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一时失语。
良久,她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泱泱:“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泱泱不解问道。
“如果你妈妈没有和你爸爸走到一起,那就没有你了呀。”大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她可能会嫁给别人,有另一个宝宝,你的爸爸妈妈到时候都不要你了!没人记得你!”
大丫本以为这样说会吓住泱泱,会看到她惊恐、痛苦的样子。
谁知泱泱却笑了:“爸爸妈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爸爸妈妈呀。
他们会有自己的崽崽,我也会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而且,大丫妹妹你怎么知道妈妈生下的那个崽崽一定不是泱泱呢?”
大丫沉默不语。
这时,幻象中的文韵已经毕业,她没有选择随便挑一个男人嫁了,而是自己创业,虽不至于到女强人的程度,可到底吃喝不愁。
一次在KTV中,文韵再次偶遇闻骆,两人酒后宿醉在一起,又断断续续见了几面。
直到文韵检查出怀孕,她拉黑了闻骆所有联络方式,简直将“去父留子”四个字刻在了脸上。
泱泱又笑了:“妈妈说过,远离让自己不幸的人或物才是上策。”
大丫呆呆看着幻象,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妈妈说:‘我们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或者提前知晓未来遇到的人、事好坏。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发觉这个人或这件事不那么尽如人意时及时脱身远离。’”
泱泱主动牵起大丫的手道:“妈妈说‘及时止损很重要’,我们不能被动的等待对方便好,而应该主动远离寻求自救。
无论这条路有多么难,但它前途光明。
总不会比现在要更糟了。”
“总不会比现在要更糟了。”大丫喃喃重复一句,忽然落下一滴血泪。
缠绕在她身上的浓重黑雾似乎减淡了些。
泱泱眸子亮了亮,趁机又道:“还有还有哦,我妈妈还说‘在所有策略中「同归于尽」和「自损一千,伤敌八百」这种回击办法是下下策。’
自尊自爱才懂得什么是被爱,不论何时,都不要主动放弃自己。”
大丫抬起头,露出干净的眸子,她缓缓弯起眼睛,露出笑容。
不是之前那样邪气四溢的笑,而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干净笑容。
大丫道:“如果,我能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呀。”泱泱接道。
大丫摇摇头,却没有多解释,只道:“你妈妈在找你,我撑不了多久,你回去之后,带着你妈妈快点儿逃走吧。”
大丫断断续续补充:“在、在它到来之前。一定要快逃…不、不能被它标记上。”
-
不能被什么?
泱泱还没来及问出口,眼前突然又是一黑。
“泱泱,泱泱,快醒醒。”
再睁开眼,泱泱最先看到的就是文韵焦急的脸。
“妈妈!”
泱泱一眼认出这不是幻觉,张开双臂还住文韵的脖子。
文韵回报住她,问道:“害怕吗?”
泱泱用力摇头:“泱泱不怕,因为泱泱知道妈妈一定会找到泱泱的!
妈妈,大丫姐姐说要我们小心……”
泱泱停顿片刻,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脸颊:“小心什么,泱泱不记得了。”
“没关系,有妈妈在。”文韵安慰泱泱的同时,不忘正色提醒她:“不过以后要记住,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可以跑到妈妈前面了,知道吗?”
“可是……”
泱泱还想说什么,文韵难得提高了声音,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没有可是,你才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只要你没事,妈妈就不会有事。”
【你快带你妈妈离开呀。】
泱泱忽然听见大丫的声音,可周围的人脸上却没有异样的表情,像没听见似的。
【快走。】
那声音又响起,急切催促。
【快点,快逃,我要拦不住它了!】
黑色的迷雾从远处飞快笼罩过来,不少工作人员都注意到了远处的异象,周围或惊或异的倒抽气声连成一片。
“妈妈。”泱泱不安的往文韵怀里缩了缩,直觉告诉她黑雾之后是一个非常非常恐怖的大家伙。
至少以目前她的水平,远远不能匹及。
“别怕。”文韵冷静站起身。
与其他人不同,她能看到黑雾之后逐渐接近的屋子。
想到之前在秀秀家听到的这里的人对它的称呼——咒屋。
咒屋,也可以理解为被诅咒的屋子。
当地人对它的恐惧大于厌恶、排斥,又用“咒”字来形容,不管怎么看这屋子和当地人的关系都不好。
但它和大丫的关系貌似挺不错的。
文韵思索片刻,让人唤了秀秀过来,问道:“‘咒屋’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秀秀被叫过来时十分忐忑不安,打定主意闭紧嘴巴不开口,熟料听见文韵对它的称呼,吃惊地脱口而出:“你怎么……”
话说一半,秀秀及时反应过来闭上嘴吧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扣着手指,力气大到将死皮扯开了一道口子。
秀秀犹豫又挣扎,小声道:“不、不要管它,它一会儿就消失了。
不看不闻不问,你不理它,它也不会理你。”
“或许这法子以前有用。”文韵语气沉沉,从怀里取出那张黄俊和阿野郎姑姐的合照,指着女生问道:“‘咒屋’的出现是不是就在她死的那天?”
“不,不……”秀秀下意识想摇头否认,可她忽然想起——村子第一桩离奇死亡案好像还真是那时候发生的。
只不过那时,谁都没将那个人的死与咒屋联系在一起。
而且那时候死人并不频繁,是什么时候才开始变得频繁的呢?
秀秀发现,她好像突然想不起来了。
“5月27日。”文韵道。
“什么?”秀秀不解。
“应当是5月27日,大丫无意中看到了黄俊和另外一个陌生女人以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弟弟的视频,或是知道了这件事。
大丫崩溃了。”
文韵声音沉沉,如当头棒喝敲在秀秀头上。
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确实是5月27号那天,大丫那孩子哭哭啼啼从村长家跑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那孩子,甚至……她在他们的记忆中也逐渐变得模糊。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更为恐怖,更有威慑力的名词——咒屋。
“死者含冤而死弥留之际剩下的最后一口气化作怨根,吸引了其他邪物流连在这间屋子。
若它是无主之物,这些邪物便可以趁机借着这一口人气生灵。
可惜这间屋子是有主人的,它属于大丫。
所以那些邪物没有办法,只能不断试图让大丫崩溃,寻找她心灵产生的缝隙,壮大自己。
你们这里以前很少出事,应该说大丫一直在默默忍耐。”文韵用的明明是最云淡风轻的口吻,秀秀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大丫那时候才多大?
很难想象一个孩子每天是如何忍受这些折磨,维持自己理智的同时,小心制约着被吸引而来的邪物,努力让它们不到处杀人。
可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对大丫母女的遭遇冷眼旁观,村长更是一直与黄俊合作,对大丫母女实行隐瞒、欺骗甚至百般阻止大丫母女的寻亲路。
她会知道这件事,完全是巧合。
其实她当时可以将真相告诉大丫母女,但她没有这样做。
因为黄俊承诺在他功成名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山丰村修一条又宽敞又漂亮的大路,改变山丰村路险地偏,与外界无法紧密联接的困境。
没办法,山丰村太穷了。
秀秀和村长一样被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迷惑了眼睛。
她太想看到大路被修成的样子,而且黄俊并没有撒谎,他真的每年都有按时汇钱回来。
——只是委屈一下大丫母女而已,跟全村人的幸福比起来,这点牺牲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秀秀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做了个沉默的旁观者。
时间一长,连仅剩的那点儿怜悯也变成了对大丫母女扯全村建设后腿的不耐。
谁也没想到黄俊会在今年突然爆火。
5月27日那天,黄俊打了一大笔钱回来,修路工程已经可以开始进行了。
村长高兴坏了,将全村人集中起来摆席。
这时候大丫的妈妈已经死了有段时间,大丫本人跟野草似的自己疯长着,兴奋庆祝的村民吃肉还来不及,谁会去关心一棵草是死是活?
说来也是寸,明明都瞒了好几年的事情,怎么那天就那么巧,偏偏叫大丫看见了。
那丫头哭着跑出去,秀秀当时追了两步便停住了。
修路在即,这样大喜的日子谁乐意面对一张哭哭啼啼的脸?
再说孩子嘛,这会儿哭,一会儿买根棒棒糖哄一哄不就好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却没人知道,那是大丫最后一次在村民们面前以“人类”的方式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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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被刻意忽略的记忆重新被粉刷抬出,秀秀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她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原来,真的是我们自作自受……”
这几天一直在38-37之间反复横跳,宝子们出门在外戴口罩注意保暖哇。另外明天冬至啦,要吃饺子啦~还有吃汤圆的宝子,提前祝大家冬至安康,都吃上热腾腾的饺子or汤圆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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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