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柯小禾重复了这两个字,她单手托腮,另只手拿着可乐往嘴里送。
“还有什么报告的?”徐以秾问她,见她还在发愣索性不等回答起身出去了。
“哎——”柯小禾叫不住要走的“丈夫”,只能冲着高挺的背影做了鬼脸,无奈的拿出白天从餐厅带回来的沙拉吃起来。
俆母很是明白儿子的作息,一周时间只有休息那天没来。赶着周一又来了,徐以秾前脚刚走,她就带着丫鬟敲开了卧房的门。
进来后又是一通不孝有三,柯小禾看着丫鬟鬼鬼祟祟的给新床铺床叠被,弄好了小丫鬟凑到俆母耳边叨咕了两句。
俆母一双含羞带水的眼睛忽然间就凶了起来,她看着柯小禾问:“以秾到现在都没跟你圆房?”
“嗯。”
“为什么?”
柯小禾为难的替丈夫辩白,“他忙吧。”
“他们那哪个男人不忙了?难道都不过夫妻的日子了?”俆母放软口音,“你啊,多体贴点温柔点,以秾自然会喜欢的。”
柯小禾头低着听,没说话。
“你呢虽然是柯家的,可又不是正经他们太太那边的,柯长官算是认了你这个亲戚,也是可怜你。你更应该好好听话,听柯长官的话,”俆母把这番轻视的话说的十分温婉,好像是站在了柯小禾这边,“把你嫁给以秾难道不知道为什么?还不是笼络我们以秾吗?”
“嗯。”柯小禾点了点头。
“身子没什么吧?”俆母忽然问。
柯小禾抬眼反问,“以秾的身子?”
“呸,”俆母啐了,“当然是你的,我们家以秾好的很。”
“我也很好啊,军校体检过。”
“我说的不是那个!”俆母用帕子掩嘴。
柯小禾眼珠子转转,恍然大悟,“啊,没问题的吧。”
“看过大夫?”
“那没有。”
俆母点点头,若有所思。
今天比往日更迟,她着急慌忙的往上跑的时候与同事下楼来的徐以秾撞了个满怀。
徐以秾很轻松的就扶住了被自己撞得站立不稳差点滚下楼去的妻子,一边的同事笑着打趣两人,说这么多人怎么就撞这么巧,真是缘分啊。
柯小禾被徐以秾拉到身边,靠到这么近,能清晰的看到军装口袋压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男子温热的气息和干净的剃须水的味道。
柯小禾看着徐以秾,二十出头的他放在现代根本还是在篮球场上疯跑,课堂睡觉的大男孩。
可在这个时代,稚嫩未褪的少年已经是军装加身的高级军官了,身上肩负得是她想不到的民生国计担子。
徐以秾用和年龄不相称的冷静语气问她:“怎么越来越迟?”
被打断了思绪的柯小禾,收回了盯着他下巴和喉咙看的视线,舔舔嘴唇说:“出门晚了。”
“我知道你出门晚了,在出门之前是有什么事吗?”徐以秾说,“总是迟到影响很坏。”
“我下次尽量早点。”
徐以秾放开了她,不想再说什么,两人交错开一个上楼一个下楼,军靴踏在台阶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没一会便混杂在人声里了。
中午的时候柯小禾敲开了柯怀思的办公室,进门第一句话就问:“叶五最近在做什么?”
柯怀思不耐烦的再次叮嘱,“不要打听他的事。”
“那就是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对吗?”柯小禾问。
“我知道,但这些和你无关。”柯怀思提高音量。
“可我不是组长吗?他是我的组员啊,我难道无权过问?”
柯怀思嘴角微挑,显然是被气笑了,他放下钢笔,问,“你真觉得自己能管得了他们三个?”
柯小禾瘪瘪嘴,双手撑在柯怀思的办工桌边,与太爷爷对视,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不怒自威一个柔软任人拿捏。
“叶五送的?”柯怀思指指她的手串。
“是。”
“你脑子最好清醒点,在叶五眼里女人还没这个手串有价值。”
柯小禾好奇反问,“那为什么他会把价值高的送给价值低的?”
这么一问,柯怀思忽然停住了,他从文件里翻着,很快翻出一沓资料,打开看了几眼怒骂道:“混蛋。”
这回换柯小禾了,她抱着双臂得意洋洋的在柯怀思面前走来走去,“是谁说能拴住叶五的只有他的族人,怎么太爷爷你转头就忘了?”
“叶五应该已经查到了幕后的人。”柯怀思不意外这个,他意外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对叶五放了心。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叶五最近在干嘛了吗?”
“他最近交给我好几箱文物,说是用手段截下的,我全部收了登记在册。”
柯小禾不明白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是文物没问题,可那些如果不是文物的话——”
“你就是受贿,”柯小禾想起了什么,“南京是不是派下查军部贪腐的?”
“妈的……”柯怀思一拳砸到桌面,水杯翻到漏了一台子水。
电话铃响起,柯怀思接起没好气的样子吓得对面不敢说话,“什么?她来你打到我这来做什么?”
柯怀思听了下句,抬头对柯小禾说:“徐以秾母亲找你出去看大夫?”
“检查我身体是不是有病,是不是能生养吧。”
柯怀思直接丢了电话,想骂什么最终还是说,“你自己看着办。”
两人正说着,门又被敲开,进来的是徐以秾。徐以秾一见两人的脸色就知道有事,只是柯小禾先开口说的是,“我有点事先走了。”
柯怀思说:“你母亲来了你知道吗?”
从徐以秾的反应来看,似乎他完全不知道。
“来叫她去看大夫的,你跟着去,回来了再到我这来一趟。”柯怀思算是半下命令了。
当小夫妻前后走出来的时候,倒是吓了俆母一跳,她看着儿子的眼神里躲躲闪闪,“怎么你也来了,工作不忙吗?这个点出来要紧吗?长官会问吗?”
“是长官叫我陪着的。”
俆母呵呵笑着,正不知道怎么接口,柯小禾倒是很自然的挽住了她的臂膀,笑着说:“妈妈,吃了吗?”
“吃了,吃了。”
“那我们直接去看大夫吧,好让以秾早点回来上班。”
“好好。”
徐以秾看着柯小禾谄媚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他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女孩变了副面孔,以前那个无辜装傻的白兔逐渐变成了动不动就谄媚脸的女人。
医馆在大街最热闹的一个路口,俆母说是约了好久的,柯小禾想可能俆母早惦记这事了。
打帘进去后,中药味混着暖意发散出好闻的味道,就是闻久了熏得人有些头晕,加上午饭没吃柯小禾开始觉得胃里翻腾了。
她捂着嘴巴干呕了几下,老先生鹤发童颜,就是脾气不大好,他翻了白眼说:“谁看病?”
柯小禾不等招呼就坐到了对面,手腕送上,老先生温暖的手指按上过了会说:“她好的很。”
“开几副方子吧?”
“开什么?”
“您看啊,调养的,都说您的膏方神。”
“我不知道开什么,夫人想开什么?外面药柜有的是。”
俆母被问的哑住了,半响才拉了儿子的袖子,似乎想用军装来镇一镇。
柯小禾又一个干呕,俆母马上问:“她是不是有了?”
老先生抚着胡子笑起来,“有没有问你儿子就知道了。”
徐以秾看看两人,说:“走吧。”
俆母不甘心,但还是不敢违拗儿子的话,“我可是约了好久的,这老先生可不好约呢,以前是只给皇亲国戚看病的。”
身后医馆里跑出个药童,他将装着纸币的信封交给徐以秾说:“老先生说了,没病没方子定金交还,分文未动。”
俆母还想推让,徐以秾已经收下道了声好,他转头问柯小禾,“早上的事都处理完了?”
“还没……”
“那快去做事,别再让科长找我告状了。”
柯小禾吐了舌头跑开了,留下徐以秾与俆母两人在熙攘的大街上。
“母亲,我与小禾的事您其实不用太操心。”徐以秾掂量着开了口,有些事得事先打预防针。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但那些亲戚们都看着呢……成婚也多时了——”
“我的意思是,我和小禾其实……”徐以秾叹了口气,“您上次说姑母那边介绍了几家小姐?”
俆母惊讶的瞪大了眼,“以秾,你这样是要影响仕途的吧,虽然妈也不喜欢小禾那丫头,总觉得跟藏着坏一样,但你才成婚就要再娶,长官那边也不同意吧。”
徐以秾听着这话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解释道:“我只是帮我属下留心而已,母亲您……”
俆母听着放了心,可又觉得有些可惜,“不是妈说,小禾那丫头是真不好,你看那眼,那身材这么妖,不怕你不开心,上次送旗袍来的那个就跟她眉来眼去的,当我不知道呢,你可看紧点,”
“哎,对了,她刚才呕——”
徐以秾舒展的长眉又皱了起来,他像是打消母亲疑虑更像打消自己疑虑一样说:“放心吧,大夫把过脉了。”
“那妈不耽误你忙了。”俆母点了头转身要走。
徐以秾开口叫住了母亲,“姑母那边,有好的帮我留意着。”
俆母心下念叨着这句话,似乎从字里行间参透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