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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原来还有人啊?”
嗤笑一声,粗犷的男声从后头飘来。
那高大的壮汉立在她身后,不等她开口,随即怒道:“转过来!”
璇珠心头一紧,蓦地恐慌如同滔天巨浪袭来。她眼睫眨了眨,颤颤巍巍地将双手高举过头顶,做着投降的姿势缓缓转过身。
眼前的彪形大汉一身素黑夜行衣。
生得贼眉鼠眼,面巾包住口鼻瞧不见容貌,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虎目。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布巾遮挡下的额头蔓延到脸颊,眼神狠辣得好似要吃人。
他将匕首抵上璇珠白皙的脖颈,虎目冷冷往一旁瞟了瞟又回到了她身上,“小姑娘最好乖乖听话,不然你爹和你小姑都得死。”
这是……?
碰上了白天在街市听见的入室抢劫案?
璇珠不禁想起那个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年轻女人,脑子越发的清醒,心脏跳得飞快,身子就是抖的越厉害。
倘若激怒贼人,他们怕是也会像老林家那样吧?
璇珠脑中快速搜寻一切应对的方法。
可她十九年的光阴里所认知的自救方式无一能派上用场,试图讲道理叫他放人?开玩笑,这兄贵凶神恶煞一脸凶相,瞧就讲不通道理。
开口甚至可能会乘以二的倍数加快所有人的死亡速度。
璇珠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劝道:“大大大大哥,你不过是求财,没必要杀人……”
“开门!西缉事厂例行检查!”
而于此时,一道洪亮有力的男声骤然而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咚咚两下的敲门声。
力道极大,颇有要卸门之势。
壮汉越发愠怒,怒瞪璇珠咬牙切齿:“不是叫你们别报官吗?”
冰凉的刀刃紧贴皮肤,璇珠脖子一凉。
她还真怕死,如今腿脚哆嗦着,尽可能地去安抚壮汉的情绪忙道:“大哥,您先冷静一下,我们这些人都在这怎么报官呢?”
一旁被捆住的阮善添更加的焦躁。
他奋力挣扎想要挣脱,却无奈半点动不得,身上的绳索紧紧将他手脚捆住,用力挣扎非但未有成效,还硬是勒出几道红痕来。
拼尽了力气,最后只发出来一声呜咽。
说时迟那时快,伙房的方向突然传来女人的大喝声。
那道喝声不得了。
颇有猛虎下山之势,更有江湖侠客之风度。
身着淡紫暗纹衣裙的江秀娘立在伙房门口,她发髻凌乱,脑上的珠钗金簪歪斜,眼中带着狠戾。一脚踏在长板凳上,手里还提着两把刀口磨得发亮的菜刀。
锋利的刀口上还沾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一滴滴的殷红下落到暗色的木板地上。
细长的柳眉高高挑起,把右手提的菜刀往桌上一砍,那月牙般的菜刀一下便没入木桌里头,破木之声在这空阔的客栈无限放大。
璇珠的心随着女人的动作咯噔了一下,就连眼前生得牛高马大的悍匪也随之一震。江秀娘气焰十足目露凶光,捋着衣袖冲着大汉咆哮:“大胆悍匪!快把我闺女放了!”
瞅这阵势,她看起来更像悍匪。
壮汉眼皮发紧,才惊觉,老林和小周都不见了。
不,从进屋打劫开始,老林和小周进了伙房就未再出来过了,这女人怕不是刚刚在伙房里杀了人?
壮汉太阳穴青筋直跳,连握着匕首的手都抖了抖。
两滴汗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目光落到璇珠身上又心安了些许,挟持着人往后稍稍退了两步。冲着对面的女人吼道:“你闺女在我手里,你还这般嚣张!信不信老子立马割断她的脖子!”
江秀娘一手卡腰冲着壮汉喊:“你也不瞅瞅这客栈是谁的地儿!你单枪匹马的就一个人,老娘这可好几个!敢威胁到老娘头上来,我看你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壮汉不好的预感由心底横生,又架着璇珠往后退了退,低在她脖颈上的匕首又朝其贴近了几分,“你把阿周和老林怎么了?”
江秀娘狞笑着呵呵两声,美眸一转目光投向了插在桌面的菜刀上,“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番子就快闯进来了!我要是你我现在就跑了。”
番役踹门的力道逐渐加重。
格扇门承载的力道已然快抵达上限,雕花的格扇门好似要塌了那般吱呀作响,与之响起一声暴喝:“里面的人迅速开门!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顷刻间慌乱交错,咚咚咚的踹门声一下下敲在人的心尖上。
挟持个普通百姓不仅毫无作用,反倒是个拖累人的累赘,壮汉额上冷汗直冒,迅速扔下作为人质的璇珠慌忙跑向后门。
却不料紫衣女人单手提着菜刀往他跟前一站,拦住了他的去路。
俗话道,狗急了会跳墙。
壮汉瞧着江秀娘手里还滴着血的菜刀不禁打了个冷颤,有些想退缩,可想到外头的番役就要破门而入了,又将眼前的女人上下打量一番。
一介女流之辈,还不足以与这牛高马大的男子抗衡。
不过是求财,他还不想把命赔上,迅速推开挡路的女人径直奔向后门。
“璇珠快些去开门!”
璇珠脑子里就好似装了一斤的面粉,混入了水就搅成了浆糊,堵在里头糊住了脑子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听了江秀娘的喊声才回了神。
她双腿有些发软步子发虚,忙不迭点头哦哦应了两声。
怠慢了门外的“贵客”,外头的番役愈发不耐烦踹门就越起劲儿,这会儿又加大了力道,随之响起还有男子粗犷的一道暴喝:“开门!”
这格扇木门不算结实,哪承受得住这些几个成年男子不断的踢踹。
璇珠又热又急,脑中不断涌出警匪片里缉拿犯人的画面。
额上汗珠汇集成流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掌心润润的,素白的里衣也被冷汗洇湿紧贴着后背。她慌不迭地去开门,重重的踹门声入耳,连着胸腔里的心都砰砰跳着。
两脚迈得扑登扑登的,抖着声音冲外头喊:“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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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差两步之遥,在她开门前番役先破门而入。
顷刻间大片火光涌入,将她莹白的小脸照得发红。无数道视线凝聚到她身上来,锋利得似支支利箭,她茫然立在门口一下就成了箭靶。
月光如水,簌簌虫鸣传达耳畔。
大抵是下过一场雨,空气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味,迎面刮来的风燥热又有些许的湿润。
璇珠被这火光照得睁不开眼,抬手挡了好一会儿才稍稍适应了些,火把燃烧发出的细碎声响夹着风声而来。
睁开眼,入目是乌压压的一大片人。
飞鱼服绣春刀,一众牛高马大的男子,皆是一身黑衣手举火把。
璇珠被这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乌眸循着周遭望了一圈,惊觉这一方土地已然被乌压压的人潮给包围起来了。
紧接着,数名番役迅速从她身侧擦过步入室内。
而门前的红柱前倚着一颀长的身影,头上一顶三山帽着一身大红飞鱼服,脚套一双金丝绣边黑色皂靴,腰间挎着刻有精致花纹的绣春刀。
双手环于胸前,长身玉立好不风流。
斜倚着门前的红柱尽显慵懒之姿,可面上又神情淡漠,甚至称得上阴沉。他又生得那般貌美,山根高挺唇若涂朱,剑眉入鬓眸若寒星,狭长的凤眸水光潋滟尽带几分疏离感。眼尾稍稍挑起,周遭泛着淡淡桃花色,衬得他倒有几分娇艳。
月光洒落身上,就如为他镀上了一层洁白的光晕。
一身明晃晃的衣袍衬得他肌肤越发的白。
他实在太过引人瞩目了些,尤其是一张白净而美如冠玉的脸。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在了打头的沈丛澈身上,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凉气。
听见开门声的一霎沈丛澈闻声望去,与她视线相撞,毫不避忌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很快沈丛澈收回落在璇珠身上的视线,转而垂下了眼睑。
鸦青的睫羽如低垂的两把羽扇,掩住了他眼中的思绪。
都不带搭理她半分,紧接着他迎着月光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抬脚朝她踱步而去。又于她跟前站定抬起手轻轻将她拨向一旁,轻启朱唇,语调轻柔得听不出情绪:“小丫头,接到密报,说你这客栈藏人了呀。”
生活不易,珠儿叹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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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0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