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很久,乐彦清才开口说道:“公子,这李元淳好像一点都不心疼他的人。”
“没有心的人又如何会疼?”顾修竹淡淡地回道。
他望着那一片白里带红的地方,只是靠想象也能想到昨夜的战斗是怎样的激烈无比。树上站着许多的鸟,黑色的鸟,叫声听来一声比一声凄惨。
全都围在那附近,并未靠近。所有黑色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看向顾修竹和乐彦清二人,带着好奇与警惕。
“彦清,等此间事一了,我们就回山上去吧。”顾修竹看着那些乌鸦很久很久,然后才缓缓说道。
“好,我们回山上去,就和以前一样。”乐彦清看着顾修竹心在疼,不知是因为什么,也许全都有吧。
顾修竹飞身向那块染血之地,惊起一阵鸟飞。乐彦清跟上前问道:“公子下来做什么?”
“找到白衣说的那穿红衣服的人,然后将他的武器带回去。李元淳现在走了,不代表他不会回来。”顾修竹说道。
二人就这样拨着雪找那个本应最显眼的人,可雪太冷,将衣服和血冻成一块,那哪个才是原本为红色的呢?
站在树上的乌鸦不住地鸣叫,哑哑、哑哑、哑哑的声音如此凄惨又响彻云霄,叫得顾修竹竟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乐彦清突然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才喊道:“公子,在这。我找到了。不过还是别过来。”
乐彦清的声音有些颤音,不明显,但顾修竹听出来了。
所以顾修竹听话的没有过去,他知道彦清为什么会发出怪叫,也明白他为什么不让他过去,尽管只有几步之遥。
他在翻找时自然也看到了那些,那些既让他感到作呕也让他感到悲哀,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一定要相互搏杀,难道这就是江湖吗?
若是夏白衣的武功稍微弱一些,那么躺在这里长眠不起的便是他。全身被冻得僵硬,血液不在流动,皮肤变得发紫,也许还会有一块又一块的斑形成。人不会再开口,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喜怒哀乐,然后就那样被埋藏在土里,直到变为枯骨。
顾修竹摇了摇头想将自己的这些想法摇出脑袋,夏白衣还活着,这是令他唯一庆幸的事。
乐彦清不知何时已走到顾修竹的跟前,手里拿着一柄刀,那便是燕环刀。刀依旧锋利,可使用它的人已经消失。
顾修竹点头道:“我们回去吧。”
乐彦清点点头,二人向来时路飞去。在离开的那一刻,乐彦清回头看了一眼,那眼中满是庆幸与心疼。
二人去时花的时间较多,回去时没了阻碍很快就回到了东院。
夏白衣坐在院中,更准确的说是坐在步正云的门前。他的剑从未离手,此时他依旧在那细心地擦拭着他的剑。剑客的剑从来就和他们是一体的,就像是长在手上,人会经常洗手,剑客也会经常擦拭他们的剑。
乐彦清一进院就大声喊道:“夏大哥,我们回来了。你怎么不去屋里坐着,外边冷。”
“我想看着你回来。我并不怕冷。”夏白衣的声音依旧冷淡,面上也依旧冷峻。一切都和之前一样,昨夜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好像并未造成影响,如果他的话语中不是那般在意乐彦清的话。
“好,你不怕冷。我怕冷,我们进去吧。”乐彦清没有去和夏白衣争辩,只是说道他冷,然后拉着他进了步正云的房里。
顾修竹在后边微笑着摇摇头,心内是畅快的。
步正云依旧没醒,但脸色已经越来越好,再过一两天想来就能醒。
“等正云醒了好点了我们就下山。”顾修竹说道。
二人没有意见。夏白衣问道:“你们去见李元淳结果如何?”
“李元淳受伤了,但并不重。至少他可以从西院一步一步走到那处山坳。”顾修竹轻声回道。
“那他反应如何?”夏白衣道。
“很平静,就像个人偶。”乐彦清说道。
“李元淳的人来自何方?”夏白衣问道,看着乐彦清给他的那柄燕环刀。
顾修竹沉默了会才说道:“拜血教。”
夏白衣听到后抚摸剑的动作停了一下,而后恢复如常。道:“原来如此。他们依旧惦记着夏府那不曾存在的东西。”夏白衣的声音原本就很冷,只不过现在更冷了一些。他将燕环刀递给顾修竹,又说道:“李元淳是什么人?”
“初步估计拜血教真正的掌权者。”顾修竹迟疑了一会才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他怕夏白衣会直接去将李元淳给杀了。
现在夏白衣若是动手,李元淳绝活不过下一刻。
但他想夏白衣会克制住,就算是为了乐彦清。
果然夏白衣只是沉默着,未在说话。也许他自己也知道他若开口了便是去西院。
乐彦清捉住了夏白衣那只流连在青锋剑上的手,用自己的一双手将其握住,然后轻柔地揉搓。
“昨夜与你交战的人里有拜血教的护法,这柄燕环刀便是他的武器,而这也是证据。
拜血教的人上了天麟山庄,而天麟山庄这会只来了两拨人,其中一拨被拜血教袭击,而另一拨却毫发无损,当然这毫发无损是相对于李丞相而言。这背后有什么乃是不言而喻。”顾修竹等了会才继续说道,他得等夏白衣的心安定下来。
“若他仅仅只是江湖人,那他现在只会是一具尸体。”夏白衣回道。
“这是自然。若他仅仅只是一个江湖人,我会同你一起去。”顾修竹点点头,他自然明白夏白衣的意思。
“他在此处,君百花却被抓去当了教主。他为何要抓君百花?你们之前可曾听说过君百花?”乐彦清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顾修竹摇摇头:“没听说过。但李元淳不会抓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当教主,即使他想又如何使教众信服?”
“不知道,希望南宫那边在捣毁拜血教老巢时能解开这个谜团。”乐彦清双手一摊,这个谜团现在没有人能知道。
乐彦清摊开了双手,自然就不曾握着夏白衣的手,夏白衣很快的便又将乐彦清的手抓回手里。
顾修竹看着二人的动作没一会就转头去看昏睡的步正云,还是这张脸更好看,让他赏心悦目。
步正云醒来的时间与顾修竹估计的相差无几,而他醒来看到顾修竹第一句话便是:“顾大哥,抓到那人了吗?”
因为起得太急带动了伤口,嘶的声音随之传来。
顾修竹又将人重新压回了床上,说道:“没有,人全都死了,除了主谋。不过我们有证据,所以等你能自己走动了,我们便下山。然后就得去找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来治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嗯?离我昏死过去有多久了?为什么会全死,按照夏大哥的身手不应该抓不住那一个人啊?”步正云满头雾水地被推回了床上,他应该没有昏睡很久吧,怎么一觉起来什么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顾修竹叹了口气道:“李元淳是拜血教的人。所以那夜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你,还有白衣。所以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我在那山坳里见到的就有十几具,再加上彦清那边的,数量比这只多不少。其中一人便是你之前在赏月山庄曾见过的——烛墨霆。对于他你应当还有印象对吗?”
顾修竹的一连串话说得步正云晕晕乎乎,怎么李元淳就和拜血教扯上关系了呢?!
还有烛墨霆,那个眼里只剩杀伐的人他当然记得,还有和他一起的搭档司徒花间。先不讨论为什么烛墨霆能到天麟山上来,还参与了杀夏白衣的计划。有烛墨霆的地方必然会有司徒花间!“那司徒花间呢?既然烛墨霆来了,他必也在其中。对了,夏大哥没事吧?”
在他心中夏白衣的武功谁也比不上,即使拜血教派出了那么多人他也不认为夏白衣会输,但还是要问上一句。
“白衣没事,只是体力耗尽。那司徒花间我不曾看到,若是他也来了,那他现在应该在地府与烛墨霆作伴。”顾修竹去桌上端了药过来才回答步正云的问题。他知道步正云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到了该喝药的时候了。
顾修竹先将人扶了起来,半靠在床上,然后才将药递给他。
步正云将药接过后皱起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闭着眼将药一饮而尽,而后整张脸变成了一团乱麻。
将已空的药碗递给顾修竹,伸出舌头用手不住地扇风,想着能将那股苦味从舌尖散去,但这很显然只是徒劳。
顾修竹递了杯水给他,说道:“喝些水,能快些将苦味散去。”
步正云接过水喝了几口感觉好多了,虽然还是有苦味萦绕在口中,但至少没有那般强烈。“多谢。”
步正云端着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听顾修竹将事情一一道来。
等到顾修竹讲完步正云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李元淳要害他,李元淳是拜血教的人,拜血教要害夏白衣。他和夏白衣一起来了天麟山庄,所以才有了四天前的事。李元淳的计划很好,想要一箭双雕,但他算漏了夏白衣的武功以及顾大哥。
他知道夏白衣的武功很高,高到让人望其项背,所以他派了很多人——很多有实力的人去杀夏白衣。这计划没错也错,没错在他知道需要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一起才有机会杀死夏白衣,错在他依旧低估了夏白衣的武功。
顾大哥亦是如此。若不是顾大哥相救他现在已经入土为安,而他此前也不曾得知顾大哥竟使得一手好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