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筠是个书呆子,从小就爱读书,倒不是家里逼着读书,是她自己爱读书。
这不读书读魔怔了,二十二了还没个中意的人。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是二十二了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
“姐,三皇女和陆家姐姐来了。”杭锦敲了敲书房的的门,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你看,我就知道我姐肯定在书房看书呢。”
“谁说不是呢,咱们杭七最大的兴趣爱好不就是读书了么。”蓝黑色锦衣华服的女人摇着一把空白的折扇走了进来。
并不是杭筠是杭家的第七个女儿,是京中八个官家女的称呼,杭筠排在第七。
杭筠从书里抬头,起身拱手行礼:“三皇女。”
赵若抬了抬手,“你我之间不必行礼。”
杭筠点了点头,对着她身后的女子拱手,“陆姐。”
陆缜笑了笑,“今天天气不错,说有一家新来的酒楼味道不错,我这不和三皇女一起来寻你一起去尝尝么。”
杭筠看了一眼桌上还没看完的书,有些犹豫,赵若拉着她,“哎呀,书又不会跑,晚些回来再看。”
“可……”
杭筠反驳无效,被强行拖走。走之前她还是把书拿在手里,准备等会儿去酒楼等菜的时候再看。
四个人走在街上,频频引人侧目。赵若身为皇家容貌自然是上乘之姿。其余几位陆缜家富甲一方,杭筠和杭锦的母亲任太子太傅,父亲是镇南侯的嫡子。
这个酒楼一共三层,门外还挂着红绸,看样子开张不久,杭锦看着酒楼名字,念叨:“膳食居。”
她撇嘴,“这个名字还真是没新意,所有的酒楼感觉都是这个名字。”
赵若笑了笑,“名字不重要,味道才是王道。”
几个人进去,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些招牌菜和一壶碧螺春。
杭筠刚坐下就急不可耐的掏出书看了起来。
余下三人无奈对视一眼。
陆缜突然说道:“我听说这个酒楼的老板是个男人。”
“男人出来抛头露面开酒楼?真的假的?”杭锦问。
“当然是真的。”陆缜是一个商人,能在京城开酒楼她肯定第一时间就去打听情况了。“一个男人不安心在后院绣花,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杭筠闻言从书里抬头,“男人也是人,女人能干的事男人自然也可以,陆姐又何必如此苛责。”
“我不是那意思……”陆缜尴尬一笑。
赵若打圆场,呵呵一笑说道:“陆小姐也只是觉得好奇吧,毕竟男儿出来做生意确实少见。”
陆缜忙不迭的点头,“是呢是呢,我正是这个意思。”
杭筠轻笑一声低头接着看书。
气氛尴尬,杭锦赶紧换了个话题说了些其他的。
杭筠看完了最后一页抬起头,起身:“我去方便一下。”
杭锦噗呲一笑,“姐,你还真是个书呆子。”
杭筠瞪眼:“要你管!”
从茅厕出来,杭筠路过时经过一个房间,门半开着,里面坐着一男一女,桌上放了三四个酒壶,两个人都有些醉意。
杭筠本打算直接离开,但是里面说的话让她停了一下。
“唐老板,你要的那些瓷器我可以卖给你,但是就要看你的心意了。”女人油腻的语调听的人直反胃。
“曹老板放心,钱一分不会少。”
“钱也不是万能的,这批瓷器我也可以低价卖给你。”女人猥琐一笑,“唐老板,男人做生意有时候就得吃点亏,你说是不是。”
女人说着手就顺势摸上了男人的手,表情猥琐至极。
“来,喝酒,喝了酒什么都好说。”
这个男人想来就是膳食居的老板唐岁寒了吧。
杭筠不打算多管,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破碎声。
她回头就看见脸色酡红的男人捂着胸口的衣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杭筠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了唐岁寒。
四目相对,杭筠立马回避目光,梗着脖子不敢乱动。
“跑什么跑,生意你还做不做了!”女人追了出来,看着杭筠怀里的唐岁寒啐了一口,“放开他,他是我的。”
杭筠蹙眉,怀里的男人低声说:“难受。”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被下了药了,杭筠抿了抿唇一把抱起他,对着女人说:“他我带走了,你要是不甘心就去太傅府找我。”
女人愣了一下,“你是杭锦?”
杭筠想了想,没解释。
看来杭锦臭名远扬,女人恨恨的握了握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
走到女人看不见的地方,杭筠看着意识已经模糊的唐岁寒,心里懵懵的,她要带着人去哪儿啊,不能带回家吧。
“去三楼最里面的房间。”怀里的人适宜的开口。
杭筠如蒙大赦,抱着人上了最上面的一层最里面的房间。
看得出来这是他的房间,整洁干净还有松香味。
杭筠把人放在床上就准备离开,杭转身身后就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胸膛。
“你……”
唐岁寒目光迷蒙,“我热…”
雅间里等的菜都凉了的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赵若问杭锦,“你姐去哪儿了?”
杭锦习以为常,“估计又忘了跟我们约好了,回家看书去了吧。”
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三个人都习惯了。
三楼房间里,杭筠满头大汗的坐在桌前,她有些赌气的看着床上睡死过去的唐岁寒。
刚刚唐岁寒扑过来,杭筠只得把他弄到床上,用旁边的水不停的给他擦脸和脖子。
忙活了一个时辰的杭师傅终于把他身上的热气降下来了,自己累出一身汗。
杭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出去,走之前轻轻地带上了门。
回到家里,杭锦站在门口问她:“你去哪儿了?”
她回家发现自家姐姐竟然还没回来,心里好奇的很,守在门口等杭筠回家,想问个究竟。
杭筠摇头不语,她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现在就想洗个澡。
看着杭筠的背影,杭锦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肯定有事瞒着我。”
第二天下午,杭府门外停了一辆马车,下来一个侍童,“请问杭二小姐在家么?”
守门的瞥了他一眼,“你是谁?找我们二小姐有什么事?”
侍童说道:“我们是醉膳食居的,今天来找二小姐是想道谢的。”
“不在不在。”女人一听是膳食居连忙摆手,赶他们走。
侍童在门卫吃了癟,气愤的跺脚,愤愤不平的往回走,嘴里嘟囔着:“拜高踩低,哼!”
杭筠刚从宫里回来,美滋滋的抱着从二皇女那里借来的孤本。
门卫看见杭筠,恭敬的叫了声,“大小姐。”
侍童眼睛一转,急忙跑上前拦住杭筠,杭筠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侍童尴尬一笑,忙道:“我们公子想请杭二小姐吃个饭,你知道杭二小姐在哪儿嘛?”
杭筠看了一眼下面的马车,对着门卫说:“杭二去哪儿了?”
“二小姐今天没出过门。”
侍童气的咬牙,“你刚刚不是说不在么!”
门卫心虚的瞥了一眼杭筠,索性杭筠也没放在心上。
杭筠想了想:“那你们进来吧,我去叫杭二。”
侍童开心一笑,福身道谢,“谢谢杭大小姐。”
他一蹦一跳的去马车边回话,杭筠就转身进府了。
来到杭锦的院子里,杭筠大喇喇的推开门,杭锦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皱眉,这个时间还睡觉,一巴掌毫不留情呼上杭锦的脸。
杭锦吃痛醒来,看着杭筠呢喃一声,“姐,干嘛打我啊。”
“大厅有人找你。”
杭锦一听,瞌睡直接醒了,翻身坐起来急忙问:“男的女的?”
杭筠如实回答:“男的。”
“不会是城东的王公子吧!”杭锦急忙穿衣服准备跑路。
杭筠拉住她,“跑什么?”
杭锦欲哭无泪,“王净和那个男的天天缠着我,我怕了他了。”
“你最好去看看,否则我就去告诉父亲,让他去王家求亲。”杭筠说完转身离去。
杭锦咬牙,“好狠的心!”
大厅里唐岁寒端端正正的坐着,旁边的侍童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没一会儿杭锦在门外探头探脑,确定不是王净和了才挺直腰板轻咳一声走了进来。
唐岁寒看着杭锦,感觉身量跟昨天自己看见的略有不同,不太像昨天的人。
杭锦坐在他对面,问:“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在下膳食居唐岁寒,今天特意来感谢杭二小姐昨天的解围的恩情。”唐岁寒抿唇一笑,“不知小姐可否有空,赏脸去醉仙居小酌一杯。”
杭锦虽然不知道他前面说的什么意思,不过去膳食居吃饭她还是挺有兴趣,她点头应允,“好啊。”
之后几天唐岁寒都会邀请杭锦去膳食居吃饭,杭锦每次也都是必到。
后来有一天的夜里,膳食居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大家收拾完以后都回家了,只剩下唐岁寒和侍童。
突然门外进来一个男人,男人看见唐岁寒就开始哭嚎。
“唐岁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养你这么大,你自己把家里的钱全部带走了,留我跟你姐姐弟弟怎么办!”
“天杀的,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接着就是一阵男人哭嚎声,静谧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二爹,你弄错了吧,当初母亲去世是你硬要分家,你就给了我五百两,家里的田地铺子全是你的,是你女儿自己赔光了。”唐岁寒平静的反驳。
男人说不过抬手就想打,手高高扬起迟迟没有落下。
男人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人捉住,气急败坏,“你是谁!”
唐岁寒看见杭筠愣住,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儿。
杭筠放开男人的手,皱眉:“大嵂刑法,辱骂殴打她人者,刑部拘三天以上十天以下。”
男人心里已经怕了,却还是嘴硬,“你是谁,管我们家事做什么!”
唐岁寒接口:“她是杭太傅之女。”
男人见状只能放下狠话,“唐岁寒,我还会来找你的。”说完就灰溜溜的走了。
等男人走了,杭筠也准备离开。
“杭小姐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唐岁寒开口问。
杭筠从小就是二皇女的伴读,母亲又是太女太傅,所以她有进宫的特权。
今天她在宫里看书看忘了时候,出宫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她打着灯笼经过醉仙居时就听见一阵咒骂,这才过来探个究竟。
“宫里看书忘了时辰。”杭筠搭完拱手,“我回去了。”
“杭小姐!”唐岁寒叫住她走进两步。
“嗯?”
唐岁寒闻到了那天熟悉的味道,他心跳如雷,声音发紧:“那天是你?”
“何解?”杭筠没想起。
唐岁寒说了那天的事情,杭筠想起来了,点点头,“那天情急之下,唐突公子了。”
唐岁寒赶紧摇头,“还得多谢小姐,否则……”他没有说下去。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杭筠心里惦记着回家。
唐岁寒想留下她,但是一想到天色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实在不合适,况且杭筠又是个知书懂礼读书人,他只能叮嘱道:“天黑路滑,小姐路上小心。”
杭筠点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