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师棠对着角落里的陆得春甜甜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姜璇看了眼陆得春,陆得春就从角落里迈了出来,又是对着姜璇一礼,
“干爹,儿子去看看内阁的情况。”
这都是什么烂借口,姜璇皱着眉,挥了挥手。
房间里一下子空了,很安静,甚至有点诡异。
“且问孟小姐觉得令尊如何在如今的朝堂上立身。”
姜璇冷不丁的发问弄的孟师棠微愣了一下,她怎么知道便宜爹怎么办,都到卖宝贝女儿的地步了,还能怎么办。
虽是这么想着,但还是得好好回答,免让姜璇觉得自己蠢笨无用,只好从原身的记忆力里搜刮点东西。
“督主既然问了,那师棠斗胆一说自己的拙见了,”孟师棠缓步走到书案前两步处,停住,“如今改朝换代,一代皇帝一朝臣,要我是新帝,必然是大业已成时狡兔死走狗烹,何况是我父亲这种人,要是他什么都不做,我也落不着好。”
“前些年,父亲弄垮了赵将军府,赵四小姐与我有过几面之缘,是个娇俏可爱的,她的父兄皆被斩首,她和她的姊妹姑嫂都被送去当了军妓,她们的结局不得而知,父亲舍不得我如此受人践踏,被人凌辱致死,即使是从牡丹花变为菟丝子,总比做娼妓强,跟了您,您也不会亏待我,即便不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也算是过的过去。”
姜璇当下折子,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嗯,说的挺好,可是你怎么笃定咱家会好好待你?”
“如何?我嫁予您,您还要把我送去做暗娼不成?”孟师棠的质问脱口而出。
姜璇定定地看着孟师棠,说到,“你倒是聪明。”
“那我以后还是多仰仗大人了,”孟师棠嘴角浅浅的挂着笑,姿容明艳,如夏花明朗。
姜璇收回了目光,孟识敦那老货生的女儿倒是不赖。
“对了,大人,太后已经散了我的职,明日我便要归家待嫁了,有一事想要问大人。”
“何事?”
孟师棠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提着裙子走到了桌前,两手撑着桌上,一脸期待的问,“如今国丧,那我可还有十里红妆?”
穿来之前单身狗,穿来之后就结婚,虽然说是嫁给太监,但也是头婚,没有女孩不期待自己的婚礼的。
姜璇瞧着眼前那张少女略施粉黛的精致面容,不明白这张美脸之后的大脑在盘算什么“你想要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嫁给了太监?”
“这有什么的,要是接亲队伍够大,够奢侈,旁人就只有羡慕的份,我好歹也是第一次嫁人,怎么也得有点规模,”孟师棠其实是想说,姐要的是几十几十箱的金银珠宝,十六抬花轿吹拉弹唱,绕京城三圈。
“不急于这一时,”姜璇说着,伸手点了点被她压住的一沓册子,孟师棠识趣让开,只见姜璇从底部抽出两个册子,递给了孟师棠,“看来你爹很着急啊,连给你准备的嫁妆单都拟订好了。”
孟师棠随意翻动着两个册子,清一色的金银珠宝,肥地良田,铺子庄子,仆人婢子,想来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宜爹还是有钱的,姜璇也是。
“如何?”姜璇看着孟师棠把册子合上问道。
孟师棠把册子放了回去,淡淡说道,“不如何,金银玉器,身外之物。”
“你父亲给你的,是最多最好的,如今那未封册宝的皇后,出嫁时嫁妆不及你父亲给你的十分之一。”姜璇轻笑,把两个册子收好,“咱家给你的,也比如今皇帝给皇后的多了不止十倍。”
孟师棠挑了挑眉,同样含笑打问,“大人这可不兴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谋逆之心呢。”
一双大手覆上了孟师棠撑着桌上的手,她下意识往回抽,却被拉住了,“咱家坐上那个位置可有用?”
一时语塞,也是,一个太监,当了皇帝又如何,留不下任何子嗣。
见孟师棠脸色古怪,姜璇轻笑,“咱家给你三个月时间,让帝后决裂,成了,保你们孟家太平,未成……”
姜璇眉眼间闪过一丝狠戾,随即又放开了拉着孟师棠的手,恢复以往的模样。
从司礼监出来,孟师棠内心是相当炸裂的,让她去拆主角cp,且不说主角光环,女一可是个疯批,自己不会被弄死吧。
出了司礼监孟师棠一路都是愁眉不展,拆主c,这也太难了了,何况是已经大结局的男女主。
听着自家主子连连的叹气声,夏深跟在孟师棠的步辇边,问到,“小姐是碰上了什么烦心事吗?”
孟师棠看着一脸稚嫩的夏深摇了摇头,“没事,应该是累了吧。”
“您明天就能回家了,沾了您的光,婢子也能同您一道,您可知道,像我们这种宫婢早的**岁就入宫了,要熬个二三十年的才能出宫去,夏深定是上辈子有福,碰上您这样的好主子!”夏深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脸兴奋。
“夏深,明日我给你备点东西,你也回家看看吧。”
夏深一愣,随即笑着行礼,“奴婢福薄是被买来宫里的,哪里还有什么家,小姐在哪,哪里就是夏深的家。”
“抱歉……”
销金窟狼虎窝,在国家动荡的情况下,卖儿卖女,在正常不过了吧……
第二日,孟师棠坐上了离宫的马车,说实话,现在心里很没底,虽然拥有了原主的记忆,但要在血肉至亲面前不露馅,很难。
要是被认出来了,便宜爹妈会怎么样。
“小姐,孟府到了,请小姐下车。”
夏深的声音响起,车帘被掀开,孟师棠硬着头皮下了车,刚刚站定,就有几个衣冠华贵的妇人拥了上来。
“哎呦,棠姐儿可算回来了!”
“棠姐儿受苦了!”
“可让婶母好想啊!”
不同的胭脂味将孟师棠包裹,这些人是她的婶母姑妈一类人,如今孟家遭了灾,要是被下旨抄家砍头,她们也逃不掉,如今全家上下都指着她一个人了,这群人自然也是得快快的抱住大腿。
“邹氏,吴氏,唐氏,都堵在门口做甚呢?”
一道掷地有声的妇人声音传来,刺破了孟师棠周身的香粉味,三个妇人也停下了拉扯讨好,从孟师棠身边散去。
抬眼看去,孟府正门,一位面容端庄的妇人身后随着两对仆从立于门内。
是原主的母亲,郑氏,郑玉梅,太后的嫡妹。
“母亲。”孟师棠朝着郑氏一礼。
郑氏点了点头,朝着孟师棠招了招手,“同我去见你父亲再说吧。”
原主父亲这个二十年首辅不是白当的,孟府如同曹雪芹笔下的贾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个妇人和孟师棠一道,坐着小轿,往大房那头去。
大房和老夫人同住一处,是个九进的大院子,金荣堂,院如其名,富丽堂皇,金砖银瓦,富贵天地。
孟师棠下了小轿,就瞧见门口站了一众男男女女,这都是孟氏的宗亲,靠着原主的记忆认出一二。
见主家嫡出小姐了,门边那群什么表嫂表姐表弟表叔的,都来见礼,这一众浩浩荡荡的,孟师棠见了眼皮突突的跳,孟家兴盛,这也太兴盛了点,这么多少爷小姐,夫人相公,养猪呢?
孟师棠做着冷脸进了院子,后边一众也和尾巴一样跟着。
到了正房,就见一个挺拔身姿,气质裴然的中年男子,是孟家家主,便宜爹,孟识敦,孟师棠见此人心中叹到,谁说贪官污吏都是贼眉鼠眼,自己便宜爹就长得清风朗月的,这么一看就是个活脱脱的文化人,哪里像个腐蚀了朝廷二十余年的大贪。
“父亲。”孟师棠作势行礼,被孟识敦一把扶住。
“多日不见棠儿,可让为父好好看看,哈哈啊!”孟识敦宝贝这个女儿的紧,说罢拉着孟师棠左看右看,“近几日受苦了,瞧瞧都瘦了,家中这几日可得好补。”
孟师棠浅浅一笑,“父亲如此说可就冤枉了太后姑母了。”
听了这话,孟识敦也不再提这个话口了,只是对着一众人道,“棠姐儿刚刚从宫里回来,等用了午茶的时候再议正事,都散了罢。”
家主发话,这群人自然不好再留,只好笑着散去。
一时间,正房只留了孟师棠一家三口。
“我的女儿,上回回来还是春节呢,这回竟然是要嫁人了,”郑氏坐在正位上,说这话时面上丝毫不见团聚喜色。
“要知道我那好姐姐会打这主意,我那时是说什么也不会把棠棠送去的!她害了自己的女儿,又要来抢我的宝贝!”
孟识敦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如今你想怎么样?让棠棠逃吗?姜璇是什么手段,诓了他,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了!”
“那你就让别家孩子嫁去!怎么就一定要祸害我的女儿!”郑氏说着说着就急了,起身扯住了孟识敦的衣袖,丝毫没有刚才众人前面的端庄夫人架子,“孟识敦!这可是你嫡亲的女儿!你就送给那阉人了?!”
“我可有办法?当年和亲的时候就是从旁系挑了个丫头和庆阳公主一道,落了个死无全尸,送回来的那堆骨血把我也吓一跳,现在又要我从旁系挑,且不说有没有合适的,他们还愿意出姑娘吗?”孟识敦挣开了郑氏,把她按回了座位。
郑氏瞧着家主这副模样,恼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说到“怎么没有?二房的绵窈,四房的霖花,表家的漾漾,雪绡,都是好丫头,怎么就不能给那阉人送去!偏偏是我的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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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