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刺之蓝色矢车菊 第2章 1931年的客轮

在1931年9月18日。

震惊中外民众的九一八事变仅仅才过了十来天。一封从前沿阵地的指派请求和意见就已经到了上海谢东路105号的秘密处内.....

函信来言：

今日寇借势犯我中华，所行道路犹如无人之境，民族存亡在此旦夕也！观东北奉系之军未来之局势，加民族各党之内部纷争，恐我方未有深入敌者！若时间一长，我方后期讨伐将处于被动局面！望处座垂眼思虑，派遣能将驻东北特使，秘密成事，盼之盼之！

时任秘密处骨干的戴笠，在等到远上北边的手下亲信的来信，看完一度沉默无声，知晓这背后的严重情况。又翻了翻后面的文稿意见，看了看左手边一枚朱红宝石戒指压着的两张蒋委员长的秘密亲书，随即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晚上八点，戴笠才在夜幕的遮掩下登上飞机离开上海返回回南京.....

约莫两天后，在上海东区的新河租界内，唐栋在接受了上级的秘密任命，正办理相关用于隐蔽身份的证件与文书，他一身灰黑革履西装，一米八多的个子，偏瘦，遥望看去面目严俊风儒，彼时，他才是个刚满二十的小伙子。

也不知是轻熟于心还是本就如此洒脱，他只手挂着外套，从侧衣口袋里面拿出一只镀银怀表，翻开表盖，查阅时间，再合上盖子，放进口袋里，临了用手指细细摩挲了一下那怀表盖子上凹凸特别的妖娆花纹......

“何先生，您这次办的东西已经好了，这是证件和相关资料。您收好。”

唐栋微微点头，轻轻一笑，极尽涵养：“多谢。”

整理衣装，行至门口，外面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是老天在为他此行践行，他的头往上看阴沉沉的天，撑起油亮的浅黄色纸伞，一头扎紧雨里，就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既疏离又美好，走在梧桐林下的油柏路上，踩在巨大的金色梧桐叶上，上面水影中的影子荡漾开来，仿佛那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潋滟与不实.....

在无数次深夜他失眠回想起来，仍旧觉得此刻的这些是那样的不真实。

......

时间已经在赶了，唐栋需要的东西已经雇佣劳工早早拿到了轮船之上，他此时去身上除了票件等证件便再无其他，他到了渡口，通过例行检查，东西也尽数正常，按理说不会被盯上的，可上了船之后，里面夹杂错排的人仍旧有能和他对了两眼的，这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不正常，缘于职业的敏感，他感到自己被盯上了。

唐栋还是会为这些阴沉如蟑螂一般的间谍所惊讶，他不是怕，这些间谍细作只能算是最浅显一层的低等细作，被当靶子使的刀，实在成不了气候。而且看那样子，多半是反间谍的人，此回不是充当间谍的。

他怕的是，如果说现在为止他们的手就伸引在上海往东北的轮船之上，乐此不疲的监视观察了解着来来往往的众人，那东北的情况，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那些高级间谍，又会隐蔽在角落多久呢？于日后胜利之后，再过几百年后，又会有什么影响呢？唐栋不敢想，也不能想。

他恍若无事进入船舱，辗转到内舱，寻了餐厅，拿出今日早晨的新报慢慢看了起来，他实在不太想关注这些反间谍的侦查人员。不多会儿，客船上的服务员走了过来询问：“这位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唐栋抬眼，笑了笑：“一杯咖啡。全糖。”

伴着一阵咖啡焦香伴着热气袭来，一杯咖啡就放在了唐栋面前。他拿起杯边的汤匙缓缓搅动咖啡里面的方糖，正准备喝一口，一个人身影匆忙窜过，他停了下来，眼中凝神，又微抬开眼皮，很自然的喝了一口，继续看手中的报纸。

此番出差和以往很大不同，不说其他，单就时间而言，唐栋没有接到回去的时间指令。也就意味着他要为党国深耕在北方，不得命令不得返回。也就意味着他不得随便暴露自己，否则轻则情报错误，重则丢掉性命。

今日的报纸居然报道了香椎浩平约见溥仪，唐栋凝眉，此等狼子野心，蚊虫行径，企图以旧封建皇族为血引滴子，吸食东三省，驻军中华之地，蚕食和继续奴化愚昧我同胞，教我革命党人如何自处！索性在国民问题上众人空前高涨，**的抗日宣言，大大小小的起义各地不乏频出。国内幽亡存灭间......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坏，很坏很坏。

他龟缩在一壁保护墙下，要把这民族存亡之义生生挫改为内乱之词，即使是他重新回来的现在，他仍觉得不知所措的厌恶自己。曾经他也说服过自己，这是党国的未来大业，在此风雨飘摇之际，各方势必要流血残忍的。就在这样双重思想下的折磨中，他心安理得的为自己辩解，他告诫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做鹰犬，选择了道路，在忍耐中坚定信念去做去挽救，不就对了吗......

突然，诺大餐厅中出现一蓝衣白裙的小女孩与他擦肩而过，他的职业素质让他敏感起来，甚至他觉得小女孩有丝熟悉。小女孩走到前面去了，下面应该是女孩的父母，一男一女跟着走来，可令唐栋没有想到的是，那女人旗袍款款走来时垂落摇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胎珐琅工艺刻有卷草纹的复古蓝宝石戒指.....

一家三口的身影走过唐栋身边，却引起了唐栋内心的波澜。他的眼神不由得跟着那枚戒指去了，但眼神又很快转动到别处去，他看见一男人，仅仅是瞬间，他的眼神就犀利起来。那男人不算高大，衣服得体，拿着一杯酒在和旁的人攀谈着什么。

虽然他换了衣服，但那后脑勺，唐栋想起在刚上船的时候他遇见一个灰色对襟马褂和缅裆裤，因为当时不知为什么楼梯上人很少，他便有意多看了几眼，从楼梯上往下看时，他记住了这个后脑勺。

几乎是很快的，他的眼睛就回神到手里的报纸上，不过现在，他是看不进去了。

连喝了两口咖啡，他知道这船上——有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