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管家殷勤地端过来切好的冰镇西瓜,赫连晔看也不看,碰也不碰。
因为唐绾妆,渐渐,赫连晔心情好了一些。
看着英气勃勃的唐绾妆,看着杖影和鞭影连成一片,赫连晔这个半师可以确定了,唐绾妆没有荒废武学功课。
看着依旧瘦骨嶙峋但精神抖擞的黄骠马,赫连晔不由自主想起了皇祖父,儿时过往在脑海间奔腾闪过,那个努力给他美好童年的老人不在了,往事不可追。
抬头看看湛蓝如洗的万里晴空,赫连晔心里默道,皇祖父在天有灵,孙儿选的孙媳妇,你看见了吧,和孙儿很般配吧!
碧天无声,夏风阵过,吹荡起赫连晔的袍襟,他的耳边响起了皇祖父的谆谆告诫,有一句尤为用心良苦,“……晔儿乃吾大晟朝之朗朗乾坤……”
彼时,他年少狷狂,看不上九五之尊那个高位,此时,他才懂皇祖父深意,至高尊荣更携裹着至重担当。
赫连晔凤目深邃,蓄着难得一见的浩瀚温柔,因为有唐绾妆作陪,他日后坐上那个高位也不觉枯燥无聊。
等到唐绾妆演练完毕,圈马来到近前,邱管家早已备好了银耳绿豆汤,赫连晔一碗碗地端过来,唐绾妆一连喝了三碗。
那匹黄骠马安安静静地吃着上等的精草料,乖的不行,邱管家啧啧嘴,由衷佩服唐绾妆太有魅力了。
“妆娘,你这武学功课还算差强人意,凡事讲究持之以恒,武学一道亦如是。”赫连晔说着,亲自帮唐绾妆解盔卸甲。
唐绾妆自知比不得大晟战神赫连晔,笑着点头,“少君哥,我知道自己不行,我忙里偷闲坚持习武便是。”
一旁的邱管家听了两人的对话,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忍不住默默吐槽自家大主子,刚才明明看直了眼,明明满眼都是欣赏之色,怎么还说人家的武学功课差强人意?
蓦地,邱管家飞快地低下了头,非礼勿视……
赫连晔给唐绾妆解开盔甲,解着解着,忍不住心生绮念,拿下了头盔后,他想继续解开唐绾妆的发髻,想手指捋几把人家的青丝,感受那久违的丝滑,更想从发根吻到发梢。
解下了唐绾妆的甲胄后,赫连晔还想继续解人家的上衣下裳,甚至想和人家做尽做够亲密无间之事。
啧,他和唐绾妆明明没有发生过夫妻之实,他怎么如此这般难以克制?
终是赫连晔定力惊人,只是指尖摩挲了一下唐绾妆的发顶,只是抚了抚唐绾妆衣裳的褶皱。
唐绾妆但觉赫连晔对她,犹如对待那种易碎花瓶似的,便故意捉了他的大手,贴上自己的脸,“少君哥,我好热啊,你试试我的脸烫不烫。”
赫连晔唇角微扬,轻抚了一下唐绾妆的脸,如玉温滑,没有一点汗意,“还好,回去吧!”
目送赫连晔和唐绾妆携手离开,邱管家这才放肆地眉开眼笑,谢天谢地,可喜可贺啊,这两位主子在馋彼此这方面,半斤八两。
折返回书房后,赫连晔和唐绾妆各忙各的,偶尔偷闲凝视彼此片刻,继而又恢复为专注的工作机器。
惦记着赫连晔的伤口,唐绾妆早早结束了默写任务,打算准备简单营养的晚饭。
“少君哥,你馋肉了是吧,那晚饭就给你酌情安排一下,主食是瘦鱼肉蒸饺,菜式除了鸡蛋豆腐煲,还有低脂低盐的肉菜,一道瘦牛肉炖土豆,一道虾仁炒腰果,还有一道三豆汤,燕麦粥……”
掰手指数着数着,唐绾妆但觉赫连晔的目光犹有实质一般落在她的身上,灼灼如中天日。
“妆娘,你答应过我的,我可以点菜是吧,馋你了,点你行么?”赫连晔说到最后,深邃凤目饱含幽幽笑意,声线低沉,一字一顿。
唰,唐绾妆脸蛋发烫,不敢直视赫连晔的眼睛,转身离开时,低低回应,“行吧……”她怀孕了,赫连晔又不能把她怎样,她羞个什么劲儿?
“好!”身后传来赫连晔中气十足的回应,声调中裹挟着浓沉的笑意,落在唐绾妆耳中,如惊雷一般轰然炸响,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她到底怕什么呀?
赫连晔吩咐下来,林御厨给唐绾妆打下手,因此她很快就做好了晚饭。
“唐掌柜,王上吩咐把晚膳送到卧房。”邱管家适时地过来传话。
唐绾妆听得心头鹿撞,她记得书房中还堆着高高一摞文书折子,按理说,赫连晔应该在书房吃晚饭,吃完了继续处理公务,现在这样安排,真要把她当压轴菜吃了?
虽然经历过人事,虽然怀了身孕,但唐绾妆还是情怯的不行,拎着食盒,硬着头皮去了赫连晔的卧房。
赫连晔早已守候在桌边,慵懒地看着唐绾妆把饭菜一样样摆好,每一样都轻易地勾起了他的食欲,尤其是佳人秀色可餐。
“妆娘,你辛苦了,我该好好犒劳犒劳你,我们先吃饭!”赫连晔说罢动筷,先给唐绾妆夹了一块酥烂的牛肉,然后埋头吃起。
唐绾妆一根神经紧绷着,细细咀嚼赫连晔的“犒劳犒劳”,愈发觉得这位大王爷会把她当压轴菜,她已经答应了,真的要任他予取予夺?她怀孕了,能有啥吃头?
一顿饭,赫连晔吃得津津有味,唐绾妆则是随便填饱了肚子,当她起身要收拾碗筷盘子时,赫连晔展臂捉住了她的手,“妆娘,不用管。”
赫连晔牵着唐绾妆进了内室,同时吩咐邱管家送热水进来,他要沐浴洗漱。
“少君哥,你伤口没好,不能泡澡。”唐绾妆蹙眉提醒,这人怎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等邱管家应承着离去,赫连晔指尖摩挲着唐绾妆的手心,低声笑道:“妆娘,我知道伤口没有愈合不可沾水,不过我总不能说你要沐浴洗漱。”
啧,这人真是细致又会磋磨人,唐绾妆不禁耳红面热,做了顿饭,她身上起了层薄汗,正难受着呢,不过,不太想在这里泡澡。
轻咬了下唇,唐绾妆小声道:“少君哥,我还是去客房泡澡比较妥当。”
赫连晔捏着唐绾妆的手不放,“妆娘,不妥,你不是客人,你注定是靖王府的女主人,第一次不习惯是吧,那多泡几次就习惯了。”
这逻辑,唐绾妆竟无言以对。很快,邱管家带着家丁送进来热水,恭敬地退了出去。
浴桶是新的,比较小,不是适合赫连晔的尺寸,唐绾妆暗道邱管家真是人老成精,办事滴水不漏。
“妆娘,要不是我有伤,就和你一起泡澡了,你去吧,我去床上等你。”赫连晔不舍地松开了唐绾妆的手,行去拔步床。
烛光昏黄又温暖,唐绾妆脸蛋红透了,赫连晔说的什么话,仿佛,仿佛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一般,他那么大个王爷,真不介意她未婚先孕?
唐绾妆在屏风中泡澡,赫连晔倚靠在拔步床的床柱旁,默默欣赏着屏风上的绝美纤影,凤目灼灼深邃。
泡好了,唐绾妆慢条斯理地绞干了头发,磨磨蹭蹭地走出屏风,慢吞吞地走到拔步床近前,看着已经躺入锦被中的赫连晔,“少君哥,我想去客房过夜。”
怀了孕后,唐绾妆越发小心翼翼,唯恐和赫连晔的结局不尽人意,因此不想进展太快而失控。
赫连晔手上捧着本书,若有若无地嗯了声,唐绾妆如得大赦一般转身就走。唐绾妆不知道,她转身的那一刻,赫连晔的目光唰的一下,从书上投注到了她的身上,唇角微压。
唐绾妆若是去了客房,赫连晔也能跟过去,王府是他的地盘,没人能阻拦得了他。
可赫连晔懒得费这个事儿,他擅长权谋之道,稍加施为,便可达到目的……眼见唐绾妆走到门口了,赫连晔一翻身滚到了床下,不动了。
唐绾妆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立即停步转头看去,见赫连晔侧趴在地毯上,她吓了一跳,赶紧小跑过来,“少君哥,你怎么从床上摔下来了?伤口疼吗?我看看,是不是又崩开了?”
赫连晔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任凭唐绾妆搀扶起来,在床榻边坐下,垂头不语,没人看见,他极美的唇角缓缓地扬起来一抹得意的绝艳弧度。
不过得逞了,赫连晔心里也没有太多欢喜,他想要唐绾妆那种毫无保留的真爱,靠算计得来的喜欢长久不了。
唐绾妆三下两下解开赫连晔的中衣,仔细察看了他的伤口,确定没有一滴血水渗出来,确定伤口没有崩裂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整理好了中衣,起身就要离开。
“嘶……”赫连晔深深垂首,宛若凌冽寒风中的一棵蒹葭,柔弱不能自持,随时都会在风中折断,化为碎末,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
唐绾妆听见了赫连晔这声不高也不低的痛呼,不知哪儿似被针扎了一下一样,仔细打量一番眼前脆弱不堪的男人。
终是被某个王爷的脆弱打败了,理智跟着情绪走,情不自禁搂住了男人的脖颈,柔声哄道:“少君哥,你别乱动嘛,不动就不会疼了。”
赫连晔得寸进尺,顺着杆子爬,展臂揽住唐绾妆的肩头,声线低缓,“妆娘,别走!”高大威猛的靖王,貌似比那书生还要文弱几分。
赫连晔虽被大晟朝的百姓封为战神,但说到底还是爹娘生的血肉之躯,受了伤也渴望关爱,唐绾妆彻底心软了,“不走不走了,我答应了卫御医要好好照顾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