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巴胺假设 第9章 第 9 章

和费尔南多对话很舒服。他擅长倾听，也擅长挑起话题。

是第二个让舒雨能一对一长谈的星城高层。

他们吃完摆上的饭菜，又喝了一杯不含酒精的青草香起泡酒。舒雨起身与费尔南多告别，到更衣室换上他来时的衣服。

舒雨收拾妥当，费尔南多迎面走来，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他。

舒雨本不想接，但费尔南多拦在他面前，举着盒子不收回手。

舒雨只好先接过，问：“这是暮星集团规定的礼节吗？”

“不是。”费尔南多弯唇，“只是我个人的习惯，会给初次结交的朋友送一份礼物。”

“谢谢，但我并没有准备任何的……”舒雨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婉拒还是表示以后会补偿。

“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不然我要道歉了。”费尔南多说，“你可以当成满足我的强迫症，如果只差你没有给的话，我晚上会睡不好觉。”

“非常感谢你，费尔南多先生。”

舒雨在回家的路上，趁周围没人时打开盒子查看。

是一罐膏状物，看着像涂抹类的药物，和舒越给他的眼药水一个公司出品。

不过，这次盒子内附上了简短的说明书。

「用于跌打损伤的快速愈合、不认识、表皮层护理美白……」

或许是根据他的职业选择的。舒雨猜测。费尔南多的周到让他有些茫然。他现在希望费尔南多对他有所图，如此他不必再惴惴不安。

意外的是，舒越在沙发上，不知是不是在等他。

“你去哪了？不是说下午没有工作？”舒越先开口。

舒雨犹豫片刻，实话实说：“见到一个朋友，一起坐了坐。”

“朋友？哪里来的？”

“前段时间表演时认识的。”舒雨不擅长说谎，又不想毫无铺垫地与舒越说起费尔南多，反问，“特意等我，有什么事吗？”

好在舒越似乎心事重重，没有继续盘问他：“我一会要出门，晚上不回来。明天我不去例行检查，不用等我。”

“不行。”舒雨立刻说，“这样会影响数据，不利于后续治疗方案调整和配药。”

果然是这个反应。舒越耐着性子说：“你紧张什么？缺一次而已。况且规定频繁检查，都是医药公司为了做生意而骗人的，只有你会信。”

“舒越，我不介意你做什么，但明天你必须准时到。耽误治疗不是开玩笑的。我们是唯一一批接触后生还的，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

生气了吗？舒雨难得强硬的语气，引起舒越的挑衅态度。他打断舒雨：“我其实不用和你说的，你知道吗？”

“你不是不想，而是早就没有办法管我了。”舒越没有用他一贯擅长的讥嘲口吻，而是平淡地叙述。

“何必摆出一副容忍的模样，是你非要把我留在这里的，不是吗？”

“你离不开我，这样就能减轻你的负罪感。对吗？我的哥哥。”

舒越站到他面前，垂下眼，冷淡地俯视他。舒雨不禁退了一步，后背撞在立柜上。

放在立柜里的药瓶被震倒，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脆响。而人类是沉默的。

全部是胡言乱语。

舒雨在心中尖叫。

肾上腺素快速升高。呼吸急促，胸膛不受控地起伏。他只知道舒越的话不对，却不知从哪一句开始反驳。

原来吵架的能力也是会退化的。舒雨伤感地想到。无数次舒越得寸进尺的时候，他没有及时压制他，以至于如今无话可说。最完美的对峙时刻一闪即逝，再说什么都是虚弱无力的辩解。

他不甘示弱地瞪着舒越，幻想他的目光像子弹一样射出去。

舒越好整以暇地等待他说出下一句话。

会哭吗？

舒越紧盯着舒雨，尤其是仿佛蓄积起水光的右眼。他还以为这人已经失去了生气的功能。原来这样就可以挑动他的情绪，改变那了无生趣的软绵绵的苍白色彩。他以前怎么没想到？

“那就随便你。”终于，舒雨先扭开头。

“嗯，那你让开。”

我又没有挡路。舒雨心道，但不愿再和舒越作无谓的争执。他从舒越身侧走开，索性离开客厅，坐到小阳台的摇椅上。

舒越的开锁声怎么这么大，吵得耳朵痛。

舒雨大声问：“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做你放弃的事情。”

舒雨大脑空白了一瞬，不受控地转过头。

“我会回来的。”舒越背对着他走进电梯。舒雨气愤地发现，这人还假装潇洒似的挥了挥手，仿佛知道他会忍不住追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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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照片，还有一段录像，我们准备挑选出这些重点投放。”闽英向费尔南多介绍备用素材，“你需要再看一下吗？”

“你们觉得没问题就行。对了，记得不要把我放在中间。”

“Check。摄影代码都是按要求编写的，团队三个人都完整审核过。”

“还有别的问题吗？”

闽英打开高级屏蔽模式，以防被集团的AI监测到：“我们在机动时间还拍了这个。”

高速智能摄影机抓拍的照片里，中性与恶性微晶粒子组成漫天尘埃，他和舒雨面对面，犹如站在大雪纷飞的水晶球里。

“好漂亮。”闽英情不自禁地再次感慨。

费尔南多沉默片刻。他很清楚，闽英拿出这张照片，主要是构图审美之外的用意。虽然面具把舒雨的脸遮挡得彻底，但他仰头聆听，表现出信任的姿态。他身形清瘦，细弱的脚踝从衣角露出，又是足够引起同情的贫穷σ类公民形象。

闽英问：“先生，要考虑同时释出这张照片吗？”

“可以，你们把握好节奏。”

“那我们要与Rainy签署正式合同吗？还是……”暂时利用一下。

“我今天中午和他在‘’一起吃了顿饭。”

“啊？”闽英诧异，她以为老板只是假好心地把人送回家。“你的意思是？”

“你抽空对他进行一次详细的背调，这周汇报给我。”

“好的。”

闽英第三天就给费尔南多做好了报告准备。

她打开升降台，将屏幕中的内容进行全息投影。

“其实今年年会表演的策划里，我给你的附件中有演员基本资料。”她委婉地对老板表达不满，不等费尔南多反应，便接着说下去，“不过，我们之前重点关注的是Rainy的舆论风险，因为他曾经是内维尔·安·罗贝托——也就是JuneJuno集团南大洋区的董事与其子公司Vita的Co-CEO——所豢养的情人。”

“在南大洋区失去JuneJuno集团控制前，Rainy，使用本名σ·舒雨，主要在本大区的星城活动。除表演外，他会陪罗贝托出现在诸多场合。这是舒雨和罗贝托出席家族开放式晚宴、JuneJuno年度慈善拍卖会的照片。”

舒雨分别穿着白金色的西装礼服、墨绿色漏肩连衣裙、砂黄色泡泡裙，挽着同一个身材健壮、面容严肃的中老年男性。

怪不得，舒雨很熟悉星城人的交通工具。

“从这些资料来看，罗贝托对σ·舒雨称得上是宠爱。并且，罗贝托带舒雨参加的都是体面的场合，也给他介绍了一些面向星城群体的平面拍摄、全息剧目表演等工作。值得一提的事，镜头前他们没有作出过任何亲密性举动。很长一段时间内，σ·舒雨对外的形象是‘清纯玉女’类型。罗贝托失踪后，他才以Rainy的身份进行地下偶像活动，因为工时远远超出同辈，在灰城很快有了名气，目前算是比较受欢迎的。”

“你看他像是罗贝托的宠物吗？”

闽英谨慎：“在对罗贝托进行充分了解之前，很难判断他们的关系。”

费尔南多没再评论，示意她继续。

“以上是舒雨的历史工作情况。家庭情况你还需要了解吗？”

“家庭？”

“σ·舒雨有一个同住人，与他一样来自于盘古共育园，叫舒越，是一般公民。但舒越的有效资料很少，应该是被处理过。”

“我这里只找到了舒越当初参与九维测试的公式照。”

费尔南多看见一个眉头下压、嘴唇紧抿的少年，本来英气十足的相貌受情绪感染，变得尖锐而阴郁，像一只恶劣的野生小狼。

费尔南多很少关注生态话题，但他知道，野生狼已经在五年前灭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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