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秾与柯怀思几乎是同时赶到警备司令部的,“长官。”徐以秾身姿挺立,军礼恭敬。
柯怀思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前走过,而徐以秾跟随在他的身后,一起前往关押骚乱学生的看守所。
军警推开了乌漆麻黑的牢门,里面全是人,除了头发凌乱的柯小禾和慕秋外,其他的都是抗议的学生。
两人走出牢房,还在互相叫骂,声音扰得满室乱糟糟。
柯怀思脱口而出,厉声吼道:“够了!”
柯小禾不爽的甩开柯怀思的手,怒道:“把你老婆带回去好好管管!”
慕秋抄起一个桌上的茶杯就丢了过去,一个没漏全场的人全部“雨露均沾”。
柯怀思拿下军帽,无奈地看着慕秋,低声道:“我在管教孩子,你别跟着添乱了,行不行?”
“谁是你孩子了!”柯小禾火冒三丈地回嘴,双手叉腰,“我早不姓柯了,年纪大记性不好了?!”
“小禾。”徐以秾拉了她一把。
“干嘛!我今天登记写的就不姓柯!”
“那你准备姓什么?”柯怀思雷霆万钧地走过来质问。
“奇怪了,非要有姓啊,我姓小叫禾不行吗?”柯小禾嘴角挑起一抹嘲讽,快步后退,语气尖刻地反击。
柯怀思怒火冲上头脑,气的扬起手,却在准备打下时,被徐以秾挡了下来,他一把将柯小禾护到身后,大声喊道:“长官,请您冷静一下。”
柯怀思面庞中闪过一丝惊讶,冷笑着看向徐以秾,缓缓放下手,默然无语,转身一把拎起看热闹的慕秋,决然的离开了。
“荣宁呢?”徐以秾眉心微皱。
“我怎么知道。”柯小禾脸色阴晴不定,翻着白眼瞟了一眼徐以秾。
正说着,荣宁被一个军警带了进来。
“你被谁打的?”徐以秾问他。
荣宁摸了摸被打肿的嘴角,面色哀怨,低声道,“两位夫人...打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委屈。
知道自己这次惹了麻烦,虽然徐以秾没有说她什么,但柯小禾太平了小半个月,乖乖待在家里不出去了。
要交货的日期眼看着近了,叶五来了电话,说都已经封装好箱子,后天就可以送去天津的火车。
荣宁清闲的在院子里带着离离玩,柯小禾烧着橘子皮闻着果香,穿着粉色出了风毛的旗袍离离跑了进来,闹着要吃烤肉。
“什么烤肉?”柯小禾望向荣宁。
“噢,五爷入了冬三天两头的做炙子烤肉,离离成天吃,吃成个小团子了。”荣宁把离离抱在膝上。
离离双手玩着荣宁的军装,说:“妈妈我们去南纸店吃烤肉吧。”
柯小禾摸摸肚子,她最近还挺容易饿的,总是吃了一顿就想着下顿,胃口出奇的好。
“好,咱们去吃烤肉!”
三个人去了南纸店,过了会叶五才从外面回来,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呵,腰粗一圈啊。”
柯小禾皱着眉看自己,“粗了吗?”
荣宁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赶紧拉着离离走开了。
吃着烤肉,柯小禾就开始问起了厂里的话,叶五是知无不答,但每句话后总是留着一个口,让柯小禾觉得他有话没说全。
问到后面,觉得没什么了,才专心吃,叶五狐疑地看着她,问道:“徐以秾饿你几天了?”
“没有啊,我最近胃口特别好!”柯小禾吃着肉说。
说完才反应过来什么,她愕然地看着叶五,慢吞吞地说:“我……是不是……”
“有……可能……”叶五也用同样的速度回应她。
说完,他赶紧招呼手下来,“去,把老头给我带来。”
晚上,柯小禾回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灯亮着,原本轻快的步子顿时重了下来。
离离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满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妈妈?”
“没……”柯小禾有些犹豫,忍不住嗅了嗅自己,“我们身上的烤肉味道很重吗?”
离离闻了闻然后点头,笑着说:“我们就像烤肉一样香!”
柯小禾想了想跟离离说,“我们来打雪仗好不好?”
两人就在门口白茫茫的雪地里嬉闹了很久。刚开始手脚发冷,但是玩了这么久,虽然鼻尖被冻的红扑扑,可却全身上下都暖乎乎的。
特别是离离,跳跃在雪地中像个雪天里的小白兔一样,可爱又伶俐。
“离离,我们回去的有点晚了,如果爸爸很担心问起,你就说妈妈非要和你在外面打雪仗好不好?”柯小禾笑着捧起离离柔软的小脸,设法让她答应。
离离立刻点头,“妈妈我们就是在打雪仗呀。”
柯小禾起身,将手中从叶五那里买回来的补品小心翼翼地埋进了雪地里。然后牵着离离小手带着一丝紧张走进了院子。
她忽然感到很迷惑,为何偷偷摸摸?是因为害怕徐以秾吗?
的确,她很害怕。
她害怕的是徐以秾投来的失望眼神,那眼神宛如一把利刃,透露出从小到大的恐惧和压力,让她无比痛苦。
她一生中,都在想要逃离这种眼神,却始终逃不出去。
推开门,卧室内的空气温暖且芬芳,徐以秾却不见踪影。
柯小禾又带着离离找到了书房,果然灯也亮着,她有些紧张地在门边轻轻敲了敲。
里面传来徐以秾的声音,门打开了。
“我……”柯小禾刚要解释。
却听见徐以秾带着笑声,把离离抱了起来,开心地问:“你们俩是不是在外面打雪仗了?”
“你怎么知道?!”柯小禾掩饰不住的惊讶。
“哪有小姑娘不喜欢玩雪的,”徐以秾手指摸着离离的袖口,“都湿透了,生病怎么办?”
柯小禾故作生气,撅起嘴巴,娇滴滴的说:“生病你不能治嘛!”
徐以秾笑着皱起眉头,似乎被她这种样子吓到,“感冒还真不能治。”
“好了,你们去洗个澡吧,”徐以秾温柔地将黏在柯小禾脸颊边的头发拨到耳后。
柯小禾心中松下一口气,走开两步,忽然转过身,紧紧抱住了徐以秾。
近在咫尺的他,只听见柯小禾在的他耳边柔声说道:“我……我怀孕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立刻放开他,然后转身,拉起离离的小手,欢快地往浴室方向跑去。
那时候,雪花仍在天空中舞蹈,落在积雪中消亡。
徐以秾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妻子和孩子越走越远,消失在飘洒的雪花中。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深深的笑容,眼中也溢满了喜悦和温暖。
深夜的月光斑驳在床榻上,徐以秾搂着柯小禾在那半光半影之间,两颗心静默对话。
那是从相识的那夜开始,就藏在柯小禾心里的秘密,她原来那样早就开始,就对他有了情爱。
而徐以秾则诉说了他的心事,他这辈子怎么也忘不了,他昏迷的时候,柯小禾用唇给他喂水,尽管差点被呛得窒息,只是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姑娘的手那么的柔软,唇那么的甜。
“那你之后还对我这么凶!”柯小禾嘟着嘴,显然对他的态度有点不满。
“我……”徐以秾难得的语塞。
两人聊到深夜,直到柯小禾在徐以秾温暖的怀抱中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当她醒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像将所有不愉快都扔在了昨夜。然后心情愉快地裹着皮草大衣,像一只欢蹦的小白兔一样跑出了卧室。
今天她要去厂里问问,再去顺道去南纸店,最主要是叶五给她介绍了一位很有名的调理圣手,祖上几代都是宫里的。
可是她看到徐以秾的副官手里提着书本向后院走去,她奇怪的追上去问。
副官笑着说:“小姐生病了,长官告了假回来的。”
柯小禾急匆匆地赶到后院书房,推开门正好看见徐以秾在收针筒。
“离离怎么了?发烧了吗?”柯小禾紧张起来。
“妈妈,咳咳。”离离在一旁通红着脸咳嗽。
徐以秾拍了拍离离的头,“玩太累了,呛了冷风,感冒咳嗽了,没事。”
柯小禾点点头,“你这么忙回来没关系吗?我来照顾就好了。”刚说完就连打几个喷嚏,嗓子眼里干呼呼的特别不舒服。
柯小禾禁不住想,自己真的是做贼心虚,报应这么快就到了。
“什么事能比你,”徐以秾说着看了眼离离,“还有我们的离离重要。”
柯小禾看了眼昂着头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她忽然改变主意了。将徐以秾拉到一边,小声说:“我不想让离离走了。”
徐以秾显然对她的突然转变感到意外,他微微挑起眉毛,“怎么?”
“我怀孕了,把离离送走,总觉得像个后妈,其实,两个孩子我们不能养吗?”柯小禾满脸期待的看着徐以秾,“能吗?”
徐以秾笑着点头,欣然答应,“能。”
感冒最严重的那几天,徐以秾像个全职爸爸,一直守在家中,没有出门一步。
他对柯小禾娴熟地进行着日常的照顾,对于离离,他也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关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