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蔡木匠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夫郎前些年死了,留下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小儿子才八岁。
不过她木工活特别不错,所以经常有人找她做些衣柜板凳,日子倒也不难过。
林善走到木匠铺子门前,蔡木匠正在刨木头,碎屑满地都是。
“蔡师傅。”林善友善的打了个招呼,寒暄道:“都说夫人的木工活是凉城最好的,果然细腻。”
蔡全撇了她一眼,“有事就说,我很忙。”
“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最近发生的几起命案。”林善索性直接问。
“知道。”蔡全手上活不停,“整个城都传遍了,我也听过一些传闻。怎么了,你们怀疑我?”
莫让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就是调查,随口问问。” 她看了看铺子里间,“怎么不见你的小公子?”
蔡全白了她一眼,“他去河边跟他哥哥洗衣服去了,有什么事吗?”
林善抿唇,都说蔡全性格不大好相处,得亏有这么个手艺不然肯定活不下去了。她道:“今日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手中捏了一个阿忘给小公子的吊穗。”
蔡全停下手中的活,冷静的回答:“这事儿我不知道,等会儿他回来了你们自己问吧。”
莫让心里觉得奇怪,平常父母如果知道自己小儿子有嫌疑肯定着急忙慌的反驳了,这蔡全倒表现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林善的表情,发现没有异常,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那便打扰了。”林善站着等,蔡全也权当她俩不存在自己做自己的。
果然在太阳落山时一个妙龄男子牵着一个比他矮一头的男孩儿回来了。
男子认识林善,他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走过来问:“林夫人怎么来了?”
林善作揖,“我来找小公子问点事。”
男子以为自家弟弟又惹事了,冷着脸问:“蔡期你是不是又犯事了?是不是又惹林夫郎不开心了?”
林善赶紧否认,“没有,是我想问问小公子昨天晚上去过哪里?”
蔡期委屈巴巴的说:“哪里都没去,用过晚饭就在家里歇着了。”
林善蹲在他身边,温柔的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裳,“那阿忘哥哥给你的吊穗你给谁了吗?”
“给了一个小公子。”蔡期想了想,“那个小公子身上很香。”
“什么时候给的?”莫让眼看有线索了,着急的问。
蔡期歪头回忆了一下,“是三天前我刚从林夫人家出来,回家让娘亲给了我铜板买粘糕吃,在粘糕摊子前那个小公子就看见我腰上的吊穗了,他说很喜欢让我给他,我没同意他就说用粘糕跟我换,我就同意了。”
“那个小公子长什么样子?”林善循循善诱,“穿的什么衣服?”
“长得很好看,身上特别香。”蔡期挠头,“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比哥哥都好看。”
蔡期的哥哥有些害羞的别开脸,嗔怪道:“你瞎说什么。”
林善笑了笑,接着问:“那他身上的香味是什么味道?”
蔡期苦恼的皱眉,“说不出来,但是特别香,而且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莫让急得跳脚,好不容易有点线索了,“你再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蔡期手一摊,“我真想不起来了,不过那个小公子拿了吊穗以后就去了柳三巷子。”
“什么?”莫让惊讶,“柳三巷子?”
蔡全咳了一声,怒骂:“你怎么知道那种地方?你是个男儿家要离那种地方远些。”
蔡期的哥哥抱住蔡期,“小期可能只是路过,娘你别吓着他。”
蔡期委屈的撇嘴,“我只是跟着那个小公子,我没进去。”
林善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莫让附在他耳边说:“那个地方全是花楼,其中还有不少贵人开的,咱们可开罪不起。”
柳三巷子一条著名的烟花巷,夜晚灯火通明,热闹的很。
林善站在巷子外犹豫一会儿,她对着莫让说:“若是阿忘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
莫让大义凛然,“都是为了查案,妹婿会理解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里面最大的一家,如意楼。
门口两排穿着暴露的男子,见到他们跟狼见了小绵羊一样双眼放光。
“客官可有相熟的公子?”一个男子恨不得贴在林善身上,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林善用手肘隔开距离,委婉的拒绝,“不必了,我找老板。”
男子嗔怪,“官人真的好不解风情,找老板做什么,找乐子不好么。”
“公子身体微恙应该多穿些,虽然天气转暖,可晚上寒气重,还是注意身体。”林善脱下外袍,“我不用人伺候,劳烦公子给老板传个话。”
男子愣了,看着身上的外袍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他收起装出来的笑容,“跟我来吧。”
林善看了一眼正被男人团团围住灌酒的莫让,无奈摇头转身跟着上楼。
上了三楼这里就安静许多,走到最里面的房间,男子让人打了盆水洗净了脸上的浓妆,露出自己清爽的面容。
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我就是老板,找我做什么?”
林善抿唇一笑,“我想问问楼里可有失踪的公子?”
男人脸色一变,沉默半晌,“有,死的那三个都是我楼里的。”
果然如此。
林善说:“所以你才伪装成普通公子去门口接客么?”
“我也是没办法了。”男子把外袍还给她,自己找了件衣服穿上,“而且我们青楼里的人最不受别人待见,出了事也没人会管的,只能自己解决了。”
男子苦笑一声接着说,“可怜那三个兄弟,死了连尸首都不能领回来入土为安。”
人分三六九等,那青楼里的男人就是最末等,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所以那些尸体才没人来认领。
林善道:“我会查出凶手的,你放心。”
“你是衙门的人?”男子问。
林善点头,“嗯,这件案子由我负责,你放心我会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的。”
男子苦笑,“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死活的,衙门里的人我可不信。”
林善知道现在的人大多都看人下菜碟,她不想做过多的解释,“那你能不能说说那三个公子死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男子想了想,“他们三位也算是楼里的头牌了,只接固定的客人,死之前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不过………”男子皱着眉头,“好像他们都提过要赎身离开,我虽然不愿意但只要他们凑够了赎身的钱我也没办法挽留的。”
林善在心里思索了一番点点头,“我知道了,今日叨扰了。”
她起身下楼,楼下的莫让已经喝的迷迷瞪瞪的了,见她下来就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嘟囔,“嘿嘿嘿。”
“嘿个头。”林善敲了她头一下。
给了银子两个人出了门莫让就清醒的起身,“我去,这群爷们儿太猛了。一个劲儿的灌我。”
林善无语,“你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嘿嘿嘿,这个是我的绝技。”莫让得意一笑,“每次出去喝酒我都装醉,这样酒钱就不用我给了。”
“原来是这个算盘。”林善伸出自己白嫩的手到她面前,“还钱,一共五两银子。”
莫让赶紧装醉倒在她身上,呻吟道:“哎呀呀头疼,这次真醉了。”
林善无奈一笑,“真是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