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柯小禾独自踏进花园时,礼月的气息已然存在于空气中,她摘下一朵奇异的小花,在掌心玩弄着。
没一会,礼月静静的出现在她身后,如阴云压顶,毫不掩饰身上那股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
他似乎对柯小禾的出现毫不意外,满是邪气的面庞上漾着轻蔑的微笑:“是头又疼了,还是又来要避子药?”
“帮我做事。”柯小禾开门见山,手中的小花渐渐释放出淡紫色的汁液。
“我给人做事,要价很高的。”礼月笑得那么刻薄。
“我给人做事,价格更高。”柯小禾目光锐利,言辞干脆,第一次她没再这么害怕。
她的话语在静谧的花园中飘荡,就像一个逐渐咬紧的陷阱。
因为她知道了原因,许多人许多事,害怕只是因为不了解。
礼月哈哈大笑起来,一声声的笑非常嘲弄,充斥在柯小禾的耳中,“看来你是发现了什么,”他慢慢停下,将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凝视着柯小禾,若有所思的说:“诱饵用自己来威胁猎人的事,我是第一次见。”
“如果你活得够长,你会见到很多事,这有个专有名词想知道吗?”柯小禾面色冰冷的说。
“让我想想,”礼月皱着长长的眉头,像是思索某个困难的谜题,他默念着柯小禾的话,问,“活长见?”
“是活久见!”柯小禾忽然叫了起来,然后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马上调整音量,强撑着一股气势,继续说,“帮我做事,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你再也别想得到什么宝藏!”
礼月的长眉皱了一下,他的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阴狠的目光,“没人能威胁我,连柯怀思都是跟我谈条件。”
“废话,又不是他知道密码。”柯小禾断然回应,声音里的坚定不容忽视。
“你想起来了?”礼月的笑仿佛看穿了柯小禾的心思。他迈出一步,冷气夹杂着药气迅速扑向柯小禾。
然而,这一次,柯小禾没有退缩,反而主动跨前一步,直面礼月。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觉得柯怀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觉得他这个年龄会有我这么大的孙女吗?”
“你们两个的事我没兴趣,既然你知道我也不必等了——”
礼月话音未落,柯小禾忽然往后跳去,林闻清三人从隐蔽处冲出,三人三把枪齐齐抵在了礼月的背后。
礼月似乎早有预料,他丝毫不慌乱,挑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面前的柯小禾,“你觉得他们三个能制住我?”
柯小禾双手背在身后,垫着脚尖优雅地绕到礼月身后,伸手接过林闻清手中的枪,又走回到礼月身前。
她举起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然后柯小禾眼看着礼月的眼睛越眯越小,笑容从有到无,他阴沉的看着这场闹剧,问:“这就是你的方法?”
“是啊,”柯小禾昂着脑袋,像是拿捏住了礼月的把柄一样,耀武扬威的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挑衅道,“想不想要宝藏啦,只有我下去过看到那个石头上刻着什么噢,要是我死了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柯小姐,保险开了,您当心啊!”林闻清三人紧张地看着柯小禾,这要是一个不当心,他们仨真是百口莫辩。
柯小禾忽然觉得现在的礼月并不可怕,反而还有点秀气,特别像个柔弱任人欺负的书生,她开心的笑了起来,捏着人把柄的感觉可真美妙啊!
礼月问她,“你还记得叶五对你说过什么吗?”
“不记得!”
“他说,”礼月的声音轻飘飘的,他的手腕轻动,一根透明丝线飞了出去,“不要背对着我。”
柯小禾的腰部一紧,身体就像失去重心一般,被猛地拽向后方。原本两人就没有离的太远,她倒退的同时,礼月也上前了半步,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舞步,她理所当然的就倒进了他的怀中。
枪,像是魔术师的道具,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礼月冰冷的手中,他用枪口顶着柯小禾的脑门上,口中依然淡淡的不屑,“想死啊,何必用枪呢。”
柯小禾才不信礼月真会杀自己,就像礼月明白身后那三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对自己开枪一样。
他们几个一个套一个,最终担惊受怕的只有林闻清三人,他们年轻的脸上满是紧张和惊慌。
“有本事杀了我啊!”柯小禾放松地靠在礼月的臂弯里,抄着双臂,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也不是这么笨嘛。”礼月的话语中透出了一些赞赏。
“放开柯小姐!”林闻清一把夺过同学的手枪,狠劲十足的顶在礼月的太阳穴上。
礼月却说:“我早放开了,是她赖着不走。”
林闻清一看,的确,礼月的手根本没有束缚柯小禾,倒是柯小禾安然的靠在人家胸前,一脸悠闲。
“咳咳……柯小姐。”林闻清有些尴尬地提醒道。
柯小禾从礼月的怀里抬起身子,转头面对身后的男子。她的眼中闪着浓浓的狡黠,就像是藏在树丛中的一直聪敏的小野兽。
长发如瀑布披散在肩上,在光下闪着特殊的棕色。嘴角微微上翘着,嘴角边划出吸引人的笑窝。
礼月的一双鹞子眼,细细的眯起,轻触了一下柯小禾的鼻尖。下一秒,柯小禾皱着眉,往后跳开半步,明亮的眼眸不悦的瞪着他。
她的眼角有几缕发丝,被阳光打得发出柔和的光泽,柯小禾轻咬着下唇,厌恶的擦着被他碰过的皮肤。
礼月看着她,那双眼里戏谑的光芒更盛,似乎是在嘲笑着什么,他伸出指尖,再次点了下柯小禾的鼻尖,柯小禾抓住机会,敏捷地出手,啪的一声,恶狠狠地打在礼月的手背上。
“你就喜欢找打是吧!”柯小禾也眯起眼,警告地看着他。
然而,礼月却不以为意,反而把头低下,离她的脸颊很近很近,轻声道:“成交,但时间我说了算。”
“什么意思?”柯小禾马上问,“你要是说明天就走,我还能立马就跟你去鸟不拉屎的地方挖宝藏吗?”
“自然不会是最近,但时间我说了算。”礼月看着她的被小花染成紫色的手指,说,“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柯小禾一听这话,马上换了个面孔,狡猾立刻浮现上眼眉,她眯缝着眼,凑近礼月,小声说:“把几个人给我弄到饭店去,别出人命啊,我不是要他们的命。”
礼月露出怅然所失的表情,叹着气好像很无聊的样子。
“听到没啊,别出人命!”柯小禾追着礼月不停交待。
晚上车子在庆合堂门口停下,柯小禾一下车就傻眼了。
夜幕下,一轮明月悬挂在湛蓝的空中,星星点点的闪烁。
饭店外墙是古老的青砖砌成,精美的木雕窗棂半开着,冷风中发出轻轻的转轴摩擦声,给人一种淡淡而适意的哀愁。
一盏古色古香的红灯笼高悬于门前,里面放着的其实现代化的灯泡,隔着厚厚的红纱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庞大的门厅,以及来往的客人。
今晚与别日一样,店内座无虚席,但是门口依然有招待迎客,她们穿着华丽贴身旗袍,手持精美折扇,就像美丽的蝴蝶在光线中翩翩起舞,为整个饭店增添一抹优雅的色彩。
柯小禾转头看林闻清,“庆合堂?”
“是啊。”林闻清不懂柯小禾的表情,怎么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当然不高兴!这不就是和叶五事后,第二天又陪着徐家亲戚吃饭的这个饭店吗。
而且这家店的老板不是叶五吗?
一位女招待款款向两人走来,她笑得得体大方,早就分辨好了来客的颜色,略过林闻清,直接对柯小禾,柔柔的说:“请跟我来。”
“你认识我?”柯小禾奇怪的问。
“小姐说笑了,”女招待将旗袍边别着的帕子抽出,放在身前,非常恭敬的朝前伸手,“这边上楼。”
踏入饭店,古老的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微弱的声音,整个大堂被古典的家具和艺术品装点的富丽堂皇,红木桌椅上摆放着瓷器,一件件贴着一件件,颇有种叠床架屋的感觉。
尽管光线不明亮,可是越暗的光线却越显出内里的浮华。
女招待带着柯小禾与林闻清上楼,“小姐小心,这里当心碰着。”
转角处也布满了零零散散的物件,看似凌乱却有自己的秩序,有拂尘、花瓶和一支唐代的团扇。
柯小禾皱着眉踢了一脚花瓶,瓶子咕噜噜的滚到一边,女招待脸色没变,她抬起高跟鞋,将那瓶子踢的更远了些,说:“前东家的东西,过阵都要收走了。”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的失落。
林闻清不解,“这种看惯了,为什么换?”
“新的老板说不好,要换成西洋的才好看。”女招待说。
“前东家都死了,东西就别留着了,全砸了卖掉。”柯小禾对着墙壁上贴着的菱形镜面,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来。
女招待的脸色这才变了变,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发硬,“小姐,前东家待我们很好,您就算是客人也请不要咒他。”
柯小禾冷笑着,干脆停下脚步,转身冲女招待问:“待你好,怎么不带你走?把你留给新东家,林闻清,他们新东家是谁?”
林闻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话题会转的这么快,但是柯小禾问他马上回答:“具体不清楚,但说是正蓝旗的人接手。”
“正蓝旗,我只知道一个人,瞎了眼的哲尔德,是不是?”柯小禾问那个女招待。
女招待被柯小禾的样子吓住了,见她张嘴就说出一个她们平日根本不敢提的人名来,便抿了抿嘴,不禁噤声。
“哼,看你吓成这个样子,怎么前东家把你们一班人留给这样的新东家,你还说他好?”柯小禾靠近女招待,手指伸向她的旗袍。
林闻清试图阻止事态的发展,“柯小姐——”
却被柯小禾一个眼神瞪住,接着她拉着旗袍下摆,把女招待拖到自己面前。
脂粉的甜腻香传进鼻尖,柯小禾说:“什么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你就是。”
说完,将女招待推开,幸好林闻清及时扶助,不让人家跌倒。
“愣着干嘛,带路啊,哪间包厢?!”柯小禾极其不耐烦的催着有些呆愣的两个人。
跨上最后一层铺着波斯地毯的台阶,迎面是一整面镜子,那些镜子闪烁着暗紫色的光芒。
柯小禾看着镜中的自己,穿着一身军部工装,衬得脸色有些发灰,刚才的争执让她看上去更加丑陋!而站在她旁边的女招待却如此华美。
她穿着旗袍,那么美丽温柔,这样的女人哪怕被叶五转手丢给别人,也还念着他的好。
他究竟对别人有多好!?只对她一个人不好是吧!
是吧!
可恶,她心底的嫉妒忽然迸发出来!
她要旗袍!她要穿着美美的旗袍!
包厢内,几人正襟危坐,既坐不安稳也不敢动筷子。
突然,门口响起砰的一声踹门声,柯小禾满脸怒气的冲进房间,门板回响着震撼的声音,愤怒的情绪在她脸上清晰可见。
跟在她后面的林闻清,一脸茫然,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