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别逗他了,他的活还没完呢,小珠子,还不快去干活,”身后传来一道略略尖锐又苍老的声音,回头看去,是一个老太监。
“师父,徒弟这就去,”小珠子急急忙忙的拿起来布跑回了书架旁。
“奴才见过郡主,祖宗有请,莫要耽搁了。”老太监弯着腰,同孟师棠说话的语气和吩咐小珠子做事的时候大不相同。
孟师棠点了点头,拂袖离去。
司礼监,三楼。
“郡主大驾光临,奴才王洵给郡主请安,”王洵依旧是一副欠欠的样子,但礼不可废,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孟师棠笑着点了点头,“王秉笔安。”
随即转头看向正皱着眉头看折子的姜璇,“什么人上的折子,让掌印如此不悦,且听师棠说个好消息。”
姜璇看了眼孟师棠,目光又回到了折子上,“说。”
“太后给我找了个陪嫁,原先说好的十六岁,但是货不对板,才十四。”
孟师棠抖了抖裙边挑了个座坐下了,一边的陆得春很识趣的为这个小姑奶奶倒上了茶。
“掌印有福了,”王洵调侃到,“姒阳郡主娇媚明艳,想必陪嫁的小姐也是伶俐动人。”
“……”
姜璇没有出声,孟师棠笑着接过话头,“可不是,刚才与我同坐一辇,凑近瞧更是娇嫩可爱,掌印平日政务繁忙,我在府中也有个伴。”
“你的父亲正在把嫡系往地方撤,”姜璇声音平淡,打断了两个的对话。
外撤嫡系?这是为什么,孟师棠谈笑的表情一滞,“什么?”
姜璇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你大哥自请调去浙江府,你的二哥也自请去江州治水了,倒是你的表兄们,都顶了上去,这些都是太后党的意思,或者,你父亲的意思。”
“督主的意思是……”是父亲正在慢慢的撤走心腹,然后用旁系的人顶上,这是准备消耗旁支保护嫡系。
“咱家先前的要求,你可别忘了,三个月。”姜璇执笔批红,又补充到,“郡主办不到,咱家也难帮你们。”
“这不是在进行了吗,我的人已经入宫了,”孟师棠盘玩着手中的玛瑙珠串,兀得起身,把镯子拍在了王洵的桌上,“不好看,送你了。”
王洵瞧了瞧镯子又瞧了瞧姜璇,笑着说道,“哎呦,小姑奶奶,这镯子奴才可不敢收,您还是自己收好。”
“本郡主要走了,”孟师棠挥挥衣袖离开了,红玛瑙珠串依旧在桌上。
“去年的贡品,多少贵女抢破头的东西,这奶奶说不要就不要,真是,”王洵看着桌上的珠子调侃到,又看向姜璇,“这是生气了,怎么说的?”
“珠子你收好吧,”姜璇淡淡开口。
“那我不客气了,”王洵笑着收下了珠串,打算回去送给家中那个,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夜晚
掌印府——禧楼
三四个婢子正在给孟师棠换衣服拆头发,金砖玉瓦的住所烛光明亮。
“郡主,这些是宫里来的款式,您打眼。”几个婢子举着几件纱衣和锦缎里衣列在孟师棠面前。
“留一件紫色的吧,”孟师棠指了指打头的一件紫色烫银祥云锦缎衣。
一旁的婢子麻利的取下衣服为孟师棠换上,孟师棠扯了扯嘴角,这小日子过的,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孟师棠斜倚在贵妃榻上,一头乌黑用紫色的缎带松松的系着,室内燃着安神香,又有夏深在一旁扇风,她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夜间有雨,夹杂着雷电,孟师棠被惊醒,门窗已经被关上了,就连烛台也熄灭了。
“夏深,扶我去床上吧,这么睡怪累的,”孟师棠扶了扶有点晕的脑袋,对着身边吩咐到,半晌,没有反应,往冰盒的方向看去,夏深趴在桌角睡得正香。
孟师棠看了眼冰盒中未化的冰,只好自己起身,轻轻摇了摇夏深,“起来,睡在冰旁边会受寒的。”
见她不醒,孟师棠连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孟师棠摸了摸夏深的手,冰凉的,应该是冰化了冻的吧,颤抖着把手移向夏深的脉搏处。
没有了。
孟师棠退后几步,害怕之余,警觉的看向四周,屋内空旷,似乎没有能藏身之所。
那在哪里,房梁上?
孟师棠咽了咽口水,不敢去看,只能强装镇定,走向门边,接触到门的一刹那,一把匕首抵住了孟师棠的腰。
“走。”身后的人嗓音低沉。
孟师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怎么走?你要大摇大摆的穿过掌印府?”
门外忽的传来了一阵轻微且密集的脚步声,来人了。
身后的人一手掐着孟师棠的脖子,一手持着匕首,把孟师棠拉到了床上,自己则藏在了被子里,还不忘威胁孟师棠。
“帮我,否则我让你死在阉狗前面。”
孟师棠假装屈服,点了点头,心内却是一万个白眼,姜璇来了,你还有的活?
一个奴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郡主?可还醒着?奴进来给你换冰了。”
孟师棠没回话,停滞片刻,室内所有的门都被从外面打开,那奴婢身后是姜璇和几个厂卫。
姜璇走近孟师棠挂着纱幔的床榻,隔着纱帘看向了一边略略有些怪异的被子。
“孟师棠,咱家建议你马上醒过来。”
听得如此,孟师棠缓缓睁眼,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挑开纱幔,借着月色可看见她略微有些苍白的脸。
“姜璇……”孟师棠用手拉住了姜璇的衣角,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满是慌张,她的目光缓缓看向被子。
腰间的匕首突然刺入,孟师棠倒吸一口凉气,血和眼泪瞬间涌出,被中的人迅速站起,勒住了她的脖子。匕首也移到了孟师棠的胸前。
“别动,再动我杀了她。”
姜璇负手,神色漠然,“随意。”
说罢便转身欲走,杀手愣住了,就在他怔愣之际,一支箭从远处飞来,直直的插在了杀手的眉心。
孟师棠来不及惊叫就被姜璇拉了过去,腰部的血已经渗到了被褥上,姜璇抓着孟师棠的手腕,用裙子缠住了伤口。
“叫府医来。”
孟师棠缩在姜璇怀里,直到进了一个比禧楼更金碧辉煌的院落。
姜璇把她安置在了榻上,府衣匆匆赶来,是个老头,看起来有点眼熟,但孟师棠无力去想,腰很痛。
府医让侍女给孟师棠上了药,裹了纱布,刀捅的有些深,但所幸没有伤到内脏,刀上也无毒。
几个侍女为孟师棠擦拭身体换了新的里衣。
处理完一切,孟师棠已经昏昏睡去,第二日睁眼,就看见一群侍女照常带着一堆华服让自己挑选。
近床的地方跪着一个的女子,打扮和其他侍女很不同,腰上还别着一对短刀。
“你是?”孟师棠出口询问。
“回郡主,我是您新的侍女,您可以叫我红鹤。”
孟师棠浅笑着点了点头,“红鹤你会武功呀,那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但凭郡主吩咐。”红鹤跪倒在地上,大声回复。
“啊,不必如此,快起来,”孟师棠伸手拍了拍红鹤的肩,等她起来了,迟疑片刻,问到,
“夏深……”
“回郡主,东厂已经把人带走了,不日就会安葬的。”红鹤如实回答。
“……”孟师棠垂了垂眸,“从我首饰盒里拿几件给她陪葬吧。”
孟府
金荣堂
“夫人,门房来报,说是昨日蓉四姐儿遇刺了。”
“什么,四姐儿不是在宫里吗?怎么会有刺客?”郑氏猛地站起,掐住了奴人的手,“老爷知道了吗?”
“回夫人,小姐昨夜宿在掌印宫外的府邸,老爷在书房议事暂未告知。”
郑氏甩开了奴人的手,厉声道:“备车,去掌印府。”
郑氏这边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赶到了掌印府,正巧姜璇从府中出来。
“郑夫人,”姜璇看着来人表情平淡,两人同为一品,谁也不用见礼。
“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到你手上,怎么一下子就受伤了呢,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伤,如此,我怎么放心把她嫁给你。”郑氏不好和这位发作,但是语气中还是颇有不满。
姜璇轻嗤一声,面上带了些许的居高临下。
“夫人,现在是你们求着咱家娶她。”
郑氏一噎,知道自己现在压不过他也就不再多说了,堂堂门楣光彩的世家,那女儿送给太监,要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人,哪里会这样呢。
“棠儿呢?”
“过几日等郡主伤好了,自然也就回去了。”一旁跟随的太监勾着腰,一脸谄笑得过来回到。
“什么意思?我不能见我的女儿,”郑氏皱眉,语气不满。
姜璇没有多话,自顾自走上了他那座黑色的马车,留下郑氏原地凌乱。
相比尴尬的郑氏,孟师棠在掌印府却是自在。
美美睡了一早上,用过午饭,天气微雨,红鹤带着孟师棠到了府中的花园,两人在町上观荷,好不自在。
日近黄昏,两个女子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已然熟络,不同于夏深的胆小慎微,红鹤其实很开朗,只不过几年的训练让她看起来有些凶。
“训练这么幸苦呀,那你以后和我一起便不用这么辛苦了,至少少了点受伤呢?”
少女的笑声随着夏风和飘起的纱幔飞扬,穿来这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夏深离去的伤痛似乎也淡了许多。
亭子飞扬的纱幔被人抓住,姜璇走入亭中,看着毫无察觉的背对着自己趴在亭子栏杆上的孟师棠,又转眼看向已经行礼的红鹤,越发觉得安排红鹤非常必要。
“姒阳郡主,咱家允许你出院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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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被刺杀,吓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