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你别跑！ 第40章 寻人毛衣1

填了表，万事大吉。金隅第二天早早起床在楼下晨练，看着气喘吁吁的孟亦觉和柳露推门而入，一齐瘫在沙发上对着天不停叹息。

金隅心不在自己身上，不出意外忘了动作，连忙凑到两人身边嘘寒问暖。

“要不要喝水？”

孟亦觉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晃了晃。

“要不要吃点东西？”

柳露的嘴唇动了动，挤出“不要”两个字。

看着这两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金隅去厨房煎好鸡蛋，手里拿着果汁和吐司，自顾自吃起来。过了约十分钟，在她慢慢悠悠的动作里，除了热气腾腾的金黄出现在眼前，还有脚步声从门口响起。

孟亦觉和柳露呆呆地仰着头，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金隅抬起头，穿着休闲运动装的解之说刚踏上客厅，好像有一股热气从他的头上升起，还不忘在半空中转两个弯，呈现出残缺的圆形。

解之说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柳露和孟亦觉，径直往金隅这里走来，在离餐桌一步距离时停下。

“你，要不要吃点……”

手里的煎蛋被人影挡住，金隅最先看到的是解之说脸上的点点汗珠，再顺着眼角往下，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脯，黑色的运动服松松垮垮挂在他的身上。

金隅突然觉得他瘦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深深浅浅的痕迹，金隅的视线一下子向上，产生一种想重新观察的冲动。颈部的伤痕不算明显，她劝自己收回直勾勾的眼睛，咬了一口煎蛋。

“伤口养得不错，我有护理膏和疤痕贴，等我吃完早饭给你。”

“好，”解之说露出淡淡的笑，转身就走，“我先去洗个澡。”

远在沙发处的柳露和孟亦觉猛地坐起身，往两人看了好几眼，等解之说从他们身边走过，默契相视，眼里尽是摸到八卦的幸福。

金隅没有注意到他们，喝了一口牛奶，手机突然猛烈震动起来。

柳露和孟亦觉也拿出手机，低头一看，爱衣回收APP如同增生的病毒一般，弹跳出无尽的消息，孟亦觉甚至只能捕捉到不断的残影。

金隅拿着手机不知所措，与他们茫然相望。

身在浴室的解之说刚冲完温水澡，不停震动的手机摆在洗手台上摇摇欲坠。

终于，响亮的“啪嗒”一声，手机跌落在地，留下目瞪口呆的他。

孟星吾：【APP出BUG了，宁泰市所有的委托都转到了十一组，预计今天下午修复。】

孟星吾：【你们别跑远，找距离近的委托做。】

孟星吾：【注意安全，工作顺利。】

金隅先是取消APP的消息提醒，随便接受了个顺眼的委托，随后在热热闹闹的公司大群里潜水，手指越滑越快，心情却没由来地空虚。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做了？

迟疑的手指停留在刷新的表情包上，金隅的脑子快速转动，随即大腿一拍，想起来了。

“叮咚”一声响起，解之说的名字出现在眼前。

解之说：【我在房间等你。】

金隅腾地站起来，一溜烟跑到楼上，被带起的风吹过柳露和孟亦觉的脸庞。

解之说没有关门，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等着金隅。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只有源源不断的东西相撞的声音。

金隅没事吧？

解之说犹豫要不要去隔壁看看，撑在腿上的双臂小幅度晃动着，好在金隅忽的闪现在门前，他缓了口气。

“发生什么了？我听到了好大的声响。”解之说眼看着金隅拿着急救包越走越近，最后只能仰起头看她。

“没什么，”金隅拉开急救包的拉链，“无非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椅子，又不小心被椅子绊倒了，然后不小心撞到了墙，推倒了衣架，和衣服一起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低着头，拉过解之说的右手，简单观察了一下伤疤，拿出软膏涂上一层薄薄的膏体，“你别动哦。”

解之说乖乖听话，手没有支撑点，只能不稳地悬在空中。膏体冰冰凉，和金隅的手温度差不多，他忽而出声：“你的手好凉。”

金隅拿出长款疤痕贴，覆上他右手的伤痕，开始处理脖颈，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解之说纳闷，碍于脑袋不能动，他只能侧过眼，看着脸色风平浪静的金隅。

不说话就不说话。

解之说心里安慰自己，想来想去仍是憋不住和她讲话。

“是不是刚才摔疼了？”

解之说不罢休，眼神力所能及地攀上金隅的脸，试图让她注意到。

金隅一歪头，和解之说的眼睛近距离对视，过了好久，她的嘴里终于蹦出字来。

“我倒是不疼，就是我的手机屏幕被摔碎了。”

“诶呀，”金隅一叹气，从口袋摸出疤痕贴，慢慢贴上解之说的脖子，怨气满满，“手机怎么又坏了。”

好巧。

解之说表面浅浅一笑，心里可谓是乐开了花。还没说出自己的手机也摔坏了，金隅眉头一皱，声音比平常低了不少。

“小孩子真会玩。”

解之说的心猛地一沉，力所能及地别过头，眼睛不再追着金隅转，而是对着地面飘忽不定。

金隅深深吸了口气，憋着这口气打算慢慢吐出来，可越想越生气，嘴巴一张，轻轻的“呵”字跳出来，死死打着解之说的心。

“我一开始居然还相信了，”金隅后退一步，“你手臂上的其他伤疤得要打针才能消了。”她快速收好急救包，解之说以为她要走，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握住她的手腕。

金隅明显一惊，看到解之说的脸色心瞬间软下来，“我没要走，我还要好好跟你聊聊呢。”

听到这话，解之说缩回手，抿着唇离开椅子，没有剪短的碎发浮在额前颤抖。

他指了指椅子，“给你坐。”

金隅的火气完全降下来了，“谢谢。”

解之说坐在床沿，“他们还小。”

金隅直直盯着解之说的脸，“几岁的小孩也该有点人性了。”

“他们没人管。”

“福利院不是有生活老师吗？”

解之说埋下头，“老师很少，管不过来的……”

金隅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伤口离颈动脉很近的！！”

“没死，就好。”

金隅不解：“你怎么还为他们说话？”

“两个小孩被欺负惯了，他们只能乖乖听话。”解之说带着讨好的劲头伸出一根手指，与金隅自然垂下的手保持一丝距离。

金隅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低下头一看，近在咫尺的手指微微摇晃，当即反手握住他的手。

温热的皮肤在摩挲下是柔软的触感，金隅的动作没有持续太久，解之说还没回过神，她就松开了手。

“我接了个委托，四人组队的话……要怎么安排大家的委托行程呢？”

金隅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解之说不舍片刻的接触，依恋残存的凉气，缓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的问题，“一段时间内大家接取五到十个委托任务，根据委托地点制定计划。”

“不过一开始我们就打算以你的任务地点为中心，再各自接受委托，尽量缩小活动范围，节省时间。”

原来是这样。

金隅扬起笑容，“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啊？”解之说呆愣住了，金隅拿起碎了屏的手机给他看。

“委托人要求十点之前到，现在快九点了。”

“哦，好。”

解之说整理好自己的衬衫，换下睡裤，穿上长裤，拿上工作服和工作证，万事准备好之后，定睛一看，金隅还留在原地。

金隅：“……”

解之说：“……”

尴尬的气氛遍布整个房间，四目相对，双双无言……

“那什么……”解之说摸了摸颈间的疤痕贴，脸红了一片，没勇气继续说下去。

金隅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两人一前一后安安静静离开房间。收拾好自己后，金隅像个木头人一样，身体板直，走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

早已洗完澡吃过早饭的柳露和孟亦觉整装待发，看到金隅面色无神，身后跟着的解之说同样呆滞。柳露走上前，关切地问金隅：“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了？”

金隅抬起涣散的眼睛，看到面前是柳露，松了口气，提起勉强的笑。

柳露觉得她病了，还病得不轻。

关心的眼神不曾离开，金隅被看得浑身刺挠，索性将注意力全心放在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在眼里短暂驻留，冷色调的建筑群慢慢出现，带着点幽蓝的玻璃幕墙映出路边郁郁葱葱的小树，拎着大大小小的工作包，人们从蓝天白云下走过，永远目视前方。

车流慢慢，在路上龟速前进了好久，孟亦觉猛打方向盘，在一处五层独栋建筑前停下。

不远处还有几栋办公楼，这里完全不是居民区，金隅下了车，以为来错了地方。

“是这里没错，”孟亦觉看了眼地址，“走吧。”

金隅不敢相信也得相信，孟亦觉和柳露打头阵，她走快凑上他们，却和同样赶步子的解之说撞上了肩膀。

“对不起啊解之说，对不起，”金隅一股脑地道歉，把停在脑子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你的身材真好，哈哈，其实我不是有心要看你换裤子的，哈哈，真是抱歉啊……哈，哈……”

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金隅在柳露和孟亦觉震惊的眼神中闭上嘴，脸躲向一侧。解之说想要解释，柳露和孟亦觉又惊讶转为高兴，一副“我们都知道”的样子，没给他机会。

空旷的大厅空无一人，前台成了摆设，金隅草草观望了一眼就看着地面放空自己，脸上的温度持续升高，她甚至不敢做出任何动作。解之说站在她的身后，将一切看在眼里。

“没人啊，”柳露扫遍了整个空间没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不会是什么传销公司借着委托骗我们吧？”

话音刚落，一位穿着挺拔西装的老年女人从一堵墙里现出身影，她的身边跟着两三个戴着墨镜的壮汉。四人被眼前几人吓得不知作何反应，直到一壮汉抬着手里的箱子走到他们身前，说：“你们好，这是需要回收的旧衣服。”

金隅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那位老年女人。

一头白发遮不住她的英姿飒爽，女人精神矍铄，脚踩低跟皮鞋，平视前方。

孟亦觉接过箱子，差点没拿住。柳露客客气气地向前：“谢谢您选择爱衣回收，旧衣服整理好后会在APP里提醒您回收已完成，您到时候记得点击确认，二十四小时内就可以收到汇款和积分。”

壮汉不语，只是一味地回到女人的身边。

金隅收回视线，孟亦觉换成抱着箱子的姿势，对柳露一点头，“我们出去吧。”

鞋跟在一尘如洗的地面上敲出错落的音调，一道尖锐的女声自角落响起，划破这一异常和谐的合奏。

“等等！”

突然出现年轻的女人穿着细高跟，跑到老年女人的面前扯着嗓子哀嚎，“西竹他没有失踪，求你了祝总，不要收走他的东西……”

柳露和孟亦觉挡住了视线，金隅凑到两人的中间，看着眼前的一切。

被称作“祝总”的老年女人毫不留情地甩开年轻女人攀上来的手臂，厉声道：“祝西竹这小子无故旷工三天，别以为住在公司了我就能手下留情，他不想干了我自要收拾那堆破烂！”

金隅看了一眼孟亦觉手里的“破烂”。

年轻女人快要跪下来了，祝总给了个眼神示意壮汉赶走金隅他们，大家怕惹出什么事端来，撒腿就跑，身后的吵闹声被一扇关上的门隔绝在外。

“我去，金隅，你干什么？！”

孟亦觉一转头，只见金隅弯下身，悄咪咪地打开一点缝隙，凑上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他这段时间为了公司一直没日没夜地工作，每天他都最后一个离开，你不给他住在员工宿舍，他只能睡在办公室……”

“这是他个杂种应得的！”

“妈！”

“……”

激烈的争吵声慢慢被哭泣声代替，金隅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转身跑进车里。

“听出什么来了？”坐在副驾驶的柳露问她。

金隅想了想，“这些……衣服的主人——祝西竹，他失踪了，那位祝总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祝西竹的死活，年轻女人和祝总是母女关系。”

“就这些？”

金隅：“就这些。”

柳露坐好系上安全带，许久不说话的解之说负责看管箱子。车辆进入主路，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

树影从窗边略过，金隅百般聊赖，想着宿舍门口的海棠树会在什么时候结果。

解之说侧过头，盯着她头上的小熊素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喜欢什么礼物呢？

要不要趁现在问问她？

车上有别人在，冒昧问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解之说反反复复纠结，蓦地，手边震动起来。

“孟哥，找个安全的地儿，这箱子里有情感波动的衣服。”

解之说查看箱子是否封闭好，松动的锁扣承受着最猛烈的攻击。

“得咧！”孟亦觉仔细观察路况。

金隅担忧地看过去，解之说怕自己压不住，心脏砰砰直跳。

一遍又一遍的碰撞袭来，锁扣几次压不住冲力，发出哗哗声响，都被解之说手死死撑着。金隅刚要上前帮忙，箱子竟不动了。

解之说松了点力气歇口气，孟亦觉转了个弯，刹车的那一霎那，箱子被彻底冲开！

金隅眼睁睁地看着箱子里跳出个灰色开衫，下一秒，解之说推开车门，连箱子带衣服一起甩了出去，护住惊呆了的金隅。

四周是黄草遍布的泥土地，散了一地的衣服里，灰色开衫努力挣扎着，发音器官力所能及地叫出声音：

“我的主人呢！我的主人呢！我要找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