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 第6章 梦想4

（七）

和阿明的平静截然相反的是阿音。

他在结束训练后欣喜若狂地跑到了他的房间，满身大汗地将他抱住了。

“哥…哥…哥…”少年将湿漉漉的脑袋埋在阿明的肩膀里，像个小动物一样：“听他们说哥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你。”

“是我…”阿明拍着他的背，在一片阴影中露出半张侧脸。

他摸了摸少年冰凉的后颈，少年的脖颈上还有些因为年轻而生长着的白色绒毛。

那是阿明所羡慕的。

而这个年轻的孩子，就是他的对手了。

所以他彳亍了一会儿，竟然说道：“终于又能住在一起了…我好想你…”

“哥！”少年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抬头：“哥你说什么？”

“你刚刚说了什么？”他追问到，一双本就漂亮的眼里似乎盛满了璀璨的星。

“没什么…”他被这么凝视，却先低了头，像是害羞一样，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晦涩的光：“你…你快去睡吧…今天辛苦了，明天还要早起打训练赛呢。”

“诶，不急嘛，哥你别赶我走。”阿音发出委屈的声音，像个小动物一样：“那…我去洗个澡，今晚…和哥一起睡啊？”

“不行。”他皱着眉很严肃：“不能影响训练赛…”

“之前…因为我的缘故已经连累了你…要是再有什么闪失…我担心你就不能上场了…”

最后一句话阿明几乎是屏着气说出的，他说得那么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会流露出什么失礼的情绪。

“啊…是这样吗？”阿音却无所谓道：“如果我不能上场了，不是还有哥吗？哥上场就好。”

少年樱花色的嘴唇里，平常地吐出了阿明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他的语调是很随意的，因此阿明不太舒心。

他想到的是自己过往日子里的委曲求全却被弃如敝履的热情，乃至经理的那番话语。

谷欠望和愤恨于是同时翻滚起来。

阿明没有应声。

他低着头，似是害羞了，他轻轻“嗯”了一句，然后松开不知何时已经捏成拳头的手，艰难地解开了衬衣的前两颗纽扣。

“这样的话…你就快去洗澡吧…今晚我们好好聊聊…我…很想你。”

他偏着头说话，露出修长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一片胸肌。

眼神，是明亮而露.骨的。

（八）

和阿音胡闹鬼混的下场是少年状态的迅速下滑，训练赛也频频失利。

这是阿明希望看到的，这意味着阿音要被轮换，而自己也终于迎来了重新上场的时机。

夙愿以偿的那天，他终于酣畅淋漓地在训练赛中再次挥斥方遒了。

摸着训练机的时候，他有种流泪的冲动。是为自己被轻贱的梦想，为自己被诋毁的执着而感动。

久违的，在和昔日队友默契的配合下他们轻松拿下三连胜，这是阿音到来后从未做到的。

经理和教练严肃的脸上也露出轻松的微笑。

阿明因为他们的表情，而感到心悸。

他似乎能听见耳边传来激动的呐喊声，感到炫目的白光打在他的脸上了。

可经理仍这么说道：“阿明不愧是阿明，这一场比赛多亏你了，我们好久没有赢得那么轻松了。不过…要想和阿音竞争上岗光是这样还不够啊，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上场我们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的啊…你能理解我们的，对吧？”

经理抱憾的神情刺痛了他。

阿明沉默了一会儿，才略显困难地点了点头。

这时，他瞥见了隔着一堵玻璃的训练室外的阿音。

少年人无知无觉地吃着零食，不过却频频向他这边张望。

那是一双没有妒忌和猜疑的眼睛。

他在为他的胜利而开心，眼中的崇拜和爱，是那么显而易见的。

他勾了勾嘴角，又觉得轻松了。

（九）

他不会将任何机会拱手让人。

所以在阿音和他轮换的前夕，他洗了澡，光溜溜地钻进了少年的床铺中，惹来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啊！”

阿音原已睡下。

在晚餐的时候，他被经理训斥了一番，本打算为明天的训练养精蓄锐的。

可阿明来了。

“那个…”阿明有些难以启.齿地咬着嘴唇，有些潮湿的身体向少年的方向挪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求爱，就迟疑地拉起少年的手。

“阿音…”他湿热的鼻息喷在少年嫩白的耳际。

阿音的耳朵于是动了动，脸上的惊讶被喜悦所取代，然后迅速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了。

“哥…”阿音驾轻就熟地捏上了阿明……

他快乐了，才想起了什么般问道：“明天不是轮换赛？哥今晚怎么会过来？”

“对不起…但我真的很想你。”阿明顿了顿，罕见地伸手爱抚起了阿音，然后长叹了一声。

阿音明亮的眼眸在黑夜中是透亮的。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身下阿明脸上的表情，半晌才再也忍不住般叫道：

“什么破比赛我不管了！哥我喜欢你！”

阿明很快被透不过气来，他眼底是沉沉的暗芒，然后激动起来。

“再用力些，阿音…用力些…”

（十）

“好了，游戏结束。”

经理脸色很阴沉，他捏了捏鼻梁，想不通地指责了一句：“阿音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输给一个已经快退役…”

“经理。”

最后半句被阿明打断了。他活动活动了僵硬的脖颈，直直地看着经理：“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知道了…”经理叹了好长一口气才勉强挥挥手：“好吧，既然如此，下场对战UE也你上场吧。”

他在推开门前，最后扫了眼一旁脸上无知无觉的阿音暗道可惜，明明是好容易才挖来的天才，那样突出的天赋，怎么就在昙花一现后迅速衰退了呢。

他给过他很多机会，但这少年人都没能把握住，那么这赛季就没有上场的可能了。

实在可惜。

“可惜了呢。”在训练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阿明也用担忧而抱歉的目光看着阿音：“就差一点，阿音你就能赢我的，这样下去你就得替补了。”

话虽如此，他的脸隐藏在白日的阴影中，有丝终于如愿以偿的欣喜在他四肢百骸中游荡。

他渴望的光影，掌声，呐喊，汗水，那些刻骨铭心的日日夜夜在被生生夺走后终于即将重新到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落败的对手，编织出的怜悯中夹杂着真情实感的快意。

他想折辱这个少年，就像他被折辱的梦想一般。

可阿音却阳光地笑着：“要我替补也没关系。反而哥赢了我，就能重新打比赛了，我感到开心还来不及呢！”

阿明愣了愣，然后笑着点头，推开了训练室的大门。

是啊，在他处心积虑得到首发承诺的这天，以往那些出卖身心的耻辱和无数个日夜的辗转反侧，他都该释然。

起码这一赛季，他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