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第3章 人鱼篇三

时遇把人鱼轻轻地放在病床上，人鱼身上伤得很重，有许多地方在向外渗血。

“上将，病... 人的多根肋骨骨折，重物击打、刀伤等多处损伤，但好在除了骨折其他地方未伤及内脏，可以做手术，也可以不做，我的建议是每天使用医疗仓修复，定期来医院复查就行。”明威对人鱼挺感兴趣，他不是没见过人鱼，帝国很早就发现过人鱼，并一直都有在研究，但这条人鱼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特别是它尾巴的颜色，晶莹剔透，比宝石还要莹润，这是他第一次见。

“不用住院？”

“看您的个人意愿。”明威回答。

时遇坐在床边，询问人鱼的想法，“你想在这里吗？”

人鱼摇了摇头，握住了他垂在床边的手。

时遇看人鱼一副紧张的样子，回握住人鱼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慰，“别担心，你不想在这里，我们就回家，不会丢下你的。”

海浪激烈地拍击着岸面，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已乌云弥补，欢快的氛围一下变得压抑。

“唔，救命，救... 救我。”一个微小的身影不停地在海水里挣扎着，呼救着，海水不停地灌入他的口中，鼻中，挤压着他肺部稀薄的空气，慢慢地，他被海水吞没。

一名妇人在沙滩上焦急地呼喊，她姣好的脸上已满是泪痕，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消失自己面前，奋不顾身地想冲进海里，却被周围的人急忙拦下。

有一道身影明显比她还快，一头扎进海里，寻找着男孩的身影，其他的人也都反应过来，叫来了搜救队，有一些游泳能力较好的青年也当即加入了救援。

男孩此刻已经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恐惧占据了他的内心，他的眼皮逐渐睁不开，他感觉自己正在坠落，他的意识陷入深渊。

而他不知，在他闭眼的下一刻，一双骨节分明但相邻两指见却带有透明薄膜的“手”抱住了他，把他带离了大海。

男孩感觉自己唇上一股柔软，接着有什么东西往自己嘴里灌气，自己的胸口也好像被什么挤压着，喉咙中似乎有什么快要出来，“呃”

一大口水从男孩口中吐出，“咳... 咳咳。”

随着水慢慢被吐出，他的意识逐渐清醒，睁开眼酒看到一个奇怪的“人”，他的耳朵竟是粉色的鱼鳍，腹部以下的不是腿而是粉色的鱼尾，颜色很浅，接近透明，但男孩却是一点也不怕这个奇怪的“人”或者说是...... 鱼。

他知道是面前这条鱼救了他，它是条好鱼。

“谢谢你救了我。”男孩诚恳地向鱼道了谢，但看鱼一直看着他却不说话，以为它听不懂，开始用手比划。

人鱼看着面前努力让自己听懂的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凑近了少年，在他额间留下了一个轻吻，低声呢喃着什么。

少年被他的举动下了一跳，也没听清人鱼说了什么，紧接着就听到了他最熟悉的声音。

“时——遇——，儿——子——，能——听——到——吗——？”

是他爸爸的声音，他刚想推开人鱼，人鱼就后退，与他隔开了距离。

时遇欣喜地回应：“爸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看见一艘游艇正向他靠近，激动的挥手，让那上面的人注意到他。

游艇靠了岸，一个男人立马冲过去抱住了时遇，“儿子，我的儿子。”时遇能感受到男人语气中失而复得的高兴与后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他心中涌上了无限的委屈，在男人怀中哭了起来。

男人怜爱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好一会儿时遇才缓过来，后知后觉尴尬起来，眼神四处乱瞟，不知看到哪一处，时遇愣在了那里，人鱼不见了。

时遇再次环顾四周，确认了真的没有人鱼的身影，时遇不免有些失落，可能是因为刚刚光顾着和父亲重聚而冷落了人鱼，所以人鱼才走的吧，他还想着报答人鱼的救命之恩，怎么就走了呢？

时遇离开时仍旧望着岸边，期望着能和人鱼再一面，和它告别，可是直到他眼前的沙滩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也没再见到人鱼的身影。

细密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微微扇动，时遇睁开了眼，由于做了场梦，现在有点儿头昏脑涨的，刚想翻身，他就感觉到自己身旁不容忽视的体温，有个光滑坚硬还带着凉意的东西缠在他的腿上，一双强壮的手臂环着他的腰，将他死死地搂在怀里。

时遇扭头便看到了一张剑眉入鬓，精雕细刻的脸，逐渐意识回笼。

昨晚人鱼偏要和他一起睡，时遇怕伤着他的骨头，表示拒绝，但从今天早上的情况来看，明显拒绝失败了。

时遇看了一眼时间，不着急起床，便没有惊动人鱼，就着这个姿势打量起他。

面前的这条人鱼和曾救过他的人鱼长得很像，都有一条粉色的鱼尾和一头白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是不是他呢？

时遇的手不自觉落在他的鱼鳍上，一缕阳光照耀在那粉色的薄膜上，唯美而梦幻。

等时遇回过神，发现人鱼已经睁开了眼，注视着他。

时遇看了一眼他已经结痂的伤口，但还是控制着力度，推了推人鱼，示意他放开自己。不由在心里惊叹人鱼治愈能力竟然如此强大，才一个晚上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想必要不了几天外伤就恢复如初了。

人鱼松开了手，鱼尾恋恋不舍地蹭了蹭还是移开了，时遇没有在意人鱼的小动作，起身下床去洗漱，人鱼也跟着他进了卫生间，时遇怕他不会，手把手地教他，人鱼也算乖巧听话，学得有模有样。

人鱼裸露着上身，站在时遇旁边，他俩的身形还算相仿，时遇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衬衫递给个他，“家里没有你穿的衣服，先穿我的吧。”

人鱼拿着衣服没动，时遇才意识到他自己不会穿，又将衣服接过来，亲手给他穿上，并给他讲解各种衣服的穿法，只是他专心给人鱼穿衣服，没有看到人鱼嘴角勾起的笑。

等最后一个扣子被系上，时遇也说完了，“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人鱼点点头。

时遇摸了摸他的头，夸奖道：“很棒！”

人鱼的尾巴上下楼梯很不方便，时遇抱起他下楼吃饭，早饭已经摆好放在餐桌上了，各色各样海鲜，散发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

这是时遇昨晚就和家里阿姨说好的，他也不知道人鱼吃什么东西，网上搜出来的结果感觉还挺可信的，便让阿姨准备了一些海味，考虑到人鱼的饭量，有了如今的一大桌子饭菜。

事实证明，网上的信息确实可靠，看着面前被清空的饭菜，想来人鱼应该是喜欢的。

早上八点，到了时遇去军区的时间。

时遇叫了一声正在游泳的人鱼，“荀奕。”这是人鱼和他说的名字。

为了让荀奕更好适应陆地生活，时遇请了十天假，而今天是第十一天。

“我要去工作了，这里有小鱼干和海苔，是给你准备的零食，到中午我就回来。”

时遇看着泳池里的鱼，不放心地嘱咐道：“有事可以找家里的阿姨，或者用这个联系我。”说罢拿出一个手环，给人鱼戴好，“像这样点一下，说出我的名字，就能看到我，很简单。”

“我可以一起去。”人鱼想要从泳池里出来，被时遇摁住。

“你需要在家里养伤。”

“那我伤好了就可以和你一起去。”人鱼看起来很坚持。

人鱼很黏他，时遇盯着他的鱼尾看了看，如果他带着一条人鱼去军区，那里的人肯定要炸开锅，他这样想着却没有拒绝，“嗯...可以”。

人鱼注意到他的视线，甩了甩尾巴，没有讲话。

“上将好！”时遇刚进入军区，路过的士兵纷纷向他问好，时遇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时遇刚坐到办公室没多久，手上的通讯环“嗡嗡”地震动起来。

时遇停下正在写字的笔，轻触了一下手环，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屏幕里的人似乎也察觉到离得太近，往后退了退，看样子像是不太会用通讯环。

时遇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眼里含着笑，温和问道：“怎么啦？”

“我想你了。”荀奕回答，然后又问他：“可以不挂断吗？我想看你。”

屏幕中传来了一声轻笑，听得荀奕心跳乱了一拍，又听到那人说：“这么想看到我啊。”荀奕诚实地点点头。

“你想看就看吧，不要觉得无聊就行。”

“不会。”人鱼的语气很是坚定。

自那一别，荀奕再也没见到过当初的少年，只能从已经成年可以出海的大哥那里听到只言片语，如今再相见，他自然是看不够的，这辈子都看不够。

荀奕说要看他，就真的只是看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安静到时遇几乎都要忘了对方的存在，还是汇报工作的下属看时遇的手环亮着，以为是信息，提醒了一下时遇，他才想起来。

等下属出去后，时遇看向荀奕，发现他竟然真的一直看着自己，虽然他不懂荀奕为什么对他如此不同，但不免还是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

目光越发柔和，“我要下班了，马上就能见到我了，开心吗？”

“开心。”荀奕脸上露出了笑，人鱼长相是偏“凶”的，加上荀奕本身不怎么爱笑，整个人都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而此刻的人鱼像是得到了喜爱的宝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时遇自然是能感受到荀奕是真的很开心，不知不觉笑容也越来越大。

这一幕要是让军区的其他人看到，不由地捶胸顿足，内心流泪，“自家的大白菜好像要被鱼拱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