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第10章 暮然回首

我的大师兄高不可攀，如雪山之莲，神圣不可侵犯，

一向嚣张跋扈的我，也把感情隐藏了起来，不敢亵渎

我想象不到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直到那天，他舍身挡在魔族公主面前

我才明白，他若爱上一个人，原来会那般奋不顾身，原来也会那般狼狈不堪

我是凡间王朝一京中贵族宁府唯一的女儿，宁云昭,千娇百宠长到了六岁。六岁时昆仑弟子鳞选,我被测出单一雷灵根。昆仑派向来霸道,他们不问我的意愿,我父母的意愿强行将我带走。

带走我的是一位十一二岁的黑衣少年,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些门派中的趣事,我心中不忿,没听在说什么,只听见一句,“我是你未来二师兄。”我一愣,凝神望去,只见车厢外坐着一黑衣少年,一腿屈起,一只胳膊搭在上面,手中拿着马鞭,再往上看去,少年的头发用黑丝带束起,嘴中吊着一根狗尾巴草,尽显少年意气,他没什么表情，“我叫裴寂,昆仑掌门二弟子,你未来的二师兄。”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可我还是更想回家些。

行至途中一桥上,一蛟龙从水中钻出,直击我们的马车,眼看就到了面前，一白衣玉冠,面言冷峻的清冷仙人执剑而立,从容不迫、冷静应对，收服了蛟龙。我听到那自标是我师兄的人说:“那是你大师兄，宁玄。”我第一次对修仙、对昆仑，产生了向往。

昆仑掌门已有两位弟子,大弟子清冷孤傲,如雪山之莲,高不可攀,二弟子则调皮顽劣,平易近人许多,掌门名唤黎溯,是为黎掌门。

黎掌门收我为徒后,就有三个弟子了,我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弟子。

大师兄事忙,师父让二师兄引我入道,教我修炼,于是我与二师兄更亲近些可心中还是向往着那个白衣仙人。

时间渐渐流逝,因我与大师兄都姓宁,门派中早有流言,说我是大师兄的父亲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世上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况且,大师兄已入道百年有余,怎么可能有个不到七岁的妹妹?这些事情只要稍稍推敲便可知道真假,可没人愿意去细想。毕竟修仙太苦、太累、太孤独,找个乐子并不容易,他们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我的爹娘怎容得他们去肆意诋毁?

昆仑派从不禁内斗，甚至还有鼓励的意思,于是我便努力修炼,把流言说到我面前的统统打回去,他们输了还要说我打架太狠,太不要命,也因此得了个嚣张跋扈的名号。每次打完,我都得拖着满身的伤回去,二师兄见了,一边给我上药,一边总要说我两句,“谁教你的这种打法,命都不要了?”我知道他在心疼我,“师兄,在门派里,尚有你、师父和大师兄护我,可我总会单独出去历练的,那时候我所面对的,不都是非得你死我活的局面吗?”他沉默了很久,才道。“你呀,小小年纪,懂得不少。不过——”他话锋一转,“谁说出了门派我便不能护你了?”

半年后,我成功筑基。师兄说,筑基后便可接任务,下山除魔卫道,我也能够途中偷偷回家一趟,只要不被人发现便可。我接了任务后,自己下了山,寻得机会正准备脱离队伍,被同门师兄师姐发现,他们早就知道了我的名号,也不手下留情,直接上报给了掌门,我被罚到思过崖思过半月。半月后,我一出来便看到了二师兄,他很担心的样子。没有责怪我,只是在确认我无事后,嘱咐道:“下次出任务叫上我,保证能让你见到爹娘。”我忽然有了泪意,多日的委屈让我泣不成声,二师兄一见我这个样子便慌了,他笨拙地安慰我,我笑笑，“我没事,师兄。”

因有二师只在,我才能常常回到爹娘身边,陪伴他们老去。我爹娘恩爱一生,在同一天去世。那几天我心情低沉,一向话多的二师兄也难得沉默了下来,陪我参加完了葬礼。葬礼过后,我就该冲击金丹了。二师兄为我准备了许多丹药,“你这是生怕我被雷劫劈死啊。”

他却很认真地看向我:“莫要小看金丹雷劫,特别是单一雷灵根的。”

我想起了二师兄十年前历金丹雷动时的情景,二师兄也是雷灵根,天赋越高、雷动越强,当时他的雷动直接炸了一个山头,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了雷劫中,可待烟雾散去,他完好无损地站在焦土之上,再一探修为,竟已达到了金丹中期。

闭关两个月后,雷劫如期而至,遮天蔽日,比二师兄当年的也不遑多让。

幸好在二师兄那次后,门中加强了各个山头的阵法,没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没用师兄结的丹药,自己抗过了雷动。出关后,二师兄第一个找了过来,他先是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个遍,见我没事,长松了口气，“大师兄回来了。”

大师兄?我眼睛一亮,好似听到二师兄叹了口气,说:“我带你去吧,只是……算了,你还是去看看吧。”我刚开始还不知道他未尽的话中蕴藏着什么,但当我见到大师兄时,一切都明白了。

这几十年间,我甚少见到大师兄,每次见他,他都是孤身一人,像是高山之巅盛开的莲花,清冷孤傲,好像谁也不配站在他身边,我想象不出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但这次回来,我分明见到他身边站了一位凡间女子，那女子见了我,就往大师兄身后躲,大师只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怪我,怪我吓到了她,我摆在原地,二师兄恼了,“你躲什么躲,她有那么可怕吗?还有你,你瞪小师妹干什么?她做错什么了?”

大师兄没理他,去找了师父,二师兄将我拽走。

又过了两日,我听说大师兄收她为徒了,那凡间女子叫陆薇芷,木火双灵根,炼丹天赋极高,大师兄亲自为她测灵根,引她入道。我去见了她,她是个很温柔的人,说话轻声细语,也为那天的事向我道了歉。原来大师兄喜欢这种性格的女子,可我,从不会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性格,阿娘说:“我们家的孩子永远不会因为别人而委屈自己。”二师兄也说:“你的性格很好,不吃亏,不隐忍,做自己就好。

这天，二师兄带我去了凡间,凡间热闹异常,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孔明灯与皓月争辉,河中花灯携手顺流而下。我知道,这是凡间的七夕节,“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二师兄笑着对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带着我七拐八拐进了一个胡同,穿墙而过,里面别有洞天，“门中一位长老闲来无事在此处设了一个幻境,每年七夕节开放,向守卫交十颗灵石便可进入,在幻境中,你能找到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脑海里的白衣仙人淡去,出现的竟是我出关时,二师兄奔我而来、担心地打量我的情景。我定了定神,他继续道:“不过在幻境中,你会失去所有记忆,要去吗?”“去。”二师兄交了灵石,带我进了幻境,

再次睁开眼时,我变成了一株仙草,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要到哪里去,这是在一座山上,我的根已经离地了,吸收不到养分,我又冷又饿,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衣少年上了山,他将我捡起,带回了家悉心照料,我每日吸收日月精华,努力修炼,想尽快修出人形,报恩。每当我修炼不得果时,他都会轻轻地抚抚我的叶片，告诉我，慢慢来。我抖抖叶片回应他。

他每日早出晚归,我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了,但回来时,总是很疲惫，有时还会带些伤。

这日,我成功化形,正巧碰上他外出,我在门口欢喜地等着他,想着他见到我会是怎样的惊喜,直到日幕西落,他才归家。

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你是哪家女子,站我门前作甚?”我:?他竟然没认出我!我赌气不理他,他进尾转了一圈,出来问我:“我屋里那株草呢?”我?我以为他见那草没了会想到是我化形了,哪能想到他会以为是我拿了,我赶紧解释,“不是,是我,我化形了,你不会受伤了吧?怎的这都没看出来?”刚说完我就看到他捂着肚子,笑到岔气,“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我跺跺脚,他缓了一口气,憋着笑问我:“怎么这么着急化形?”

“为了报恩。”

“报恩?你准备怎么报思?”

我脑子空白了一瞬,怎么报恩?一直以来都是“报恩”二字支撑着我修炼,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报。他见我久久不语,又说:“不如…以身相许?”“好像还不错?”糟了，我怎的把心中想法说出来了!我赶紧捂嘴,他笑着说:“那好,明月、我带你去凡间。”

第二日晚上上,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他带我去了凡间,凡间正值七夕,我们去逛了集市,放了花灯,最后,去挂了许愿牌。许愿牌要用红绳挂在一棵神树上,据说这树已有千年古龄了。矮处已经挂满了木牌,高处却只有零整散散的几个,他用灵力托住两个愿望,挂在了最高处。我问他写的什么,他示意我往上看。

微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木牌翻了过来,露出上面的字,修土耳聪目明,我很轻易就看到了,我的木牌上写着:“希望可以一直这样平平淡淡。”

旁边是他的:“愿宁云昭,岁岁年年,平安顺遂。”

宁云昭?我扭头,他笑着看向我,目光温柔,周围景色渐渐淡去,眼前这人却越发清晰起来。

“师兄……”原来我心中所想,一直都是二师兄啊。

我喊二师兄一直就是直接喊师兄,我原以为是因为大师兄太高洁,喊师兄总觉着别扭,原来竟是因为,在我心目中,我的师兄只有一人而已。

待幻境散去,身旁那人一直看着我,笑得温柔。“走吧,昭昭。”

昭昭,这是除了爹娘、阿兄以外,第一次有人如此亲眠地唤我,我脸一红,直呼他大名:“裴寂,你笑得这么开心干嘛。”

“高兴,小师妹喜欢的人是我,我高兴一下不行啊?”

他将脸扭过去,执起我的手,我看到他耳根红了,他再次开口,“走吧,昭昭。”

手松开后,我的手里多了根糖葫芦。

出去后,我们像在幻境里那样去逛了集市,放了花灯,挂了许愿牌,只是这次我的愿望变成了,“愿裴寂,少年肆意,繁花似锦。”

愿宁云昭,岁岁年年,平安顺遂。

愿裴寂,少年肆意,繁花似锦。

我看着那两块木牌随风飘扬,真好,

回到宗门后,已近天明。

又是一个二十年,二师兄正在准备和我结为道侣的事,我忽然想起,好久没见到陆薇芷了。算了,与我何干。两个月后,我们正式结为道侣,从此以后,天上地下,同生共死。

一日,我正躺在椅子上看书,裴寂在一旁给我削水果,掌门传令,让所有金丹以上修士在练武汤集合,我已结婴,而裴寂则已近化神,将收拾妥当后,我们便去了,掌门说,魔族大举来犯,多个地区已经论陷,马上就到昆仑了,金丹以下没有战斗力，留守昆仑,金丹以上则需前往昆仑边境。

昆仑人才辈出,但仍损失惨重,就在仙界众人联手一击,攻向魔尊之时,从魔兵的队伍中跑出一名女子,挡在了魔尊前面,我认出了,她是陆薇芷,原来她是魔族公主。

我眸光微动看向大师兄,他好像并不惊讶,只是急忙飞身而下,挡下了这致命一击。我才知道,他爱上一个人,原来会那般奋不顾,原来也会那般狼狈不堪。

裴寂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没事。”我与大师兄向来聚少离多,几十年见不了几次,见面了也不说话,是真的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物是人非罢了。”

大师兄的这个举动让界众人大骇,他们抓紧时间,逼迫魔尊立誓,五千年内不得侵犯仙界寸土。

魔尊答应了,但也向仙界众人要了个条件,至于条件是什么,我不知道,仙魔算是打成了平手,但我们本能赢。

大师兄没死,其他参与这场战争的门派联合上书要处死大师兄,那终究是我小时候仰慕的人,处刑那天,我没去看,裴寂陪着我。

这件事传到民间后,人们大怒,将昆仑之前的恶行全部公之于众,自此昆仑彻底臭名昭著,有弟子请求退出宗门气得掌门直接罚了他十鞭,我和裴寂去罪罚司拦下了。

来请示的弟子越来越多,掌门也不再罚他们了,累了,随他们去吧。

不久,昆仑空了,只留下几位年纪大的长老还有黎溯,守着这片土地,直至寿元耗尽。

昆仑之中,不乏泛泛人才,他们云游四方,乐善好施,赢得不少美誉,有人加入新的宗门,有人准备开宗立派。

在路途中,我们结识了一对道侣,男方叫温佑,女方叫裴鸢欢。

他们来自栖梧宫,我知道这个宗门,几年前也参加过那次大战。

那小姑娘一见我，眼睛就亮晶晶的,她道侣将她拉走,“真是见个长得好看丽就走不动道了。”

“我到是灵狐嘛,你是知道的,而且,我最喜欢的是你呀。”

“那…行吧。”

我好笑地看着他们,扭头见裴寂灼灼地盯着我,我立刻便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我当然也是最喜欢你了,行了,攀比什么,走了。”

“等等！”那小姑娘叫住我:”姐姐,你们要去哪里呀?”

那小姑娘长得可爱,告诉他们也无妨，“我们准备去海上创立宗门。”

修真界被一片海域包围,民间有种说法,说传说中的三座神山就在海上,其实海上哪有什么山?但那里的确是开宗立派的好去处。

“去海上?”她眼亮了。

”带我们一个呗!我想去看看!”

我探了一下他们的修力,深不可测,至少是和我们同级或更高,而我和裴寂早已到了化神,世上化神修士能有几个?有四个竟都在这里。

我认出那个温佑就是在仙魔大战中,在仙界众人都筋疲力竭时还有余力逼迫魔尊的人。

看他年龄也不大的样子,真是英雄出少年。我有些好奇那个条件是什么,他说:“我也不知道,恐怕只有黎溯知道了。”

这样啊,那他可能要带着这个秘密消散于人间了。

我和裴寂在南方海城创立了瀛洲,昆仑二长老在东北创立了蓬莱,昆仑的一众和尚在西北创立了方丈。

此后,这三个宗门呈三足鼎立之态,成了修真界的三大宗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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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暮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