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中神情严肃起来,身体前倾,皱眉对何秋雪说:
“秋雪,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十八岁,刚刚成年,该上高三了,是吧?”
何秋雪有气无力地发出一道淡淡的鼻音“嗯”。
一旁的舒蓉闻此,轻佻地瞥了眼何秋雪,高昂起华贵的头颅,一边故作高雅的用手摆弄脑后的首饰,一边还不忘开口嘲讽:
“呦,还比歆然大一岁,这个当姐姐的以后估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长女吧。”
舒蓉就是不想认何秋雪是长女,明明自己是第三者,靠身份上位,却从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因为没有人知道何振中有过那位叫宫姝妍的前妻。
何秋雪幽幽地看向舒蓉,一副看她演戏的表情,身子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以极其嚣张的坐姿面对舒蓉,那眼神看的舒蓉极其不自在,晃晃头翻个白眼也不愿多说什么了。
何振中正正身子,叹了口气。何歆然自然知道父亲想的什么,笑着站起身,对何振中说:“那父亲你先和母亲商量,我去复习功课了,希望姐姐也能跟我上同一所高中。”
“嗯,你先去啊。”舒蓉态度立马转变,笑吟吟地对自己的女儿挥了挥手。
说罢,又白了一眼其余两人,站起身也跟着上楼去了,一阵刺耳的脚步声过后,整个客厅便安静了下来,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何振中缓缓开口:
“秋雪,我和舒阿姨暂时是找了一所私立高中,我也去了解了一下,还可以,分数要求不高,你想进去也不难,就想着把你弄到那去上学。”
何秋雪没答话,任他继续说。
“我也不是不想让你去平中,只是想进去也不是容易的事。你之前的成绩我都知道,但现在转到南城来,你起码要好好争口气,还有一年就高考,我只希望你能在学校好好的,少惹事。至少要不辜负你妈啊。”
宫姝妍?你怎么还好意思提她?
何秋雪当即站起身,一脸不耐烦,何振中立马抬起头,将要说出的话也被打断。
“我转学的事不劳你和继母操心,我自己能解决。至于我妈,我不想你再提起她。”
何秋雪清冷的声线一下子盖过了何振中的话,仿佛这是种带着恳切语言的命令句。
何振中自然不信,何秋雪之前一直住在京城外公外婆家,而且据他所知,何秋雪在京城那也没什么朋友,她这种没背景没实力的小丫头哪能自己解决这种事?
他有点生气,皱着眉头对何秋雪低声吼道:“你自己能解决?怎么解决?啊?你知不知道就你这成绩连普高的门槛都跨不进去!要不是我有关系,你连这个私立高中都上不了!”
何秋雪也轻微皱眉,很冷静地反驳他:
“我不需要。这十几年你了解过我吗?来关心过我吗?看过我吗?既然没有,那么我后半生的日子就不需要你来过多掺和。你欠的人从不是我,应该是我母亲才对。”
这一番说辞下来,何振中已经哑口无言,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情绪失控了,对于这个女儿,他了解的太少,他所知道的信息仅仅只是从那前几所学校发来的档案中取得的。
或许何秋雪真的不怎么需要自己所谓的“父爱”了。
何振中一时间目光呆滞起来。
何秋雪则从他身边绕过去,径直走上楼梯,说:
“转学的事情我明天会给你答案的。”
*
夜晚,何振中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长吁一口气,来到何秋雪的房门口,看着眼前这两米多高的木门,一想到马上面对着对自己毫无感情的女儿,心情又沉重起来。
下午与女儿的那番对话让他对何秋雪的愧疚又更上一层楼,以至于现在不敢敲门直面自己的女儿。
“咚、咚、咚”
低沉的敲门声响起,放里正在玩电脑的何秋雪烦躁起来,一下关了电脑,快步走向门口打开了房门。
看到来人是何振中,满脸不耐烦地靠在门框上。
“有事吗?”
“秋雪,关于我下午说的那些话,都是气急了才说出来,你别记心上。还有关于…”
“如果没正事的话,就别来找我。”
何振中有些着急了,紧接着问她:
“不!……我就想问问,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他以为何秋雪在宫姝妍死后一直都在京城,十几年一直在宫家过着优渥生活。
何振中:“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你妈妈死了那么久我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我,你也从没有找过我,这也不能怪我不早接你回来。”他以为何秋雪在生气,生他不管她、不接她、不养她的气。
“……”看来何振中一直以为他女儿这十几年是住在宫家,不知道其实她在孤儿院待的那么多年,不知道她身边没有亲人可以依靠的那么多年。
“我都听说了,虽然这些年你是一个人在宫家,但总归宫家也是有钱有势的,你的生活过得一定也不差,现在我把你接回来,不要再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何振中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急忙找话题,“秋雪,以前的事都是爸的不好,我也知道亏欠你和你母亲太多了,但我总归还是个父亲,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放下那些心事,别那么疏远我,让我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就好。”
何秋雪实在不耐烦了,打断他: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对我后妈和我那个何歆然负责,少让她们给我甩脸子。”
何振中刚张口还要说什么,迎面而来的却是那到冰凉的木门。
虽然不死心,但他还是没再继续下去,选择转身离开了门口。
房里的何秋雪冷静下来,走到椅边做了下去,白净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弹窗是[风]发来的几条消息。
何秋雪点进去看,是关于她转学的事。
[S.]事你处理好了?
[风]嗯,明早就能谈了,最迟明天下午你就能接到通知
[S.]好,谢谢了
[风]没事,我也是为她着想,主要是想你们之间能化解一下矛盾
[风]对了,既然你回来了南城,打算什么时候去院里见见江院长她们?
何秋雪垂眸,思虑片刻。
[S.]看我什么时候有时间
[风]行,到时候记得通知我,我去接你
[S.]嗯
何秋雪关掉手机随手放到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昏黄的灯光打在她头顶,空荡的书桌上投放着她的阴影,孤寂感在房间里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