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尖锐到分外难听的声音在渡天诚脑海里回响。
这声音似乎并不打算停,渡天诚实在是受不了了,明明浑身都疼,怎么还有人这样折磨自己。为了搞清楚这个难听声音的幕后主使者,渡天诚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但他看到的不是医院的天花板,也不是侦探社的天花板,甚至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不断翻涌着的黑色。
天上是黑色的,看不清有多高,渡天诚躺的地方也是黑色的,像是一片宁静的湖面一样。
“这里是……哪啊?我靠,等等,莫瑜不会给我带鬼界来了吧?”
渡天诚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毫无征兆地就开始傻笑,“莫瑜那家伙什么小心思,乘人之危嘛这不是,嘿嘿嘿……等一下,他人呢?我大咧咧地躺在这里他人怎么不见了?”
渡天诚环顾四周,周围除了黑色便是远处几从在黑色之中格外耀眼的红花了。
看见那些红花的瞬间,渡天诚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再想到这一望无际的黑色,这哪里是鬼界,这不是边界吗!
“我擦,我已经无了啊?亲爱的摆渡使大人呢,就让我躺这里?我要好好说道说道他老人家,怎么能这么不敬业呢。”
渡天诚打趣着,笑着,好似是在旅游一样轻松。
但黑暗渐渐吞噬了渡天诚的声音,这里只有黑暗和寂静,没有任何的回应也没有任何回音。
这是无人之地,这是无声之地……
没有观众的表演终究没有什么意义。
渡天诚顿感无趣,他将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随后一骨碌翻身而起。
“这到底是哪啊……”渡天诚动了动脚踝又动了动手腕。
确认完自己自己身上的部件确实一个都没少之后,他凭借着感觉在黑暗之中缓缓摸索。
没走几步,渡天诚就看到一束微光。晃晃悠悠的光芒不高不低,也并不明亮,但在这片黑暗之中这已经足够了。
随着离那道光越来越近,渡天诚的心也逐渐悸动不已。
在灯火的笼罩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两道人影面向而谈:
一个执灯的黑衣人,和一个浑身披着各种破布头的……大抵是人吧。
那个执灯者的背影,渡天诚远远一看就认出来了。
“呦,摆渡使大人,”渡天诚抬高了几分声音,然后快步走到了执灯渡者的身边,“见到我是不是有些意外啊?您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撂在旁边呢……嗯?摆渡使大人?”
这分明就是摆渡使啊,这衣着,这灯,还有这仪态。可任凭渡天诚怎么在执灯渡者面前晃悠,后者都没有一点反应。
“那个……哈喽?”
渡天诚站在执灯渡者面前,他的脸几乎就要贴到这位渡者的面具上了。随着渡天诚一点一点将脸贴近面具,他突然站立不稳,扑向了执灯渡者。
出乎意料,渡天诚扑了个空,他从执灯渡者身体中穿了过去。
“这这这,摸不到吗,见了鬼了……”渡天诚嘀咕着,回身又摸向执灯渡者,果然还是无法触及。
就在此时,耳边拿到尖锐到难听的声音戛然而止。
“嘿嘿,怎么样?”那个浑身破布头的人突然开了口,“还不错吧,灯逾?”
“这就是你从人界带来的东西?”
一个淡然中有些无语的声音从渡天诚身边这位渡者身上响起。但这声音不想那位执灯渡者出现时那种混杂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反倒格外温和……甚至有些耳熟。
“这叫骨笛,用兽骨做的,”破布头人,从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布片之中拿出一个打了孔的骨头,递给灯逾,道:“人界的小人儿用这个传递信息。”
“但我们不需要这个。”灯逾没有伸手,用十分平淡的声音拒绝了,“你身为渡者,不应该如此越界。应该遵守法则的指引,驻守两界之交……”
渡者?
这破破烂烂的家伙也是渡者?
渡天诚一脸不可思议。既然拿灯的是执灯渡者,那这个破破烂烂的应该就是骨面渡者了吧……
这怎么和周家那雕像差那么多呢。
“法则法则,灯儿啊,你张口闭口都是这个。那法则规定什么了?它规定我不能去人界了?”骨面渡者愤愤道,言语之中有几分不耐烦。
“那些人类多有趣啊,给一点希望他们就能感激流涕,一但认准什么事情他们能够义无反顾地付出自己的一切。”
执灯的渡者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值得你驻足吗?”
“你问我值得吗?”骨面渡者突然兴奋了起来,“哈哈,你自己去看看吧,你一定会理解的。他们奔向希望的时候,眼中熠熠闪光,那真的很美……是这片无尽的黑色之中没有的光芒……哎呀我不是说你,你已经够亮了。”
“我不在乎。”灯逾十分平淡地拒绝了骨面渡者的邀请。
对于执灯渡者这样的回答,渡天诚竟然毫不意外。他总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这不就是莫瑜和自己吗!
一个寡淡地和冷白水一样人和一个时时刻刻都能心花怒放的人。
等等,莫瑜!
刚刚还真没反应过来,这位执灯渡者的声音怎么这么像莫瑜啊!
在渡天诚的震惊之中,骨面渡者摇了摇头,笑道:“得了吧,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的。只是你这么迟钝,会迟一些……”
渡天诚已经无法在意骨面渡者后面的话了,虽然触及不到,但至少还能看到。
因此,他来来回回在执灯渡者的周围转着,一面还情不自禁地嘀咕:
“不是,这么一想,这人怎么越看越像莫瑜了……不过像归像,莫瑜是摆渡使,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这怎么可能呢。莫瑜什么事都会往脸上写,甚至连路都找不到。随便来个什么人都能把他骗走,这样的人那能是摆渡使吗?”
渡天诚一通分析,觉得十分有道理。
但当渡天诚这一通分析完,回过神来发现,刚刚身旁的这两个渡者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了。
茫茫黑色之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就在渡天诚左顾右盼地寻找两个渡者的身影时,一个如同渊底传出的声音从渡天诚背后响起:
“是啊,我太迟钝了……等我醒来,只剩下我一个了。”
渡天诚连忙回身,但身后什么都没有。可不知怎么地,渡天诚感觉鼻尖莫名酸涩,这句话不知有什么力量,让渡天诚迫切地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可无论渡天诚怎样寻找,也依旧如那道声音所说,现在这天地之间,只剩下渡天诚一个人。
“他们中的一个,吞噬了另一个。”
“从此,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渡者。”
“他能吞噬掉陪伴自己千万年的同伴,人类于他而言算得了什么?”
“渡者并不是无情的,他会有自己的私心……”
如此种种不和谐的声音,在渡天诚的脑海之中翻涌起来。剧烈的疼痛让渡天诚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但事实当真是如那个纸娃娃所说的那样吗?
渡天诚咬着牙,看向目光尽头的黑暗。
“他们明明很好啊……都说了,渡者并非无情,那他们两个那千万年之间的情意怎么会被轻易打破呢?”
头疼地更加厉害了,像有什么东西搅动着大脑内部。渡天诚现在恨不得把头给摘下来好好打开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突然一个有些着急的声音缥缈地传了过来。
“老大?老大!”
是硕允。
在“硕允”这个名字出现在渡天诚脑中时,那些疼痛好像突然消减了一样。渡天诚再一次感受到“令人安心的硕允”的魅力。
渡天诚的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那一片令人生畏的黑色,而是明晃晃的吊灯和熟悉的天花板。身下也是熟悉的触感,是渡天诚最喜欢的沙发。
这里是……摆渡人侦探社。
还没等渡天诚完全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重物就跳到了他的胸口。花白的猫毛只冲渡天诚的鼻子,痒得他只想打喷嚏。
“老大!”
程立新一脸的皱巴,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开心,总之他也学着招财的模样扑了上来。
这一扑差点没把渡天诚送走。
“小程!你……咳咳,到底想不想我好咳咳咳……”
宋宁宁和硕允连忙分别将招财和程立新从渡天诚身上拉了起来。渡天诚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点
“冤死了,我没交代在周家,差点交代在自己人手上。”渡天诚吐槽着,看了看周围。
宋宁宁抱着招财,硕允拉着程立新,头顶上飘着老魏,旁边还有一个正襟危坐的周时司……嗯,一个人都不少,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令人有回家的感觉。
等等,周时司?
“老周!”渡天诚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你你你你你你还活着呢!”
“老大……您这话有些伤人了。”周时司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等一下……你没事,对,你确实应该没事,大阵出现了问题,鬼魅四散挣脱,因此阵法的力量不会集中到你的身上。”渡天诚站在沙发上,思索了片刻,道:“你那会到底怎么回事。”
“老大,我,我……”周时司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着。
硕允见状,帮周时司解释到:“老周被威胁了。周家主告诉老周三家已经商议好在这次大祭上引出摆渡使大人,而所用的饵是老大您。”
“我?”
渡天诚指了指自己。转瞬,他想到了周重岚对他那副古怪的态度:询问摆渡使的事情,让渡天诚参与商议,参与阵法。
这一下渡天诚顿时明白了,那老狐狸一步一步引自己入套呢,他的的目的还真是从一开始就在自己的身上。
“是的。您不是说过吗,老周会加入侦探社是因为摆渡使大人的看重,我们其实都知道这只是子虚乌有的说辞。但老周他深信不疑,因此他和周家主提出:用他自己来换您。”
“老周,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太感动了……”渡天诚一把鼻涕一把泪,瞬间感动坏了,但下一秒,他翻了翻脸,怒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告诉我!你救什么救,三家都是成了精老狐狸,那是你能玩明白的吗?落了套了还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帮我!”
周时司自知理亏,低头默不作声。他的执意,不禁没保证渡天诚安全,甚至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命。
“老大,您也一样。还差点将自己搭了进去。”硕允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硕允说什么都是对的,渡天诚连忙缩了缩脖子,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气势。
“那是因为有莫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