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密令夺位之事,方蔚筠告诉明瑛另一个消息。
他在燕州收取暗探信报,便见过了丞相陈慎的长子陈守安。
陈慎还是因天象获罪,被晋帝责令革职查办,最终病死于狱中。
后来星象偏移,也许是为了安抚其他重臣,晋帝又给陈慎死后殊荣,为他上谥号曰文毅公,并给陈慎的子女赐金还乡安葬。
陈守安便是在燕州服丧,斩衰三年。
但陈守安也因父仇而憎恨晋帝,甚至起了想要投靠季慕淮的心思。
暗探发现此事,方蔚筠便强行截胡了。
于是方蔚筠和陈守安搭上了线,陈守安自述若投靠了江东,他们能做的不多,毕竟陈家世代都是在燕州守土,和江东并无接触往来。
“如若往后有一日你们能打到永安,也许我能尽一些力。”当时陈守安这样说道,“不过也许燕州会先被北军占领吧。”这也是他想要投靠北城的原因。
方蔚筠并不在意安插在燕州的暗探能发挥几分作用,不同身份的暗探以后总说不定能有用得上的地方。
而他给陈守安的条件,也足够陈守安动心。
明瑛得知此事也很诧异,他属实没想到这次晋帝还是病急乱投医,信了天象之说,想要将祸患引到臣下身上,却优柔寡断地还给了陈家倒戈的机会。
晋帝疑心所有手握兵权的武将,但对京中文官却尤其宽容;毕竟书生造反三年不成。
“燕州毗邻北城,广云王和永乐王的封地都在附近,等到季慕淮南下进军后,燕州就是北军的囊中之物。”明瑛很认可陈守安的想法。
陈家世代耕耘于燕州,若他想要护住陈家的门第也不得不提前投靠北军。
他也是提醒方蔚筠,陈守安这枚暗棋,在北军的铁骑下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倒戈的存在,尚不可全信。
方蔚筠笑着应下,说他对于陈守安的期望也仅限于此。
等到陈守安斩衰三年除服后,还不知那又是何种天地。
可陈守安的父亲曾任丞相十余年,故而陈家的根基虽然是在燕州,但在永安依然还有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
待他们占领永安后,正好可以将陈家作为收服的起始。
尽管如今的局势和前世多有不同,但又还有诸多相似之处,可以让他们提前布局。
至少从北城的情形看来,这一世因为江东提前半年起兵,季慕淮同样在收到晋帝要求出兵平叛的旨意后就反了,可北城的局势和前世依然相似。
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陈昌仍是向季慕淮吹着耳边风,卓凭舟也依然希望促成和江东的联盟。
而在内忧外患之下,晋帝也依然在凶兆天象下降罪于丞相,却又并未祸及陈慎族人。
天时地利人和,和前世并无不同。
若他记得不错,等到八月中,轰轰烈烈的丰县起义也要爆发了。
等消息传到江东,至少也要到九月。
到时候晋帝才是真正的腹背受敌自顾不暇,那也是他们继续向北边进军的最佳时机。
如若顺利,他们可以在年前取下临阳以北。
再往北就是直逼京畿了。
两年,取下永安,也并非妄想。
只是他们还留了几分理智,造反的事情都是急不来的,还要徐徐图之。
等他们真的占领了京畿以南的半壁江山,晋帝就会调动全国的驻军兵力来剿灭他们,稍有不慎就可能直接让季慕淮趁机摘桃子了。
“江东和宁州都有充足的余粮和武器,可以作为驻军的大后方。”明瑛将地图铺开在棋盘上,还能看出地图上被标注的几个位置,“但是等我们将宁州的军备搬移到樾州——樾州在中都的北部,只要晋军越过绵山,樾州就会成为天然的集火点。”
地图上,樾州的位置有一圈最明显的黑色阴影,显然是因为经常触摸而褪色。
樾州的位置太特殊了,前世就是直接被晋军围困阻截,甚至差点突破了中都的防线。
所以明瑛想要在中都以北的五城建立新的兵防线,以五城驻军拱卫,至少不会让中都的城池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正想要同方蔚筠讲述关于北防线的想法,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开门看见来者是逢安郡主的亲兵。
“两位大人,夫人抓到了永安的暗探,请大家来做个见证。”来人说道。
明瑛和方蔚筠对视了一眼,就跟着亲兵过去。
后厨正在准备庆功宴,待他们过去时看见这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人群中传来女人的哭声,越过人群就看见宋远的妻子在一旁哭着。她的妹妹冯七姑娘就狼狈的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语不发;还有一个男人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但还在不断挣扎着。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说从来没有想到看起来温婉和气的冯七姑娘竟然会是细作,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怎么会是细作呢?你怎么会!你说话啊!”冯四娘抓着她妹妹的肩膀哭喊着。
冯七姑娘依然是不说话,仿佛看见现在身份暴露,已是无可辩驳,就不愿再多费口舌。
逢安郡主便让人先将冯七姑娘和另一个被抓住的暗探押下去,将他们分开关押,不要将此事宣扬开。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今晚宴请北军右将军卓凭舟,并商议与北军的盟约及出兵事宜。
“我就知道,你怎么会突然要跟我来宁州呢!我不该答应带你来宁州的!”冯四娘哭着,就突然向逢安郡主扑过去,为她的妹妹求情,“郡主,郡主,我知道,七娘她有千错万错,但求求你,留她一命。”
逢安郡主连忙将冯四娘扶起来,说此事等继续详细调查后再说,就让宋远带她回去。
晚上的庆功宴继续进行,永安暗探的出现并未有影响。
军营外燃起篝火,卓凭舟被迎上东向座,一时之间倒是主客言笑晏晏。
以叶溦为首的各路将军纷纷给卓凭舟敬酒,酒过三巡后大家都多了几分醉意。
卓凭舟也是满腹怨言,借着酒意说:“季将军哪都好,就是耳根子软。那个陈昌,仗着跟着将军最久,尽是给将军出馊主意;将军不听还好,就是架不住他说得多了。”他有些迷离的揉了一下太阳穴,才说着,“幸好现在陈昌被调派出去了。”
方蔚筠就端起酒盏作势要敬卓凭舟:“若非卓将军相助,某都未能有性命回来。某敬卓将军一杯。”
其他人也附和着,说幸亏是卓将军深明大义,才能促成结盟。
“都是小事,都是小事,算不得什么。”卓凭舟端起酒一饮而尽,就挥挥手道,“季将军见到盛亭就很是喜欢,还想要将胞妹嫁给盛亭呢。”
便有人揶揄方蔚筠:“方将军竟还有此等美事。”
方蔚筠就不敢搭着茬了,连忙低头喝酒。
卓凭舟也笑着说:“盛亭说啊,他在江东有爱慕的姑娘。”
“盛亭喜欢谁家的姑娘?”叶溦立刻精神了。
之前都从未听说过方蔚筠有喜欢的人,骤然听闻此事大家都很好奇。
明珩也好奇问:“盛亭都有爱慕的姑娘了,还瞒着我们。你喜欢谁家的姑娘,我们替你去提亲。”
难得提到喜事,黎修敬和蒋文安他们也都附和着。
只有薛崇渊格格不入的喝着闷酒,满腹怨气地在心里咒骂着。
方蔚筠只恨不得自己此刻直接醉倒,捧着酒盏狠狠往喉咙里灌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明瑛。
明瑛不能喝酒,但四处弥漫的酒香还是让他的脸庞染上微晕。
只是他仍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好似他们的说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方蔚筠有些不开心,灌了一口酒后,就佯作醉倒在桌上了。
夜将尽,宾主尽欢,才陆续散去。
方蔚筠醉醺醺地起身,明瑛过去要扶他回去。
身后的篝火忽明忽灭,走到树荫下的时候,方蔚筠突然抱住明瑛,然后飞到树上。
扑面而来的气息笼罩过来,明瑛靠在树上,方蔚筠抱着他就亲吻着。
“阿瑛,我爱你,我爱你。”方蔚筠哆嗦得厉害,不停地说着。
明瑛都知道,就像在前世他就知道方蔚筠对他有意。
但是他的爱,是需要索取代价的。
如今借着半醉半醒的酒意,方蔚筠才敢越出超过师兄弟关系的那一步。
在半遮半掩的茂密树上,就连月光都变得稀疏了。
“也没有喜欢的姑娘。”方蔚筠贴在他的颈脖上胡乱亲着,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些含糊不清,“我只爱慕你。阿瑛,我只爱你。前世今生,我都只爱你。”
“嘘——别说了,你醉了。”明瑛轻声道。
“可我醉了,也还是爱你。”方蔚筠也说得越发不像话了,“我和别人不一样。阿瑛,我和他不一样的。我心中只有你,我只爱你;其他的我都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种甜言蜜语,明瑛听得多了,但是方蔚筠说的话却不会让他觉得厌恶。
疏影低垂,风吹过窸窸窣窣响起,落下一地花叶。
明珩:你喜欢谁家孩子?我帮你提亲,嘿嘿
方蔚筠:你弟弟
明珩:???(骂骂咧咧)
方蔚筠:我可不像某人,我超级无敌恋爱脑的
薛崇渊:拒绝拉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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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