雪娘,你最应该喜欢谁更多一些?”
唐绾雪正烦的要死要活,井天赐这样一问,她扬起了脸,不屑地撇撇嘴,“井天赐,你想让我怎么回答?我最应该喜欢你更多一些?你做梦去吧!”
闻言,井天赐噗嗤一声笑了,因为唐绾雪的话,以及神态语气都被唐绾妆精准地猜到了,于是他抛出了唐绾妆给他的回答。
“雪娘,我,还有你姐姐唐绾妆,都希望你时刻保持理智,你最应该喜欢你自己更多一些。”
“我最应该喜欢我自己更多一些……”唐绾雪喃喃着,误会了井天赐,她很愧疚,“井天赐,对不起啊,我这人就是个直肠子,我刚才说话伤了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雪娘,好说好说,你别和我客气。”井天赐笑得浓眉微弯,唐绾妆真是料事如神,等于他白拿了一千两酬金。
“井天赐,谢谢你,这个世界上,你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姐姐是第一个。”唐绾雪蛮感动的,她爹唐远川只知道逼迫她这样那样,从来不懂好好说话,更不懂怎样心疼她。
井天赐笑了笑,看着时机成熟了,“雪娘,知道我对你好就乖乖听话点儿,走,我们去一趟靖王府。”
唐绾雪一听就慌了,“井天赐,去靖王府干嘛?你想求靖王给你和我牵红线?你怎么这么急?你别逼我,我还没想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