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踪在路边捡了个男娃娃。
中阆国最南边的镇子叫凉子川,这里不到不凄凉,反而非常热闹。
这里跟南蛮国挨得近,如今两国邦交关系不错,所以时常有南蛮国的人来这里卖买东西。
许踪家里做酒庄生意的,她们家晾的酒上供给皇室,可以说是非常出名。
不过可惜,许踪从小就不着家,五岁时拜了个师傅上山学艺,一年就回去一次,后来学成下山索性家也不回了,就在外面游荡,长长见识。
凉子川是许踪的最后一站,她准备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就回去了。
晚上她刚从酒楼吃饭出来就看见路边有一个麻布口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走过去打开一瞧,赫然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小娃娃气息微弱,浑身是伤,许踪顾不得其他抱着小娃娃就往医馆去。
还好不算太晚,医馆还没关门。她急匆匆冲进去,嘴里大喊:“大夫,救命!”
大夫看着一身伤痕的孩子,眼神凌冽的看着许踪,检查一番后拿起桌边的木棍就往许踪身上打,“你若是嫌弃他是个男娃找个人送出去就行了,干嘛这样对他,畜生不如畜生不如!”
许踪抢过大夫的棍子,解释:“他是我在路边捡的,我不认识他。”
大夫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了。”许踪生的就一脸正义,加上学武,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一身正气。
大夫说:“这个孩子身体太虚弱了,应该是常年没吃饱,身体跟不上了晕了,倒是没什么内伤,不过外伤全身都是。”
许踪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男娃,如今都十一月了,她都穿的厚实了,这个男娃还是单薄的一件春衣,嘴唇发紫。
“唉。”许踪叹气。
大夫倒是看得开,安慰道:“这种情况也不少,都嫌弃男孩不能传宗接代,看开了就好了。”
许踪不赞同这种观点,“没有男人哪来的女人。”
大夫因为这句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男孩的家人,然后送回去。
不是许踪不想当好人,而是如果她把这个孩子带走了,她就犯法了。
第二天,男孩睁开眼叫了声下意识叫了声“爹爹。”
许踪趴在床边听到了立马抬头应声,“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孩清醒以后看到陌生的环境爬起来缩在角落里,防备的看着许踪,缩了缩身体,声音奶萌奶萌的问:“你是谁?我爹爹呢?”
许踪看着他乌黑的大眼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突然就被碰了下,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等会儿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说完摸了摸他的头顶,笑了笑,“饿了吗,要不要起床吃饭饭。”
男孩摇头,可是肚子却诚实的叫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的说:“对不起,是肚肚不听话。”
许踪完全被他萌化了,她宠溺一笑,附和着:“好,肚肚不听话你最听话了,那起床我们去吃饭。”
男孩探出头掀开被子,起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疼的他直皱眉,许踪心疼的抱起他,“没事儿,姐姐抱你走。”
医馆的大夫看着她们,指了指小桌上的粥和馒头,“赶紧吃,吃了走。”
许踪说了声谢谢,昨天麻烦了人家一夜,也确实不好意思在打扰了。
许踪把男孩放在凳子上,自己坐对面,给他盛了一碗粥拿了个木勺递给他问:“会用吗?”
男孩点头,小口小口的喝,斯斯文文乖乖巧巧,对面的许踪心里已经化成一滩水了。
男孩长得很可爱,大眼睛亮晶晶的,除了脸上的淤青阻碍了颜值。
吃了饭许踪抱着小男孩,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走,姐姐带你买衣服,你这个衣服穿着冷。”
男孩摇头,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找爹爹去。”
许踪点头,“买了衣服就找爹爹好不好,你这个衣服太薄了会生病的。”
“好。”
来到成衣店,买了一套合适的衣服穿上,许踪还央求掌柜的夫郎给男孩梳了个头发,昨天脏兮兮的娃娃现在精致的很,更可爱了。
许踪心里欢喜,拉着男孩的手出门了。
路上她问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呀?”
“洛一舟。”
许踪又问:“那你爹爹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洛一舟没说话,只是牵着她往前面走。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一个巷子口,里面住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一个窄窄的巷子里住了十几家人,路边都是水,坑坑洼洼的,走进去鞋子湿一半。
许踪抱起洛一舟,“我抱着你,你给我指路。”
终于,在一家最破败的门前停下,洛一舟身体忍不住颤抖,整个人浑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字,害怕。
许踪拍了拍他的背,柔声细语的问:“就是这里吗?”
洛一舟点头,他从许踪身上下来,推开门。
里面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呛的许踪直捂鼻子,她礼貌的叫了一声,“你好,有人吗?”
无人应答。
洛一舟扯了扯她的衣角指向一个用布帘挡住的房间。
许踪走过去掀开布帘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眼睛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直到洛一舟哭着跑过去叫了一声“爹爹”,才让她回神。
凌乱的床上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男人,这个男人骨瘦如柴,身上到处都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更是惨不忍睹。
许踪扯起床单包着男人抱起就往外跑,还把正再哭的洛一舟夹在腋下,直奔医馆。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医馆,大夫震惊的看着她,“你又捡了一个?”
许踪上气不接下气,“大夫,救人!”
过了好久,许踪跟洛一舟在门外看着血水一人一人往外端,洛一舟眼泪挂在脸上,嘴巴撇着十分可怜。
许踪安慰的抱着他,“没事儿,你爹爹会没事的,大夫在救他呢。”
洛一舟抽了抽鼻子,靠在许踪怀里,可怜兮兮的问:“姐姐,爹爹会不会死,我不要爹爹死。”
“不会的不会的。”许踪拍着他的后背,“你爹爹一定没事。”
过了很久,大夫出来了,许踪放下洛一舟急忙过去问:“怎么样?他没事吧?”
“内里已经坏了,若是以后好好养着兴许能好,但是……”大夫叹气。
许踪也懂了,他这种情况现在医好了有什么用,那些伤有新有旧,现在好了以后还会有。
等了一个时辰,里面才传来微弱的咳嗽声。洛一舟听到像个泥鳅一样从许踪的身上滑下去,跑进去就哭着叫了声,“爹爹。”
许踪也跟着进去,里面男人穿的是大夫夫郎的中衣,松松垮垮的在身上,他摸了摸洛一舟的头,“你没事吧。”
洛一舟摇头,“没事,姐姐救了我。”
“姐姐?”男人疑惑。
许踪出声打了个招呼,“我叫许踪。”
“奴家徐尚卿多谢许小姐。”男人想起身行礼,许踪赶紧挥手制止,她急忙道:“大夫说你要好好养着,你别动了。”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看大夫的钱我……”徐尚卿停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回家便拿给你。”
许踪摆摆手,“不用不用,举手之劳罢了。”
洛一舟拉着徐尚卿的手,带着哭腔说:“爹爹我们跑吧,不要在这里了好不好。”
徐尚卿怜爱的摸着洛一舟的头,没说话。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许踪也没办法。
下午,徐尚卿好点能下地了,就拉着洛一舟告辞了。走的时候洛一舟还回头看着许踪,眼神里都是恋恋不舍。
与其说是不舍,不如说洛一舟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许踪看着洛一舟眼睛,里面是恐怖,回家的恐惧。
徐尚卿瘦的皮包骨头,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许踪心里有些烦躁。
大夫看透了她的心思,“一看小姐就不是穷苦人家,这种事情多的很。”
许踪叹气,大夫也叹:“这人啊,生来就有七情六欲,看不惯世间疾苦,却又无可奈何。”
晚上,许踪第五次出现在洛一舟家的附近,一个醉汉醉醺醺的从她身边路过,身形不稳的撞了她一下。
嘴里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撞老子!,弄死你!”
许踪嫌弃的拍了拍被撞过的地方,那个醉鬼晃晃悠悠的朝巷子里走,接着推开一扇门进去。
没过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哭声,街坊四邻都听见了,但都装作没听见,这种事在这里,太常见了。
但是许踪立马就听出来这是洛一舟的哭声,她心里一急冲过去,门没关,里面点了两个蜡烛,蜡烛摇摇晃晃的,她只看见那个醉鬼把徐尚卿压在身下,手死死掐住男人的脖子。
洛一舟被她推倒在地磕破了额角,嘴里哭喊着:“不要欺负爹爹!”
许踪冲过去一把扒开醉鬼往旁边一甩,然后看着那个徐尚卿发青的脸,拍了拍,然后又摁了摁他的胸口,终于他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畜生!”许踪捏起醉汉的衣领,一拳头砸过去,直接把女人砸晕了。
第二天,许踪和醉汉对簿公堂,洛一舟和男人也来了。
昨天晚上她把醉汉打晕过去以后,旁边的邻居报了官,天不亮她俩就被抓了。
显老爷拍着惊堂木,“堂下何人?”
“许踪。”
“小人王二。”
县老爷捏着胡子,“许踪,你为何夜闯王二家里,还打了人家?”
许踪看了一眼洛一舟,抬眼跟徐尚卿对上目光,她说:“昨天偶然路过那里,被醉酒的王二撞了一下,撞烂了我的祖传玉佩,我一时气不过就追过去准备跟她理论一番,谁知我过去时王二家没关门,我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声,进去一看这个王二竟然掐住她夫郎的脖子,还把小孩推倒在地,我救人心切不小心推了她一把,谁知道她自己磕着柜子把门牙磕掉了晕了过去。”
王二气结:“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撞烂了你的玉佩,还有是你打的我门牙掉了,你狡辩!”
“县老爷不信看看我的玉佩,就知道它是不是被人撞烂的了。”许踪掏出一块玉佩走上前放在县老爷面前。
县老爷一看神色一变,许踪笑问:“县老爷看清了吗?”
“看清了看清了。”县老爷额头冒汗,声音都抖了些,连声附和:“这玉佩一看就是被人撞烂的,王二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王二一头雾水,跪在地上磕头大呼冤枉:“老爷,我冤枉啊。”
“还敢喊冤?来人,给我打!”县老爷一拍惊堂木,两个衙役就走过来,王二害怕的磕头认罪:“老爷英名,是我撞烂的是我撞烂的。”
许踪嘴角上扬,“既然撞烂了我的玉佩,自然是要赔的,我这个玉佩是祖传的,也不贵,五百两银子。”
“你他娘的讹人是不是!”王二气急败坏。
县老爷抬高声调“嗯”了一声,王二立马萎靡下去,她低头咬牙:“小人…赔不起。”
许踪看了县老爷一眼,县老爷收到信号,假装捏了捏胡子,提议道:“既然赔不起那就入狱二十年抵吧,许小姐认为怎么样?”
“可是…”许踪假装为难,“我这个玉佩是祖传啊。”
祖传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县老爷立马加码:“那就入狱五十年吧。”
王二磕头求饶,“老爷饶命,小人变卖家产赔给这位小姐。”
许踪嗤笑,“你家产有五百两?”
王二头冒冷汗,她确实赔不起,突然她余光瞟到了门口的徐尚卿和小孩儿,她急忙说:“我把我的夫郎和儿子卖给你,让他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许踪假装嫌弃,“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养着你的夫郎和儿子?你还真当我是大善人了?”
县老爷也觉得不妥,“王二你还有别的办法没有?”
王二也急了,咬咬牙说出了秘密:“这男人没有那能力,至今还是完璧之身。这个孩子也是从河里捡上来的,与我没有关系。”
许踪皱眉,难怪那个徐尚卿一身的伤,简直没有人性。
她看着徐尚卿垂下的眼睛,心里一疼,道:“正好我家里缺一个伺候的人,就勉强同意你的说法吧。”
县老爷立马拍板,“好,那王二的夫郎和孩子就赔给许小姐吧。”
许踪看了眼县老爷,县老爷立马又拍惊堂木:“但是王二涉嫌故意杀人未遂,判入狱八年,好好反省,退堂!”
出了衙门,许踪抱着洛一舟,高兴的捏了捏他的脸,“好了,现在你们安全了,再也不用怕了。”
徐尚卿看着她,抿了抿唇,犹豫再三才问:“您……为什么帮我们?”
许踪看着洛一舟露出慈爱的笑容,“相见就是缘分,举手之劳。”
她从包里拿出一袋银子递给徐尚卿,“以后你们就自由了,好好生活。这些钱你拿去买药,大夫说你的身体得好好调养,你也不想舟舟年纪这么小就没了爹吧。”
徐尚卿没接,他低头惶恐:“她把我们赔给了你,我我们肯定要跟着你还债的。”
许踪急忙摆手解释:“我刚刚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们两个脱离她,我的玉佩根本没碎,我骗他们的。”
徐尚卿问:“你……那县老爷为什么…”
许踪憨笑了一下,“有些事不可说。”她把钱递给洛一舟,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儿,依依不舍的对他们挥手,“我得走了,有缘再见。”
滑跪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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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相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