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漫天长云掩蔽了星月璀璨流光,清幽的虫鸣断断续续地传入屋里,愈显屋内夜色幽晦。
佳人丝丝缕缕的淡淡馨香漫入赫连晔的鼻端,男人的矜贵自持力渐渐不当,犹如巅峰春雪得遇三月骄阳,一点点地消融奔流,入海不复归。
赫连晔凌薄好看的唇情不自禁地落在唐绾妆的指尖,十个柔白的手指,不偏不倚地雨露共沾,逐一密密麻麻地啄吻着。
仅仅是如此还不够,在唐绾妆面前毫无厌女症的赫连晔,吻着吻着,唯觉佳人美味绝伦,连她的气息都犹如千年陈酿一般甘醇。
总之,赫连晔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唐绾妆那海棠红的中衣腰带被解开了,赫连晔的长指摩挲着同色系的肚兜,冷白的指尖在肚兜绣的缠枝牡丹上流连忘返,不知怎么就滑到了佳人的玉颈后,轻然一搓,解开了系带结。
佳人的身子有多香多美艳,赫连晔早已深深地刻入脑海,此时此刻,他一双好看的凤眼充斥着浓烈的醺醉,仿佛喝了一坛子千年陈酿,相思绕肠千千结,他只想为所欲为。
赫连晔一潜入屋里,就在熏香炉里加了特制的香料,是御医们为他特制的熏香,有安眠宁神的功效。
然而,在唐绾妆没有出现的那些年,这熏香没什么用,在香炉里燃上一夜,赫连晔也照样因为抑郁症而失眠到天明。
此刻,唐绾妆在这熏香的加持下,睡得沉稳又香甜。
然,没了抑郁症的赫连晔却毫无睡意,上苍宽容又慈悲,赐给他这绝美的“夜宵”,他极想尽情品尝,吃上一辈子也不会腻。
即便是随意地跪着,赫连晔也极尽神态慵贵,他俯首,碎密轻柔的吻落在唐绾妆的眉眼间,从上到下游移,在柔软的唇瓣上辗转流连,难舍难分。
当赫连晔吻到了唐绾妆的锁骨处,忍不住轻柔地啄咬着,正要往下滑落,就在这时,唐绾妆的唇瓣动了动,“……崽……”
哗!
赫连晔一腔情愫犹如遇见了龙卷风,霎时原地消失。
崽!唐绾妆说梦话了,但说的不是“少君哥”,不是他,而是“崽”,是他听错了?还是唐绾妆装睡?
赫连晔起身,慵坐于榻边,一双好看的凤目紧紧盯着唐绾妆,忐忑地等待着。
唐绾妆抿了抿唇瓣,继续,“……崽……别闹……乖……娘亲给你们……找个好看的爹爹……”
赫连晔眸底的期待悉数淡去,恢复为一片清明冷寂,唯独忘了他的唐绾妆,在梦里也不会梦见他了,他注定要孤独终老?
赫连晔执拗地轻然摇摇头,快速整理好了唐绾妆的衣裳,然后,他在唐绾妆的身侧勉强躺下,捉了唐绾妆的手,双目微阖。
翌日早晨,唐绾妆起床后对镜梳理长发,忽然看到锁骨那儿红了,摸了摸,不痛不痒的。
“莫非是昨夜里没有关好纱窗?飞进了一只公蚊子?”唐绾妆轻声嘀咕了句,在她的认知里,母蚊子需要吸血产卵,公蚊子没有这种需要,因此不会叮人吸血。
某只公蚊子·赫连晔正在唐记食府前面的三楼洗漱着,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好看的凤目为之一深。
据说一个人打喷嚏时,不是有人想念他,就是有人暗地里咒骂他,那么现在,他打喷嚏了,怎么回事?
赫连晔不在乎谁暗地里咒骂他,宁愿相信是唐绾妆突然恢复记忆了,突然想念他了。
顾不得继续净面净手了,赫连晔慵立于长廊下,深情地遥望着后院,好久才看见唐绾妆从屋里施施然步出,面无表情地进了小厨房。
赫连晔顿觉眼睛疼,快要疼瞎了,他只好双目微阖着,指尖压着眉心,但也舒服不了太多。
盛夏时节的雁云山林深草密,在一夜雨雾的滋润之下,各种各样的菌菇都破土而出,一个个肉嘟嘟的,又无比鲜嫩。
在山林间有这样一伙捡山菌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今上抽空陪着温太后出来解闷。
两个大内侍卫给温太后和挎着篮子的文公公打着竹伞,今上则戴着宽沿草帽,一旁有个御医挎着篮子陪同,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既视感。
待到温暖明媚的阳光洒满雁云山时,今上等人已经收获颇丰,整整两篮子的新鲜菌菇,令人垂涎欲滴。
温太后难得出来透气,她还不想回雁云宫,主张来一场野炊,主食是糕点,再把菌菇煮了汤,大家就着菌汤吃糕点。
今上不忍扫了温太后的浓烈兴致,不得不同意了,但是没有带过来御厨,煮菌汤就费劲了。
随行的御医和两个侍卫支起锅灶,生火烧水,这就费了不少时间,接着他们把菌菇择洗干净,整个儿放入锅里,又去寻了山葱,洗净放入汤锅。
捡来的树枝被昨天的夜雨打湿了,燃烧不怎么好,火苗蔫巴着没精打采的,烧开了一锅汤又用了不少时间。
期间,温太后一直是不急不躁的,与今上东聊西扯着,显然是享受的不行,今上了然,温太后享受这种平淡的时光,享受有他作陪的时光。
渐渐,锅里散发出来鲜美的香味儿,今上吩咐大家不要拘束,更不要浪费了,争取把这一锅菌汤都喝光。
“食材贵在新鲜,这些带着朝露的山菌子最新鲜了,今天可真是无比美好的一天,可惜晔儿无暇!”温太后抿着鲜美的菌汤,脸色陶醉又满足。
“啊!?怎么起了那么大的烟气?”唐绾妆采了一篮子山菌子,正要坐马车回城,就在她随意地活动了一下脖子,猛然看见不远处烟雾袅袅。
这么大一片山林,其中不乏松柏类油性树木,如果起了山火难以扑灭,就会有无数的花草树木以及野生小动物死于非命。
因为唐绾妆怀了身孕,心肠愈发柔软,她毫不犹豫地往烟雾处跑去,身姿轻盈如一只穿林白鸟。
唐绾妆很快到了地儿,不过呆在了原地。
一棵巨松之下支着简易灶台,灶火引燃了一旁的干树枝,引燃了满地的松针,因此升起了不小的烟雾。
有十几个家丁模样的精壮男子,正急慌忙乱地用山泉水扑火,因此火势没有蔓延到不可收拾的境地。
为首的暗卫早就察觉唐绾妆过来了,早就与其他人小声说了唐绾妆的身份,大意就是唐绾妆是咱们靖王的心上人,没有恶意,无需拦阻。
现在不用再担心引起山火了,唐绾妆看着另一棵松树下,有些难以置信。
一个保养得体的老奶奶正抱着一棵花树,低声自言自语,“……哀家是一朵白白的云,孤芳高洁,风儿,风儿快小点儿,哀家不要飘走了……”
另一个身着暗黄色绉纱袍的中年男人在矮几上呆呆地坐着,两只手拼命地按在脑袋上,喃喃,“……朕是艳压群芳的红牡丹,百花之王,国色天香,朕不要开花,不要开花,朕不要被采撷……”
一个太监模样的男人已经躺在了地上,神志不清,目光呆滞,另外三人也是如此模样。
看了看灶台那边,唐绾妆笃定这些人野炊吃错了东西,她皱眉问那些家丁,“你们是皇宫里的人吧,他们这是吃了什么?”
暗卫们及时现身扑灭了火,但是对于今上和温太后等人中毒的事实无计可施。
暗卫头儿对唐绾妆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连随行的御医都神志不清了,“姑娘,你猜的没错,主人他们身份尊贵,因为煮了一锅山菌子汤,每人喝了一两碗的样子,结果就这样了,我们这就带主人他们回去看大夫。”
唐绾妆听完,疾步行去灶台那边,特意看了看大锅里的东西,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哥,你们家主人吃了毒菌子汤,你看这两位已经被毒得出现幻觉了,必须尽快采取一些措施。”
暗卫头儿生怕温太后和今上出现了什么差错,但是回到雁云宫最少需要两炷香的时间,别真耽误了,但是,唐绾妆一个小姑娘能管什么用?
“这……”一时间,暗卫头儿没了主意,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唐绾妆看出来了他的犹豫不决,“小哥,靖王对我有照拂之恩,我不会谋害天家的人,你尽管放心,快点儿,太好了,这儿正好剩下大半桶山泉水,快拿些精盐过来,还有干净的碗。”
说着话,唐绾妆自己找到了放盐的陶罐儿,抓了一些盐,放进木桶的山泉水中,用一柄干净的木勺快速搅动着。
事已至此,暗卫头儿只好选择相信唐绾妆,很快拿过来一摞干净的瓷碗。
唐绾妆看看盐已经融化了,她顾不得讲究,直接拿碗舀水,吩咐,“你们多上几个人,把那个老奶奶,还有那个大叔按住了,每人最少灌下去三碗淡盐水,其余的人也是一样,快点儿!”
暗卫头儿看了看温太后老奶奶,又看了看今上大叔,事情紧急,顾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了,他硬着头皮吩咐人照着唐绾妆说的来。
暗卫们依言照做,他们都是练家子出身,轻而易举地按住了温太后和今上,灌下了淡盐水,文公公等人也被灌下了几碗淡盐水。
温太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哭喊着,“哀家不要飘走了,不要,不要飘走了……”
今上被灌服了淡盐水后,赶紧捂住了脑袋,喃喃,“朕不要开花,不要被人采撷糟蹋……”
暗卫头儿一看这情形,唉,一点用也不管,完了,他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