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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废墟之上【末世】
【前期末世，后期虽然说还是末世背景但好像没啥大关系……】
正文：
废墟，周围是一片无尽的废墟。
不，不仅仅是周围，甚至连周鹤眠自己站的地方也是。
他就站在废墟中央。
倒塌的房屋上凝结着黑色的血块，凹凸不平的地面全是面目狰狞的尸体。
不过大多数都是七零八落的，还有许多残肢断臂和掉了一地的内脏。
目睹这样的场面大概足以让一个正常人狂吐三顿并且半个月内做到滴水不沾。
如果再严重点，可能会当场吓出心理疾病。
但周鹤眠不怕，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主要是看多了麻木了。
他是X小组的一员，人类进化者精英中的精英。
同时他也是一个疯子。
疯子天生什么也不会怕。
此时的周鹤眠剧烈的喘息着，咽下嘴里那口快忍不住吐出来的鲜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哪怕用剑插地费力的支撑着渐渐虚弱的身体，他也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面目狰狞又摇摇晃晃的感染者。
最后一个了。
周鹤眠看着一个站在不远处的感染者想。
现在，他周围的地面都是感染者堆积如山的尸体。
血流成河。
周鹤眠费了点劲拔出剑重新握在手里，而感染者舍不得收手，又有了同类的前车之鉴，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怪声警惕的在不远处观望着，想找机会伺机而动。
一人一感染者继续僵持。
突然，周鹤眠的身形晃了一下眼看就要往地面倒。
感染者眼中一动，吭哧声中带着点即将捕获猎物的兴奋举起利爪，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周鹤眠狂奔而去。
蓦然间，周鹤眠剑尖往地上一点再猛地撑着剑借力往后一个空翻落地，堪堪躲过感染者挥过来的利爪，再趁机一脚猛地踹向感染者的下巴。
此时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许的凌乱了。
而那一脚硬生生踢碎了感染者的下巴。
感染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它喉咙里发出一点愤怒的幽咽声，利爪刚挥出去，周鹤眠已经一剑插进了它那颗丑陋的头颅。
锋利的剑刃没入感染者的皮肉，刺破它的头骨，剑尖最后从它的脑后穿出。
感染者再也没有了动的机会。
这场对战，周鹤眠胜。
战斗结束，把剑从感染者的尸体上拔出来，周鹤眠再度把剑插在地面用它支撑身体。
刚刚仅仅是喘息，现在体力过度消耗，他不得不大口呼吸以保证能吸入空气，一呼一吸的动作扯得他的胸腔处生疼。
两个呼吸间，周鹤眠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分辨出里面带着的内脏碎块。
与最后一个感染者打斗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腿一软没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察觉到体力的流失，他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
要死在这了吗？
周鹤眠意识不清的想。
虽然现场的感染者已经清除完毕，但他刚吐出的那口新鲜血液的味道很快就会引来其他感染者。
在空旷的城市废墟上，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而属于他的小组任务他还没有完成——将初代疫苗送往科学研究院，协助科研工作者研制出可以抵抗感染病毒的疫苗，这将是拯救人类的曙光。
但他才行至半路，就被一群三级感染者伏击了。
现在疫苗箱掉在离他几步远的地面上，虽然说疫苗箱防护好，但剧烈的打斗下也不知道碎了没。
感染者，顾名思义，是被一种病毒寄生了的人类，相当于电影中的丧尸病毒，传播途径为□□传播。
感染到病毒的人要么变成失去人性和理智的感染者，要么身体被病毒改造成为进化者。
同级或越级的感染者能把进化者同化为感染者，但进化者不能把感染者同化为进化者。
最初，感染者们像美国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外表恶心恐怖，行动迟缓，见人就咬，身体挺脆，一枪放倒。
起初运用热武器清除感染者确实容易，后来慢慢的，军方开始发现感染者不太对劲。
从三个月前派出的清缴小队S组全员了无音信开始。
对S组踪迹搜查无果，军方又陆续派了C组和D组跟踪调查，最后发现……
感染者会进化。
进化后的感染者速度更快更敏捷，热武器很难打在它们身上，一旦对上死亡率极高，目前定义最高等级的三级感染者甚至有5-7岁儿童的智力。
三级感染者速度和身体强度是初级感染者的一百倍及其难对付，唯一弱点就是头，目前还没有检查出四级感染者。
四级感染者估计更难对付。
而与此同时，人类方惊喜的发现，进化者也能进化，不过进化成功的概率很小，在三级感染者泛滥的背景下，三级进化者在人类中是及其稀少的。
周鹤眠就是稀少的三级进化者中的一员。
努力保持清醒间，周鹤眠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就在身后。
来得这么快？
周鹤眠心里警铃大作，他猛得回头，不料扯到了暗伤又倏的吐出一口血。
身后的感染者只有一个，没有像二级感染者一样趴在地上，走起路也没有三级感染者那么摇晃像初学走路的婴儿一样。
感染者是青年模样，相貌居然不错，黑色的长发扎成马尾，现在已经沾上了血块和肉块有些许的凌乱，但看不出感染者的狰狞恐怖和恶心。
它的衣服上占满血污，脸上也沾了点发黑的血迹，但这并不影响它的颜值。
这位感染者走得很平稳，如果忽略掉别的，就像一个午饭后悠闲散步的男生。
但周鹤眠看得出来它是感染者，因为感染者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同时他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感染者等级越高与正常人越像，看样子，这个有可能是目前还没有检测出来的四级丧尸。
本来还有一丝逃生生机，但现在，死路一条。
那位长相不错的感染者似乎并不着急吃他或感染他，周鹤眠动了动握剑的手，骨折的痛后知后觉的传来，他发现自己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动一下身体都费劲。
可能这就是命。
他妈的有点遭心。
周鹤眠很平静的想，心态也放得很平：以自己的身手，如果没有被吃掉，沦为感染者应该也不会被别的感染者欺负。
那位四级感染者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俯视着打量他，目光中充满好奇，还有些别的情绪。
周鹤眠并不害怕的跟它对视，他甚至还在心里跟自己打赌这晦气玩意会在多长时间内吃掉或者感染自己。
大约过了五秒，四级感染者慢慢的蹲了下来，与周鹤眠平视。
终于要来了。
周鹤眠的呼吸下意识重了些。
感染者抚上了他的侧脸并捏住了他的下巴，大拇指指腹抹去了他唇角边的血迹。
接着，感染者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上的血，莫名的……
有点像狗。
周鹤眠：？？？
感染者是……朝狗的方向进化的？？？
“血……”四级感染者歪了歪头还在看周鹤眠，像初学说话般硬生生从唇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但又不难听，“甜……”
周鹤眠：“？”
“你不吃我？”
四级感染者会说话周鹤眠并不惊讶，但对方是感染者。
四级感染者摇了摇头，再凑上前在他脖颈间闻了闻，然后把人抱了了满怀，语气透出的愉快像个得了大肉骨头的狗狗：“喜……欢……”
周鹤眠下巴枕在它肩膀上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这倒霉玩意碰到了他骨折的肋骨，并且因为抱着的力度差点让他二次骨折。
感染者似乎很喜欢拥抱，周鹤眠就和他保持着这样的动作，除去对方还往他身上蹭了蹭之外过了一段时间。
突然，四级感染者警觉的抬起头向前方看过去，周鹤眠下意识和四级感染者一齐看过去。
前方有一个和它差不多的“人”，但“人”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只不过新来的看起来更健壮，而且它看向周鹤眠的视线中尽是贪婪。
应该也是一个四级感染者。
这个抱着自己的四级感染者目光狠厉的看着新来的同伴并露出了尖牙：“我……的……”
新来的停了下来，与它平静的对视着。
约莫过了十几秒，新来的脸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继续往前走：“呵……”
它的行为成功的把四级感染者惹炸毛了。
四级感染者松开周鹤眠又轻轻抹掉他唇边剩余的血迹：“等……我……”
刚交代完，周鹤眠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四级感染者腿一蹬地，像炮弹发射般猛地往新来的那边冲过去。
速度是之前走向自己的一百倍。
四级感染者一腿抽向新来那位的头颅，那扫出的一腿极具力量，甚至有破空之声。
新来的反应并不比它慢，抬起两只健硕的臂膀交叉护在脑袋前。
四级感染者的小腿猛得砸在新来那位的手臂上，新来的只是后退了几步，接着反应极快地抓起四级感染者的小腿猛地带着把他往地上抡！
就在四级感染者的身体快摔到地面时，它双手撑地用力的把腿往地上甩。
如果新来的再抓它的腿，整个人就会被狠狠地甩砸在地上。
新来的看清形势连忙松开四级感染者的小腿，四级感染者并没有成功的把新来那位甩在地面，只是来了个轻盈的空翻。
二者迅速拉开距离，又朝对方迎了上去。
他们在周鹤眠一个恍惚间交手了好几招，快到周鹤眠根本看不清。
这就是四级的实力，他可能都撑不过一个回合。
周鹤眠心里暗暗感叹着，又连忙动着身体去检查疫苗箱的情况。
一点点发力，钻心的疼痛一点点传来蔓延至四肢百骸，但周鹤眠除了嘴唇发白没有任何的表现。
费劲的够到疫苗箱，更费劲的打开查看，直到看到完好无损的疫苗，周鹤眠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还好，人类的曙光还在，结束这该死的末世的希望还在。
两个感染者还在交手，声势惊天地泣鬼神，但愣是没有把别的低级或同级感染者吸引过来。
本来想趁着它们打得酣畅淋漓想跑的周鹤眠刚站起来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干脆留下来观战。
不是怕疼，而是他的腿也骨折了，左腿的小腿骨应该是断了，而且他的内脏应该也有一定程度的碎裂，说不定没走多远就该死了，留下来被感染也挺好的。
而且……为什么这俩倒霉玩意看样子是在争自己……？
目前打斗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新来的举起一块钢筋水泥板就朝四级感染者抡去，四级感染者一个滑步堪堪躲过，滑到了周鹤眠身边。
“借用。”四级感染者拔起周鹤眠的剑，对他说了两个目前为止最流利的字。
周鹤眠无所谓的点点头。
新来那个爱死死，抱自己的那个长得更好看，自己看得也更顺眼点。
在周鹤眠点头的那一瞬间，四级感染者提着剑就风风火火的往新来的身上砍。
新来的继续重复用手挡着，但剑锋利得一下子切断了它两根手臂。
预感到危险，新来的极速往旁边躲，头只被削掉一块头皮并没有被砍爆。
暗红的血液疯狂往外涌又快速的止住，新来的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愈合着。
见落入下风，它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但四级感染者哪肯给它机会？
它对着新来的逃跑的方向抛扔出长剑，长剑如同利刃般划过长空，速度之快甚至还带着几声破空的声音一下子捅穿新来的身体把它钉在废墟上。
手还没有重新长出来，新来的痛苦挣扎着，而四级感染者用力的踩着它的身体，砰的一声，地面凹出一个大坑，新来的身体也陷了进去。
可见这一脚的力气之大。
接着，四级感染者拔出剑，再一剑刺向新来的头——
新来的彻底没了气。
四级感染者松开腿重新拔出剑，上面沾满了新来那位的血液。
它撕下身上破衣服的一块布料仔仔细细的擦了起来，那块布料被撕掉，露出了它还算结实的腹肌。
为什么感染者还会会有腹肌？
周鹤眠唇角闻不可闻的抽了一下。
终于擦干净，四级感染者来到周鹤眠面前把剑递给他，眼睛亮亮的像考了一百分要夸夸的小毛孩：“给。”
周鹤眠实在词穷，只是淡定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四级感染者又像先前那般抱住他，周鹤眠也由着它。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和这感染者在废墟抱到死。
“你……受伤了吗……”看着周鹤眠身上形形色色的伤口，四级感染者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说。
周鹤眠淡淡的嗯了一声。
“需要我……帮你吗……”四级感染者说话慢慢流利，它也没问同不同意，拉起周鹤眠的手吮掉一道伤口上面的血迹，伤口奇迹般地，愈合了。
周鹤眠想了想每一道伤口都需要感染者舔一遍的场景表情有些微妙：“……不用了，谢谢。”
似乎读懂了他的表情，四级感染者的笑称得上玩味：“只需要喝我的血……而已。”
“不会，感染。”
周鹤眠：“………………………………”
他还没说话，四级感染者就咬破自己的食指把血均匀的涂抹在他的嘴唇上。
看着四级感染者殷勤的目光，周鹤眠抿了抿唇算把血都吃下去了。
很快，伤口不再流血，并以一种及其快的速度愈合着，不仅手臂和腿不疼了，他破损的内脏好像也在开始慢慢愈合。
“谢谢。”周鹤眠尝试起身，并对感染者道了句谢又问，“为什么救我？”
“你好看，”四级感染者看着他说，“我喜欢、喜欢你。”
周鹤眠：“。”
这年头末世求生还得看颜值。
周鹤眠再度道了声谢捡起疫苗箱：“谢谢，我得走了。”
四级感染者问：“去哪？”
周鹤眠回答：“科学研究院。”
四级感染者：“我能跟你去吗？”
周鹤眠干脆拒绝：“不能。”
“你叫什么名字？”见周鹤眠收拾东西不再理他，四级感染者突然问。
“周鹤眠，”周鹤眠很干脆的给出名字，毕竟自己的命也是对方救的，“你呢，有名字吗？”
“陆……”四级感染者只念出一个字便卡壳，约莫安静了十五秒，大概是想起来了它才完整吐出一个名字，“路星衍。”
周鹤眠心里升起一抹异样感：“你被感染之前的名字吗？”
“不知道……”路星衍摇摇头，“我只记得，我好像就，叫这个。”
“哦，”周鹤眠拿起疫苗箱了然的答了一声，“我走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路星衍结结实实的抱住蹭脖子：“舍不得你……”
周鹤眠皱了皱眉到底没把他推开，甚至还揉了揉感染者的头试试手感：“有机会会再见面的。”
有机会会是什么时候？
路星衍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周鹤眠会去哪，能去哪里找他。
交代完，周鹤眠觉得能推开他走了的时候脖颈间突然传来一阵锐痛——他被这倒霉玩意咬了。
周鹤眠：“……”
对，对方不吃自己，但对方没说过不会感染自己。
看着周鹤眠带着些复杂的神色，路星衍顽劣的笑笑：“只是……标记，并不会……感染……”
这样，他随时能感应到周鹤眠的位置。
周鹤眠：“………………”
行，还标记，确定是朝狗的方向进化的了。
最后路星衍还是舍不得撒手，周鹤眠只得允许他跟着自己到科学研究院的附近，再近一点的话周鹤眠就不愿意带着他了。
因为科学研究院有重兵把手，再近的话路星衍就会被发现，然后被联合绞杀——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周鹤眠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好了，你不能再走了，”讲清楚了科学研究院目前拥有的火力，周鹤眠提着疫苗箱叫停了路星衍，“就此别过吧。”
路星衍就站在原地目送周鹤眠走向科学研究院。
期间周鹤眠就回头看过一眼，路星衍脸上不舍的表情像只被别人抛弃没人要的可怜狗狗，他心里当即升起一股“我是抛弃亲生儿子的渣爹”的微妙感觉。
周鹤眠：“………………”
什么啊…………
就此，他迈向科学研究院的步伐愈加坚定，再也没回过头。
进入研究院，核实好身份，周鹤眠被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兵领了进去一直往里走，接着到一个类似会议室的房间里。
里面坐着好几个穿着研究服的人。
“宁博士！”士兵语气难掩的激动，“总部的进化者已经把初代疫苗带到了！”
说话间，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穿着防护服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庄重地走到周鹤眠的面前。
“我是X小组队长周鹤眠，三级进化者，”周鹤眠把手上的疫苗箱递给他，“疫苗完好无损，请负责人对微光计划进行交接。”
宁博士接过疫苗箱对他行了一个军礼，微笑道：“负责人已对微光计划进行交接——感谢您对人类的辛苦付出。”
后几天，疫苗研究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没有别的任务需要干，总部要求周鹤眠留在科学研究院协助疫苗研究的展开，并且抵御感染者，保证研究院的安全。
但周鹤眠来到研究院的第二天晚上就开始发起了高烧，且罕见的烧到了45℃。
进化者身体素质强悍，他并没有因此烧傻或烧死。
宁博士在研究疫苗的同时抽了周鹤眠的一管血进行检测，得出检测结果，他走到周鹤眠床前，神色很凝重：“尊贵的进化者，请问现在您是否清醒？”
周鹤眠点了点头：“请讲。”
“我们对您的血液进行了检测，发现里面的病毒含量是正常三级进化者的五倍，”宁博士道，“您现在很有可能在进行三级到四级的进化，但……”
“您有50％的概率进化失败因为高烧死亡，还有40％的概率变异成感染者，只有10％进化成功……”
“说重点。”周鹤眠终于出声打断了他。
他完全不怀疑他的进化可能是因为某个感染者咬了他一口而造成的。
“在此期间，为了不出任何意外保证疫苗的成功研制，我们需要把您关起来。”宁博士停顿了几秒，才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我接受，”出乎意料的，周鹤眠同意得异常快。
他懂，无非就是怕他变异成四级感染者丧失理智，对研究院进行血洗。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宁博士的眼眸亮了亮，接着用一种近乎哭泣的语气：“无论结果如何，人类都不会忘记您的一切付出。”
“您是人类的英雄。”
接下来，周鹤眠被用铁链绑在一张实验床上，关在一间封闭的地下室里。
进化者因为病毒改造了身体不需要吃食，每天除了宁博士来抽他的血检测，就是研究院的人用冰块来企图帮他降温。
但没什么用，他的体温不减反增到了46℃。
在第三天，周鹤眠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声音好像是在耳边，又好像是在脑海里炸响。
“……谁？”他张开嘴，用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说了一个字。
“我是路星衍。”那声音又响起，这次周鹤眠确定了，是在脑海里。
对方说话比刚见的时候流利了不少，但他还是觉得奇怪：“你在研究院里？”
“没有，”路星衍说，“有标记，可以用脑电波远程聊天。”
周鹤眠：“…………”
他这是生活在什么科幻小说里吗？？
不过能这样用脑聊天也省事，周鹤眠不再开口，而是在脑海里想：“有什么事吗？”
对方很直白：“我想见你。”
“高烧46℃，被关起来了，”周鹤眠翻了个身，“别想。”
“那我把他们都杀了能见你吗？”路星衍问。
鉴于有一种“我的逆子在反人类”的感觉，周鹤眠很平静：“那我会第一个先把你宰了。”
路星衍：“…………”
路星衍能很清楚的听到他所传达的消息：“我的底线，就是别碰人类。”
*
老半天对方都没有再讲话。
周鹤眠也没管，合上眼打算再睡一觉。
脑海中路星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错了，别不理我。”
可怜兮兮的，像是在怕随时被丢弃。
“逆子改邪归正了”的感觉升起，周鹤眠心里难得升起一股欣慰：“嗯。”
“不跟你说了，我现在需要休息。”还在烧着，无论是开口说话还是用脑交流都很费精气神，才过一会周鹤眠就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
他成为进化者以来，真的很少能感受到疲惫这种状态。
路星衍也不缠着他，只是问：“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和你聊天？”
“等我醒了吧，”周鹤眠也不确定，“不过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你可以过几天再来找我。”
路星衍没再说什么，只是回了一个好。
周鹤眠没躺多久就睡着了，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才悠悠转醒。
他醒来的时候宁博士在抽他的血，而且之前束缚着他的铁链已经被解开了。
见他醒来，宁博士语调轻快：“尊贵的进化者，您的进化进行得很顺利，目前您的体温降到了38℃，没有变异成感染者的风险。”
周鹤眠感受了一下，身体确实没有刚开始那么热了，整个人精气神也好了很多，他点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了。
随后他又问：“疫苗研究得如何了？”
“非常成功！”一说到这个，宁博士语气里难掩的兴奋和自豪，“目前，我们已经成功研制出第一代感染病毒疫苗，现在只差实验了。”
“宁博士！”周鹤眠刚想说什么，一个士兵就咋咋呼呼的闯了进来，“那个疑似四级的感染者又出现在了附近！”
宁博士一听就皱起了眉：“前几次驱逐没起作用？”
士兵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事实上，在士兵说出“疑似四级的感染者”后，周鹤眠的表情就不太淡定了：“博士，四级……感染者？”
他想到了某个跟只狗狗似的感染者。
“是的，”宁博士点点头，“他在您昏迷的这几天里频繁出没在研究院附近，但未表现出对人类的攻击性，我们尝试驱逐，但都没有效果。”
周鹤眠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您去忙吧博士。”
宁博士也不好耽误他休息，拿着血液的样本就招呼着士兵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周鹤眠尝试在脑海里呼唤：“路星衍？”
“我在！”对方几乎是瞬间回复，语气里难掩的开心。
但下一句又无比失落和委屈：“你睡了好久。”
周鹤眠莫名有点心虚，所以决定转移话题：“这几天你都在研究院附近晃悠？”
路星衍给予肯定回复：“是。”
周鹤眠问：“为什么？”
路星衍：“因为离得太远的话就不能和你进行交流了。”
周鹤眠：“……”
你这通讯设备信号还挺差。
“待会再聊。”路星衍说着也不用问，给出解释，“你们研究院的人现在正拿着大炮追在我屁股后面轰我。”
周鹤眠：“…………”
这种情况还想着跟自己聊天，路星衍真的，他哭死。
路星衍被追了一天，清闲下来也因为躺的太久，周鹤眠想出去走走，却被门外看守的士兵拦了下来：“还没有完成进化，还请尊贵的进化者尽量留在地下室不要乱走。”
周鹤眠站定，半天才嗯了一声，认命的走回去百无聊赖的坐在床沿上。
没过五分钟，宁博士手里拿着几张印有字数的白纸风风火火的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进入了这间房间。
周鹤眠看着他们传递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首先要通知您一个好消息，您已经完全进化成四级进化者，但——”宁博士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您的体内含有的感染病毒非常非常非常的多，它们随时能改变您的身体构造，侵占您的自我意识，让您完全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感染者。”
周鹤眠没说话，他透过宁博士眼睛反射出来的自己的人像才发现，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和感染者一样的血红色。
半晌，他才把手伸到宁博士面前：“请为我注射疫苗。”
*
其实周鹤眠主动要求注射疫苗是一件很魔幻的事，不过进化者对现在的人类来说真的太珍贵了，清除他体内的感染病毒迫在眉睫。
科学研究院的人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他绑在病床上连接好各种仪器，做好了所有万无一失的准备才开始给他注射疫苗——
但结果差强人意，疫苗的原理是注入减毒病毒引起机体免疫产生抗体，但周鹤眠体内还没来得及产生抗体，那些感染病毒就像吞噬细胞似的把所有注入的减毒病毒全被吞噬掉了。
结果昭示着：现在这位唯一的四级进化者还没有丧失理智，但留在身边就是一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旦爆发将会带来灭顶之灾。
留下来不是，杀了也不是，科学研究院上下一片死寂。
总部也展开了激烈讨论，但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最后还是周鹤眠主动提出解决的方法：“我走吧，之后你们要是再遇到我，无论我是否清醒，你们都可以拿我当感染者杀了，我会不会对你们动手看形势——到时候，生死有命，就看谁活得过谁。”
几位科研者动了动唇，但谁也没说出一句话。
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于是这个提议一出现，别说科学研究院了，总部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同意。
“我的那些血应该已经够你们去研究新的疫苗了——”科学研究院的大门外，周鹤眠说着对宁博士伸出手，“对了，第一代疫苗还有吗？送我几支，我帮你们找感染者实验。”
“有很多备份的，”宁博士给他装了几支放进疫苗箱里，又递给他，“就此别过，也期待您能带回来好消息，尊贵的进化者。”
周鹤眠嗯了一声，接过疫苗箱大步流星的走出科学研究院，那孤独的背影在人们的眼中越来越远。
*
走出了一段距离，周鹤眠才开始用脑电波招呼人：“路星衍。”
下一瞬，周围刮来一股劲风，路星衍甚至跑出了残影然后一把将周鹤眠抱住：“我在！”
周鹤眠被他措不及防的抱了个满怀，但一闻到他身上的味儿异常嫌弃：“血腥味好浓，臭死了，别抱我。”
路星衍：“……”
好像被嫌弃了……
但强大的四级感染者学会了用转移话题掩饰悲伤和泪水：“你怎么出来了？”
“被赶出来了，”周鹤眠答的轻描淡写，“我现在可以称得上你的同类了。”
“同类……”路星衍没撒手，又念了一遍那个词。
周鹤眠：“嗯，以后我也像你一样要被他们扛着大炮在后面追着轰了。”
路星衍：“…………”
哦，这糟糕的记忆。
“打针吗？”想起要实验，周鹤眠打开了疫苗箱拿出一针疫苗，“打针就把袖子撸起来，不打你就走，莫挨老子。”
“……”
路星衍毫不犹豫的把脏兮兮的袖子撸了起来。
打完疫苗过了半个小时，周鹤眠问：“有感觉吗？”
路星衍感受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于是又是半小时，周鹤眠：“现在呢？有感觉了吗？”
路星衍继续摇头：“没有。”
周鹤眠：“……好吧，我们先离开这。”
看来科学研究院疫苗研制得并不是很成功啊。
看着路星衍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又想起对方身上的味儿，周鹤眠下定决心打完疫苗后，一定要带对方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身为父亲的伟大责任。
而路星衍就是他的好大儿。
*
周鹤眠首先带着路星衍去了城市的一跳步行街进行扫荡。
一路上没有看见新的四级感染者，也没看见进化者，而那些等级比他们低的感染者看见他们就像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躲得远远的。
避之不及。
一路上都是发黑的血迹和发臭的尸体，也没有幸存者。
现在病毒已经爆发了一年，大部分幸存者都集中在避难所里，在外游荡的基本上都已经死光了。
周鹤眠心里没有多大的起伏，他跟个劫匪似的，拿个大袋子进了一个服装店给路星衍随便挑了几件没有血迹的衣服装进去，然后又扛了两大桶水去找了一座没有人的屋子，还顺带去超市顺了一瓶沐浴露，洗发水，以及一把梳子。
看了看路星衍头发的长度，周鹤眠想了想又顺了一瓶护发素再一一装进袋子，然后带路星衍进了房子。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拖家带口逃亡的老父亲。
屋子里的水电早就停了，不过幸好还有完整的锅能装水烧，煤气罐里还有煤气。
周鹤眠烧着水，问坐在一边看着的路星衍：“会自己洗头洗澡吗？”
他发现路星衍是有一点被感染之前的记忆的，但是不多，就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需要一点点的去教。
他现在目前应该成长为十二岁的大男孩了。
不过在他问题问出口后，，某位四级感染者诚实的摇了摇头。
毕竟没人教过他，已经预感到自己要亲自动手的周鹤眠决定先帮路星衍把头洗了。
当水烧开的时候，周鹤眠替他解开绑着头发的皮筋，结果他才刚扯了一下，皮筋邦的就断了，周鹤眠：“…………”
这用的什么劣质皮筋？
不过洗头才是当务之急，也不知道怎么帮人洗头，周鹤眠把烧开的水倒进一个盆里用剩下的冷水兑好水温，直接一把将路星衍的头摁了进去。
路星衍也不挣扎，乖乖巧巧的随便他折腾。
刚开始洗出来的水是红黑色的，清理完他头发上的杂质足足洗了两盆水，水的颜色才变得清澈。
接着周鹤眠挤了洗发水，嫌太慢，直接拧开盖倒了半瓶在路星衍头上，然后乱七八糟的搓起来。
大概过了两分钟，周鹤眠才收手，然后他发现自己手上一把路星衍被自己搓掉的头发。
周鹤眠：“…………”
他看了看路星衍的发量，很放心的进行下一步：没事，发量多，秃不了。
泡沫太多，这位老父亲足足洗了十分钟才把好大儿的头发冲干净，又抹上护发素再洗一遍。
替路星衍把头发的时候，由于真的太长时间没打理了打结部分异常多且难梳，周鹤眠梳得暴脾气都出来了恨不得把他头锤爆。
不过倒地是好大儿，周鹤眠允许自己对他有多余的仁慈。
废了老半天才把他的头发打理好，擦头发的时候周鹤眠可顾不上什么温柔，直到又把他头发搓掉了一把才算干。
又猛地用水把路星衍的脸收拾干净，接着周鹤眠把他被洗的柔顺的长发头发拢起在地上随手捡了一根红绳，往裤子上蹭了蹭就把他头发捆起来，这位老父亲还动手打了一个轻巧的蝴蝶结。
一切完工，周鹤眠终于呼出一口气。
他觉得废墟带娃比废墟打感染者还累。
不过很有成就感：喜提漂亮大闺女一枚。
收拾好后的路星衍露出了他原本那张相貌极佳的脸，没有了那种“灰扑扑的小狗”的气质后显得异常高级。
这要是不是末世，他出个道什么的绝对能成为一个什么巨星。
“可以抱了吗？”这是路星衍洗完后的第一句话。
“先去洗澡。”
周鹤眠拒绝了帮他洗的请求，给他调好水温，又教了许久才把人推进浴室自己在沙发上瘫坐了下来。
废墟上带娃真的好累，不如进化者时期在总部打工。
*
路星衍一洗完澡出来便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周鹤眠，像在抱什么大型玩偶。
周鹤眠搞不懂，问：“路星衍，你是把我当玩偶了还是当你爹了？”
“不是，”路星衍摇了摇头，“我说过，喜欢你。”
“哪种喜欢？”周鹤眠一下子茫然了。
把他当爹的那种喜欢？
同类之间的喜欢？
还是……
他还没反应就来，就觉得嘴唇被亲了一下，登时整个人都僵了。
路星衍还不知知：“这种喜欢。”
伴侣的那种。
愣了半天，周鹤眠压着如鼓点的心跳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想把自己扇清醒：“艹……”
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好大儿动这种心思？！
*
周鹤眠死活不肯再给路星衍抱，并且睡觉时间一脚把他踹进一间房间锁好才又进了另一个房间。
他满脑子都是：我的好大儿喜欢我？我的好大儿对我的情感怎么变质了卧槽怎么老子也有点父爱变质……
他该不会是喜欢傻的吧……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他的好大儿什么时候悄咪咪的从被锁着的房间出来，然后闯入了他的房间，再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睡了。
*
第二天一早，路星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被一个疑似丧尸的人咬了一口，接下来的内容就像做梦似的，自己好像变成了丧尸，然后遇到了一个大帅比，自己看得眼都直了疯狂心动跟他走，然后还把大帅比亲了。
想了想路星衍觉得果然是个梦啊，他怎么可能喜欢男人，而且还把人亲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接着他一低头，就看见了，一个，躺在他怀里，闭着眼还在睡的，帅哥。
关键是，帅哥长着和梦里那大帅比一样的脸，路星衍：“……”
他看过去的时候帅哥已经睁了开眼，并脾气异常臭的说了一句：“路星衍，你要死是不是？谁准你进来的？”
经过一个晚上，周鹤眠破防的心又重组，已经很强大，强大到能接受一切了。
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路星衍：“………………”
他直接惊恐得整个人从床头爬到床位：“卧槽？兄弟你谁？？？”
咱俩很熟吗？！
帅哥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你不记得我了？这是恢复了？”
路星衍压制着异常的心跳尽量不看他，问：“恢复？”
“嗯，你记不记得自己变成了感染者？”周鹤眠问他。
“变成了感染者……”路星衍呢喃了一句，他的表情突然又惊恐了：“靠？原来不是梦？！”
话刚落音，周鹤眠当机立断的把路星衍拽出了门：“立马跟我回科学研究院。”
其实某种事实证明，疫苗研制的还是挺成功的。
*
一路跨过废墟，感染者们还是不敢接近他们，回到科学研究院畅通无阻。
在周鹤眠交代完路星衍是自己捡到的感染者已经情况后，宁博士立马抽取他们的血液进行检测，结果让人喜出望外。
“尊贵的进化者，您和您捡到的感染者体内的感染病毒含量锐减到了1％！目前您和他都是四级进化者的水平！！”宁博士激动得想上前抱着他俩亲两口，却被礼貌的推开了。
“拯救人类，有希望了！”
危机在未来马上就能解决，周鹤眠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人类必将重现辉煌。”
这是幸存者一年来前仆后继的最好的结果。
不仅如此，他们俩都还是四级进化者的体质，实验表明感染病毒不能再次将他们感染，于是路星衍被临时编为X组的一员，与周鹤眠目前的任务就是一边寻找感染者给他们注射疫苗，并且与其他现在出发赶往支援的X小组成员汇合。
背上疫苗箱，周鹤眠带着路星衍出发了。
走出实验室，路星衍不自然的喊了他一声：“喂。”
周鹤眠握着两管疫苗停下脚步回头：“有事？”
“在我变成感染者期间……好像亲了你一口……”路星衍闭了闭眼，最终战胜了内心的羞耻，“我对你负责吧！”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周鹤眠了，就在他变成感染者，见到周鹤眠第一眼之后。
变成感染者后他仅仅只剩下本能，真的很奇妙，末世里靠着本能的一眼万年，穿过了因果论和宿命论——他本来就该爱周鹤眠。
周鹤眠一愣，笑了笑，大步流星的朝废墟走去：“看你表现咯。”
—完—
本篇又叫：《进化者到爹的蜕变》《周鹤眠养崽记》《我的好大儿好像养歪了看上了我怎么破》《一觉醒来后我有了个帅哥老婆》
（救，写的好崩…………话说一章这么长会不会影响阅读体验啊w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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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废墟之上【末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