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七［久别重逢］ 第8章 面具（8）

对方在她面前站定，兴奋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介绍起来：“我是蓝星啊！很早就关注你了，我还给你发过私信，你还记得吗？”

许吟涓歪了歪头，搜刮了一下脑中的记忆。

片刻后，她终于眉头舒展了一点。

许吟涓问道：“你是不是我最早的那批老粉丝？”

蓝星点了好几下头，“是的，就是我！我关注你的时候你才一点粉丝，那一阵你还经常把心情发到网上！”

许吟涓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笑了一下，“感谢你那时候私信给我的关心。”

“哎呀没什么啦，”蓝星挠挠头，“你现在都不发这些了，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挺荣幸能这么早就关注你。”

其实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他很意外，有种见到旧友的惊喜。

好像昨天祁樾给她看的资料就是他，当时她就觉得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

许吟涓解释道：“你主页的照片我看过，但是因为没有在线下见过你，所以刚刚才没认出来。”

蓝星：“没事啦，破次元相见嘛，难免的。”

许吟涓正式跟他打招呼，诚恳道：“很高兴见到你。”

蓝星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说道：“我是听说你签了这儿才过来的，之前你一直都在兰城所以都没机会。”

“还是要根据自身情况来签约，”许吟涓说，“你是来赚钱的，别因为我在就留下。”

蓝星好像误解了她的意思，哀怨道：“啊？你不希望我来吗？”

这是什么问题？他要是问他来她开不开心那还正常一点，许吟涓实话实话：“这有什么希不希望的。”

“涓宝！！！”

许吟涓往门外看了一眼，艾米和方梨正站在外面招呼她上车，“我还要工作，再见。”

“啊……”蓝星呐呐地摆摆手，“再见。”

这不是他预想的见面，许吟涓本人有点冷，蓝星有点失落。

他本以为他们应该也算朋友的，至少见面也应该热情的欢迎一下他，结果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蓝星叹了口气，有点挫败地回到了原位。

……

“你俩认识？”

蓝星啊了一声，还在状况外。

祁樾又重复道：“你跟许吟涓，认识？”

想了想刚刚的情形，蓝星瘪瘪嘴道：“算吧，但是她好像并不咋欢迎我。”

祁樾像来了兴致一样，哦了一声：“怎么说？”

蓝星：“她说我是来赚钱的，别因为她在就留下。”

祁樾轻扯了下嘴角，点点头，“听起来确实就是在赶你走的意思。”

“……”

蓝星察觉到了对面男人的不善，盯着他不说话。

祁樾把合同放到桌子上，重复道：“看看吧，反正你是来赚钱的。”

“……”

-

拍摄的时候许吟涓感觉自己今天下午状态有点差，一直蔫蔫的不怎么想说话。

好不容易捱到拍完，刚准备上车，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她此刻意识松懈，看到之后就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一接通，那边就是高分贝的尖利女声：“许吟涓是不是你！！”

几乎是基因中排斥的本能，她立马就把电话挂断。

然后没有一丝犹豫的把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

班路问她：“不上车吗？谁的电话啊？”

许吟涓说：“推销的。”

班路哦了两声：“快上车。”

……

路程并不长，但许吟涓睡过去了。

她做了一场短暂却又漫长的梦。

她梦到了她十岁那年养的小兔子。

那是她的第一只宠物，也是她的最后一只。

白白的身体，长长的耳朵。

她的指尖好像还可以感受到那时触摸它皮毛的柔软。

因为自小父母离异，所以母亲林慧莲一直把她放在外婆家。

幼时她很自闭内向，也没什么朋友，每天就是不哭不笑也不说话。

有一天她放学回去看到了一个老奶奶，那个老奶奶家里生了一窝兔子，她摆了一笼在路边打算往外卖。

她因为好奇便蹲在边上一直看，老奶奶可能是看她可怜就送了她一只。

那个小兔子就好像是她的情感归依一般，寄住在外婆家的压抑被它轻松治愈。

就这样在她养了它一个半月之后。

某天放学回家，她意外地看到了许久没回来的人。

林慧莲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个少教的丫头，妈妈回来了你也不知道打招呼？”

她没理，直接回了里屋。

可是今天房间有点不同，她的兔子好像不见了。

她急匆匆地跑出去问道：“我兔子呢？”

这时林慧莲和她外婆李美英从厨房出来。

林慧莲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菜对她说道：“这儿呢，你说你养这些东西干什么？还得成天喂，吃的不要钱啊？”

“……”

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惊恐到不可置信，她不愿意相信那么白绒绒的兔子现在竟然变成了她手中一盘黑乎乎的菜。

十岁前她一向安静，可是那一天之后她像是被戳中了攻击开关。

她用那时弱小的身躯夺过了他们手里的盘子，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她气愤地甚至忘记了伤心。

她当时只觉得，怎么会有她们这种人？这种恐怖成这样的人？

林慧莲当即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她企图反击，也要伸手去打她，但是她太弱小了根本没有抵抗她们的能力。

那天她被她们骂了一晚上。

具体骂了什么她现在一句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她饿着肚子晚饭也没吃，昏睡了过去。

睡过去之前，她暗暗发誓，她再也不要养任何一个宠物。

……

梦从这里戛然而止，许吟涓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模糊一片。

很多次噩梦，她都会从梦里哭醒，像是弥补清醒时候看起来的毫无情绪。

车上还有其他人，她坐在后座看了眼手机屏幕。

竟然只过了五分钟。

可是这个梦长的明明就像是五十年。

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之后，许吟涓不露痕迹地擦了下眼睛。

“涓宝，”艾米看她醒了在前座唤她，“你喜不喜欢吃兔头啊？我朋友最近推荐了一份特别好吃，我明天带给你尝尝。”

“……”

艾米见她一直没回，就转过头来打算再问一下。

一转头就看到她脸色不对。

许吟涓的眼圈发红，面色苍白，眸中似乎还有水汽。神情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异常，但又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艾米焦急又担忧地问：“咋啦？你咋啦？”

“……”

“我叫十七，记得再来找我。”

这句话忽然出现在她的耳边。

这是祁樾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喂猫时说过的话。

当时她想的就是：只能你来找我，因为我养不了你。

因为。

做她的宠物要被吃。

后来，即使她有了能力，她也再没有养过宠物。

“明天再把衣服还回公司行吗？”许吟涓说，“我现在不舒服，想回家。”

“好好好，”艾米说，“要不要去医院？”

许吟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异，否认道：“不用。”

艾米吩咐一旁开车的班路：“你把吟涓先送回家。”

许吟涓把地址告诉他：“上林银座，谢谢。”

……

到了目的地后她准备下车，艾米和方梨还是很担心地叮嘱她：“要是还是不舒服你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去医院。”

许吟涓点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她关上车门，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

艾米几个人送完许吟涓就一起回了公司，路过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刚面试完上楼的祁樾。

祁樾手里端着杯水，靠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眼神扫了一圈后问道：“许吟涓呢？”

班路说：“她不舒服，先回家了。”

祁樾停下手里的动作，“哪不舒服？”

“没说呢，”艾米回想刚刚的事，“好像是睡了一觉起来以后吧。”

方梨猜测道：“是做噩梦了吗？还是刚刚拍照着凉了？”

艾米摇摇头否定了着凉的猜测，又说道：“有可能是做噩梦？但是做噩梦起来会哭吗？她眼圈都是红的。”

话音刚落，靠在一边的身影就越过几人朝楼梯方向走。

“哎哎，你干嘛去？”艾米握着祁樾塞过来的杯子，冲他大吼道：“搞什么啊？尿急啊？”

-

许吟涓回家以后情绪还是不平稳，她低估了自己对林慧莲的排斥程度，就仅仅是接了个电话就可以轻易摧毁她的情绪。

她痛恨自己如此软弱，永远活在那些阴影之中。

许吟涓去洗手间把妆卸了又洗了脸，可是水渍混合着无法控制的滚烫泪水仿佛永远洗不干净的血浆一样。

她气愤地关了水，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在了地上。

……

去房间往嘴里塞了几个药丸，她疲惫地跌坐在床边。

口中的药几秒后在嘴里化开，发出极度酸苦的味道。

几秒后她掏出手机，开始翻看着。

虽然刚刚已经把来电号码拉黑了，但是林慧莲似乎知道了这就是她的号码，所以换了个号又给她发短信。

【许吟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倒给我躲清净，你躲也没用，我照样能找着你，你不想认我也没用，我依然还是你老娘。】

【你弟弟病了，赶紧给我卡里打三万块钱。】

【快点的别磨蹭，养活你这么大吃干饭的啊？】

许吟涓吃了药，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就是这么快，她情绪似乎平静了一点。

林慧莲口中的这个弟弟，是她这些年三婚生的儿子，大概三四岁左右的样子，她没在意过这小孩具体的年纪，所以到底多大她也不知道。

她现在的丈夫吃喝嫖赌抽都占全了，林慧莲现在生活很拮据，闲着没事就要找她要钱。

钱她是不会给的，所以她不停地拉黑换号，奈何林慧莲现职业是催债人，找到她的电话总是很容易，今天也是她一时疏忽，平常她基本不接陌生电话。

许吟涓往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

点了发送之后，她把手机丢在一边。

床上的屏幕还亮着。

一行字飘在末端：

【钱我一分没有，有本事你就把我砍死继承遗产。】

许吟涓知道这样会激怒林慧莲，但是她没必要怕这些而让自己忍着。

她想骂她，她就应该去骂她。

哪怕两败俱伤又有何妨。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从很早就知道。

但两人却是在这几年才彻底决裂的。

床上的手机嗡嗡嗡的直响，她也懒得看懒得拉黑。

终于响了很久之后，空气重新安静了下来。

……

许吟涓情绪消耗的有点大，这会儿有些虚脱，她转了转在地上坐久了有点麻的膝盖，企图想上床躺着睡会儿。

刚坐到床上的时候。

门铃响了。

她当时第一反应是：林慧莲不会找到这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