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局真是毫无悬念的悬念啊。”盛醉跟俞央并肩站在教室外的露台上,手肘放在檐边。
俞央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偏头笑上几声才开口“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没什么,只是普普通通一句逗你笑的话。”盛醉被他笑了也不恼,整个人歪着身子朝俞央身上靠,被人稳当当接住。
“为什么故事是这样?人类玩家和怪物的破镜重圆?”
俞央把盛醉的食指捏在手里玩,“其实我想写一个更悲伤的结局。怪物本来就感情淡泊,根本不会记得百千年前逗过一个人类玩家,也不会在意人类玩家的忽然消失。这才该是怪物的本性。他一开始就抱着玩一玩而已的态度,所以最后才会笑着落人类玩家的面子说不是恋爱关系。”
盛醉另一只手悄悄溜到俞央脸边,猛地一下捏住他的嘴唇,把两片薄唇捏成扁扁的鸭子嘴。
“唔叭唔嗯唔啊!”(你在干什么啊!)
“看看这张嘴怎么只会说玩玩而已,这个脑袋里装的怎么全是不信任呢?”盛醉松开手,凑上前来迅速在他被捏红的唇瓣上“啵”了一下。
俞央瞪他“明明是你先问我的!”
“后来呢?为什么这样写了?”盛醉忽略他小猫发怒一样的炸毛表情,把整个手掌都塞到俞央手心里让他一根根捏手指捏着玩。
“不知道。可能是觉得,百千年不见,那个怪物应该也会很孤独,偶尔还是会想念曾经有个一心照顾他,想跟他做朋友的奇怪人类吧。比如在人类玩家消失那段时间里,祂也许又会受到围攻,又会一个人溜到下层去。但是千万人千万怪物当中,再也没有出现在祂面前带祂走的那一个。等祂意识到这个事实,后知后觉地发现,啊,有些人的出现就像奇迹一样让人生轨迹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展开,在意识到之前,这个人的影子已经融入生活的方方面面中去了。从此看云是你,看海是你,看野花野草皆是你。处处是你,处处无你。这个时候祂才会发现那个人存在与不存在的巨大落差,但是再也找不到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所以当某天人类玩家重新出现的时候,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见那人一面。就像一种成瘾药物,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戒断却永远无法戒断。当再见面的那个瞬间来临,被埋藏起来的微小思念引发一系列蝴蝶效应,像雪崩一样铺天盖地卷过来,祂一定会有一种拥抱对方亲近对方的冲动。按这样的感情反向推理,我觉得不如假设一开始小怪物就是认真的更加合理。认真地爱,认真地跟人类玩家一起生活。
祂可能没法理解暧昧和确认关系的联系与不同,但祂一定能明白想见面意味着思念。祂派人把人类玩家带到顶层,就足够说明祂的态度。”
俞央面上显出苦恼神色。“我也解释不清楚。只是觉得他俩应该感情挺好的。我想了很久怎么把最后一句台词融进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不然真的写一个他们感情破碎的剧情吗?我不喜欢。”
盛醉亲亲他的耳朵,“是不是因为主角是我们,你下意识把玩剧本杀的我们带入了。所以不想看到不好的结局。我们会很幸福的,下辈子都不可能分开。”
俞央难得没有恼羞成怒地谴责他,而是沉默地望着楼下趁课间溜达出来打羽毛球的人群。
“如果是我写,我就写一个极端风月艳俗的本子。怪物和人类互相一见钟情,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啪啪地烧。怪物和人肯定不一样,你想象一下,那上面也许遍布倒刺、凸点。在咳嗯的时候可能会成结涨大,人类就算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想跑也根本跑不掉。”盛醉凑到他耳边咬咬他的耳垂,“你说他们做的时候是不是很爽?他会这样喘息么?”
俞央反应极大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却还是没能躲过盛醉抵在他耳畔发出的暧昧喘息声。罪魁祸首毫无自觉地摊开双手,一副无辜神色。“哥哥干嘛躲我呀?”
“你你你…”俞央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虽然没个正形,却不得不说被盛醉说荤话这样打趣,萦绕在内心似有若无的阴霾还真就慢慢散开,露出乌云之后的朗朗晴天。
最终交给张晚的稿子只有十份。吴女士亲自筛过一遍,把那些随便瞟一眼就能看出来敷衍的剧本扣下,留下足够内容丰富、故事情节足够完整的稿件来。
张晚在下一周的语文晚自习偷渡到学校,还带了两口袋零食分发给大家,作为对被选中剧本的人的慰藉。吴女士协助她有模有样地搞了一个班级内部颁奖典礼,评出一二三等奖分别给了更加贵重的礼物。
“我认真看了大家的剧本。最后选出来最合心意的是我现在拿在手上这份。”张晚把手中的稿纸藏到身后。
“首先感谢大家的积极参与,我选出来的剧本不一定是写得最好的,也不一定是逻辑最顺的。大家都知道,人类的梦境本身就毫无规律可言。如何在保全梦境神秘性和基本逻辑性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还原梦的内容,这才是我评判的标准。在这些剧本中,我惊喜地发现有位同学几乎将我脑海里的故事还原到了百分之九十,所以我选择了他的剧本,这位同学就是——俞栖择!谢谢你让我有把梦境还原的机会!”
盛醉带头鼓起掌来。“去吧哥哥,你是最棒的!”
俞央震惊不已,他自觉文笔不好,写的故事毫无吸引力,可原来,张晚的梦境竟然就是如此的普通吗?
张晚将一张黑色金丝镀边的会员卡放到他手里,“这是我们店的无限额游戏卡,欢迎你常带朋友一起来玩!如果有好奇剧本内容的同学,这个剧本将对大家免费开放,欢迎大家周末前来游戏,补全未完成的剧情线!”
因为有零食和奶茶,又有偷渡进学校的美女老板晚姐,这节自习课大家都叽叽喳喳地放低音量聊天,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享受难得的放纵时刻。吴女士大手一挥免了今天的语文作业,朝大家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奖励兑现定在周末,周六下午两点半。
俞央和盛醉周五下晚自习后没回出租屋,东西也不带,背着书包直接坐公交回家以休养生息。
周六清晨——
“中午想吃什么?”盛醉起得早,知道俞央睡眠浅,闹钟都舍不得开得更太大声些。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又给还在睡梦中但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向他的人捻好被子。
俞央脑子懵懵的,眼睛只睁了一半。“你要做菜吗?”他使劲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看上去更清醒了些。“现在就去买菜?怎么不等等我?”
盛醉亲了亲他的额头。“你继续睡,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我来为睡美人小王子服务。”
俞央挣扎了一下,眼睛慢慢又闭上了。“做你想吃的菜吧,我不挑。”
“你不挑?”盛醉挑眉,“不吃葱不吃蒜苗不吃姜不吃蒜不吃带一点腥味的羊肉鸭肉鱼肉动物内脏,不喜欢太酸的喜欢辣一点咸一点…我有记错吗?”
“唔…”俞央没回答,估计是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盛醉俯下身子亲了亲他的头发,轻声道“那我午饭做葱油鸡好了,做好之后帮你把葱挑走。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俞央从昨晚睡下到今早醒来前做了两个梦。第一个梦梦到他下海追一条银发美人鱼,结果掉到深海里去,被一只巨型章鱼用黑色狰狞的触角缠住,慢慢拖拽到漆黑的海沟里。第二个梦梦到早上醒来床边站着一个田螺王子,说要为他煲汤做饭。
早晨醒来的时候昨晚设置的闹钟还没响。按亮手机一看才八点,对高中生来说这个时间起床是有些晚了。身边的被窝凉凉的,往常触手可及的温热怀抱消失得干干净净。
俞央坐直身子,头发乱蓬蓬地搭在脑袋上。后脑勺的头发被压着睡了一晚,这会根根向上竖起,硬生生给俞央做了一个高颅顶造型。
“敬宁?”他喊了一声。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去哪了呢?”俞央穿上衣裳叠好被子,在自己枕头旁边发现了盛醉留下的便条:
哥哥我去买菜了,在家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走!走之前告诉了你的,但看你迷迷糊糊地眼睛都睁不开,觉得你应该没记住,所以又留了便条。我很快回来!在家等我哦!
最爱你的小狗
“乱写什么落款啊真是的!”俞央笑着把便条收到书房抽屉里,夹到日记本里放好,而后到客厅绕茶几转了几圈让大脑迅速苏醒,接着翻出茶包醒茶泡茶。又又又又又转悠到卫生间把昨晚换下没来得及洗的衣物丢到洗衣机里,放好水放好香喷喷的洗衣液按下启动键。
转来转去看似忙碌,其实并没有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很完美呢!”俞央喝着茶满意地在沙发上坐着等人回家。“大清早就开始了繁忙的一天,今天也要保持好心情!”
这话还是盛醉逼他说的,说是必须每天早上起床后对自己说一遍要保持好心情,他不在家的话还要发语音打卡。俞央养成习惯下意识说完后才发觉忘记打卡了,连忙拿起手机,趁那股跟自己说话的羞耻劲还没到,一鼓作气重新发语音给盛醉说了一遍。
虽说是羞耻了点,但是好像还真的有用!
发完语音俞央后知后觉地捂住脸,整个人歪倒在沙发上。
也可能是因为盛醉把他照顾得很好吧,作为年长的一方被人这么耐心的照顾,慢慢习惯后竟然完全不觉得不妥当。时间真是可怕,什么都能改变。俞央连连感叹着。
坚持自我打气这么久,他确实每一天都拥有好心情。
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心情的秘诀当然也不只是那句话,主要还是因为那个言笑晏晏的人。
屋子外响起电梯到达的声音。俞央连忙坐起身子去开门。
“你回来啦!”他接过盛醉拎在手里的菜,转身朝厨房走去。盛醉紧跟在他身后。
“看到我留的便条了吗?”
“看到啦!”
“才起床?”
“起来有一会儿了!”
“没吃早餐吧?”
“正准备在沙发上躺会就去做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盛醉看他把菜放好,揽着他的腰朝客厅走去。“做你的事去吧。早餐还吃三明治可以吗?我来做就好。”
盛醉之前的高中是柳台著名的贵族学校。学校多数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留学生,极少数是本国人。就连授课方式也是从国外借鉴来的,留的家庭作业都是英文。美名其约让有意向出国的学生提前感受属于留子的浪漫氛围。
盛醉那时候住校,其中一个中国室友是五星大厨的儿子,每天闲的没事就在宿舍里自个捣鼓各种食物,让宿舍另外三个人嘴馋不已,纷纷向他讨教。可盛醉懒啊,学做一个三明治后就嫌麻烦不愿意动了。反正他自己早餐能吃三明治一吃吃三年。要是早知道自己以后会跟俞央同居,他那时候一定会多学做点美食勾引俞央的胃。
“这样吧,你稍微准备一下午饭,我来做早餐。我刚刚看到你好像买了米线?早餐吃米线怎么样?”俞央问他。
“好,都听你的。”
厨房里两人各忙各的,偶尔手肘不小心碰到一起便齐齐笑出声来,幼稚地你撞撞我我捏捏你,活像两个长不大的小孩。
俞央的早餐做得没话说,美味一如既往。盛醉一边看手机上的教程一边处理鸡肉,俞央则在旁边洗碗陪着他,洗完碗就蹲在厨房门口背出师表,兴致来了还要出题考他让他心算。
有对象的都懂,爱人的陪伴总会滋长一些不可言说的**。
为了让俞央度过一个不被欺负哭的周末,盛醉把牙咬了又咬,最后忍无可忍地将人请了出去。
“别勾我,小心我以未成年人的身份欺负未成年!”
俞央听懂他的画外音,朝他身下看了一眼,最后憋着笑溜走了。
盛醉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正在处理的鸡肉上。
没关系,来日方长。总有跟俞央正大光明算账的那天。
葱油鸡做好的时候刚刚十一点半,吃完饭大概还能午睡半小时。盛醉第一次做菜,手生得不得了,鸡肉切得大一块小一块,摆盘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好在调味做得好,香气飘飘,就连对门的邻居都过来敲门问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来尝尝。”盛醉紧张地看着俞央咀嚼的动作,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怎么样?”
俞央摇摇头,招手让他过来,却不说话。
难道很难吃?不应该啊?
盛醉疑惑地走到俞央身边。站定之后才问“干什么?”
正常人都是先问“干什么”才行动吧?盛醉倒好,先无条件执行指令,执行完了才问原因。倒真像一只忠犬。
俞央单手揪住盛醉衣领,将人往下拉。
然后,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到了盛大厨的脸颊上。
“很好吃,谢谢宝贝~”俞央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卧槽。
盛醉僵在原地。
他叫我什么?
他刚才是叫我宝贝了吗?
是吧!
是叫我宝贝了吧!
“干嘛傻站着,一起吃啊?”俞央拍拍他的脸,“怎么,没睡醒?”
盛醉难以置信地求证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敬宁啊,”俞央歪头,“不然叫你什么?”他眼里满是挪揄。
“再叫一遍!”盛醉低头重新靠近他的脸,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又像诱哄又似威胁。“再叫一遍。”
印象中俞央几乎只叫他敬宁。倒是他,哥哥宝贝宝宝亲爱的栖择老婆…能想到的称呼都叫了个遍。这却是他第一次听到俞央叫他宝贝。
因为稀少,从来没听到过,所以太震惊了。
俞央有些脸红,他其实不太会说那些肉麻的话,也不太好意思喊什么肉麻的称呼。偏偏刚才忍不住,恶劣地升起几分捉弄的心思,想看看盛醉被叫宝贝会是什么反应。现在兴奋劲过去,脸上烧得慌,都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乖乖老婆,再喊一遍,叫宝贝,好不好?”盛醉循循善诱,与他面颊贴着面颊,用鼻尖蹭他的脸。
“我发现我现在好容易满足,你亲我一下,叫我一声宝贝我就觉得我好像已经死了。是不是我的灵魂飞到天堂去了?我以前都不知道我是个这么纯爱的人。”
爱与欲是相互挂钩的。爱离不开性,性到深处一定会滋生出爱。但是当□□在爱里稍作退步的时候,爱就占上风了。成年人离不开性,少年人觉得爱再浓烈些才算刚刚好。
盛醉是真没想到。以前无论怎么亲,俞央怎么包容他顺从他,他都不觉得满足,反而想讨要更多。谁能想到如今的盛醉竟然变成了一只只需要一个吻和一声宝贝就能安抚好的小狗呢?大概是因为俞央慷慨又大方,在接收到盛醉浓烈卷袭而来的爱的同时,他也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自己能给的所有,满心依恋满心爱护,爱意浓稠到从眼睛里溢出来,淹没了整个世界。
这么多的爱,足以安抚一个时刻不安的动荡灵魂。
“我以为我只会在进入你的那个瞬间觉得满足。”盛醉毫不掩饰内心的意图,惹得俞央怔愣一瞬,仿佛被他的话吓懵了措手不及,而后从后颈浮上一层薄红,蔓延到脖子、耳朵、耳朵尖、眼尾,就像被人这样那样好好疼爱了一番。
“可为什么你简单的两个字就让我获得了堪比彻底占有你时才能得到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呢?”
俞央扭过脑袋不看他,“别说了!好好吃饭!”
盛醉轻笑一声,难得没有在这样气氛正浓的时候半强制地吻上俞央的唇,也没有咬上俞央白净的脖颈。他只是满足又恍惚地摸了摸自己被俞央亲过的脸,摇摇晃晃仿佛梦游一般走到边上坐好,左手拿起筷子想夹菜,啪叽一身筷子就掉在了桌子上。
“噗,”俞央乐了,重新将一双新筷子递给盛醉。“用右手拿好,快吃,不然菜凉了。”
妈耶,这对越谈恋爱越纯爱回去了(捂脸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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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个普通的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