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春潮 第3章 第三章

“你是说你失忆了？”微生恒的声音平稳冷峻，带着些许的不信。

楚颜盘腿坐在床沿边上，一手撑着下巴：“算是吧！”

自她穿越而来，除了胸口处一道致命创伤后，别的啥都没有，这么一算别说是失忆了，怕是原身的姑娘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轻咳了两声，正襟危坐：“咳咳，你现在感觉如何？”

微生恒正想着什么，听见楚颜开口，眼皮子抬起来看了她一瞬才开口道：“外伤还行能撑住，内伤估摸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楚颜：“......这样啊....”

楚颜摸了摸下巴：“那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微生恒目光平静幽远：“什么都不需要，保持安静即可。”

“....”

被噎了一下的楚颜抬腿下了床：“行吧！你多休息。”

“干什么去？”

楚颜回头看了他一眼，将双手一伸，摆在了他面前，那残留下来的腥味隐隐还能嗅到。

微生恒眸子闪了一下，避开凑上来的双手，眉头微皱：“做什么？”

楚颜微微一笑，做出洗手的手势，然后拉下嘴角转身出去。

微生恒：“.....”

楚颜第一次感受到好人其实也很难做。

她将水倒进厨房的大锅中，捡了几根柴火将冷水烧热，然后又倒入木桶中，走到大树旁的水井处，背对窗户，将衣衫半解。

温热的水流从双手划过，湿润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血渍与汗渍，她将打湿的衣衫丢进脏水桶里，冷风吹过，浑身汗毛直立。

她又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再屋内洗，谁会想在外面洗...

幸好今天不算冷，可以后不能总这样啊！

还是要早日打发掉屋里的那个男人，才行。

不过打发之前，先榨点油水出来，不能白救！

楚颜暗下决心，将温热的毛巾覆在自己的脸上，浑身的疲惫在这一刻感到放松。

她今天一天真是够担惊受怕的。

但是想一到收集而来的五十多两碎银，她又喜上眉梢，原本觉得苦逼的人生刹那间有了盼头。

熟悉的小调再次被哼了起来。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隔着紧闭的窗户纸，奇怪的小调逐渐传来。

微生恒皱眉侧头去看，只看到模糊的一个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伴随着水花之声，微生恒立马意识到对方正在做什么，尽管什么也看不见，目光还是第一时间收了回来。

屋内一片黑暗，微生恒躺在床上想了一遍又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情。

先是他的行踪被泄露，手下人突如其来的背叛，紧接着是络绎不绝的追杀，到最后被人所救。

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微生恒想起楚颜紧握的双手，眸子闪了两下，怀疑和恼羞在他思绪里不断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再次被打开，少女披散着头发将东西归在一起，披着外衣向床沿走来。

‘唰’——

一根细小的蜡烛被点燃，照亮少女沐浴过后的面容，乌黑的眼睛，打湿的长发，素色的麻布衣衫宽大的拢在身上有些松垮，顺着锁骨向外张开，露出略微泛红的白皙肌肤。

她眉间柔和，目光平静，脸上满是疲惫的神色。

她将蜡烛插/进桌上的烛台上，两床之间的位置被微微照亮。

少女并未向他看一眼，放下烛台后便伸手打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掏出来一些针线出来，然后捡起地上丢着的衣服，开始缝补下午剪破的地方。

她才没钱给他买新衣服呢！

楚颜心想，手下对着烛火开始拣线织补。

即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他也能看清少女低头时眉眼的温柔和认真，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柔弱无害。

微生恒微怔，有片刻的恍惚，就好像他们已经结为夫妻，不再是那个武林众所周知的一对怨偶。

细小的飞虫在火中爆开，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回神，乌黑浓密的羽睫颤了一下，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楚颜低头靠近针线末端，牙齿轻轻一咬，便将线咬断，然后打开整件衣服仔细检查，这才好好端详衣服上的暗色花纹。

她方才缝补的时候才发现这件衣服做工十分优秀，暗色的花纹摸在手中也毫不突兀，看起来十分的低调和奢华。

衣服暗纹间好似有什么闪闪发光，她对准烛火一看，才发现里面细细穿插进去的金线。

“哇偶~”楚颜赞叹出声，一件衣服也能做出这种花样。

看来这个人很有钱哦~

“你在看什么？”男人冰凉的嗓音突然响起

楚颜眼皮一抬看了他一瞬，并不说话，又再次低眉下去，将衣服叠好。

那副模样爱答不理的样子让男人皱起了眉头。

“说话。”

楚颜双手放在桌上，一手撑着脸颊看他，嘴巴动着，却不发任何一点声音‘你不是让我保持安静吗’

看起来还是那副样子，微生恒心里想着，目光也凉了几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楚颜感慨：“可能是死过一回，性情大变了？”

微生恒一怔，疑惑地看向楚颜。

楚颜解释道：“我醒来的时候，除了胸口一处致命的伤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我只记得自己叫楚颜，是怎么到这里来，又是为什么会受伤的，一概不知。”

她好奇地望着他问道：“难道我失踪后没有人找过我吗？我应该消失至少半年了吧！”

微生恒沉默了好久，声音有着片刻的沙哑：“.....我不知道你失踪了。”

他以为楚颜跟着那些爱慕她的人离开了。

楚颜一愣，看着微生恒神色昏暗的面容不禁猜测，原身生前同这个男人的关系一点也不好。

这样一想，不该救了！不然原身得多气啊！

罪过罪过。

楚颜不说话了，看起来像是伤心一样低着眉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微生恒心里有一丝愧疚，他张了张嘴，开口道：“我会找出原因的。”

“恩？”楚颜将衣服放在他的床头，看向他，目光柔和无害。

微生恒像是被那目光刺伤一样，快速挪开继续道：“我会找出是谁伤的你，我会替你报仇的。”

闻言，楚颜嘴角弯了弯：“那谢谢啦！”

她语气轻松，好似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微生恒察觉出来，看着少女无所谓的神态，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抿起，好似不高兴一样。

但楚颜并未察觉出来，即便她察觉出，她也不会在意。

人死了，才在意。人活着干嘛去了。

她背对男人，将蜡烛熄灭，爬上婆婆的那张小床。

轻微的呼吸声响起，屋内一片黑暗。

少女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几缕长发在外面。

微生恒睁着眼睛，看向陌生的屋檐，心里想着什么没人知道。

直到屋外传来野犬吠声，才再次闭上眼睛。

次日清晨，天微微亮。

楚颜便挣扎的从被子里探出了头，凌乱的头发将她脸遮盖了一半，她无力地坐起声，屋外已经开始有村里公鸡打鸣的声音。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下了床，随手扒了两下头发，就拉开屋门出去。

冷风袭来，将她睡眼惺忪的面容吹的一僵，这时她才发现天气已经降温了，雾色的天空一片灰暗，白色的大雾笼罩整个院子，可见度不高于二十米。

看来今天天气不太好。

她心想。

伸了个懒腰，就往茅屋走去。

等再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清醒多了。

她洗漱完毕，随意煮了点野菜汤，又找了两块杂粮饼加热烘烤了一下，便将早饭做好。

她端着早饭来到屋子的时候，微生恒已经醒了，睁着双眼看向窗外。

窗户只微微打开拳头宽的缝隙，却能清楚看到外界的一切景象。

楚颜凑过去看了，整个人越过微生恒的上空，就将窗户完全打开。

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冲散了屋内的血腥气。

明亮的光线让微生恒下意识眯起眼睛看向开窗的少女。

“你现在可以动了吗？还是要我喂你？”少女打开窗户之后，侧头看向男人，没有扎起的长发顺着肩膀垂直落了下来，在男人腰腹处散开。

话一说完，少女便挪开了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

但那细长的软发从他**的上身滑过，好似羽毛一样挠到了血液神经之中，无端令人发痒。

放在被子下的手兀自握紧，男人哑着嗓音回复：“我自己来。”

见状，楚颜将放在床头的衣服给他展开披上，然后将野菜汤递到微生恒手中。

微生恒垂下眼接过，眼尖地看到少女微红的指腹，他看了眼手中缺了一个口子的破碗，又看了眼并未有异样的楚颜，没有说话。

屋内只有安静的咀嚼声。

少女吃饭的习惯和以前一样，安静规矩，像个有着良好教养的闺中小姐，但她坐直的后背，微微扬起的脖颈又和以往那种趾高气昂的气质不太相符。

内敛了许多。

微生恒收回目光，低头喝了一口。

带着咸涩苦味的盐汤在嘴中化开，握着碗的手一顿，又咬了一口还有余温的饼子，僵硬难吃的颗粒感充满唇齿，让人食不下咽，看着就够了。

微生恒放下手中的食物，仔细看了一眼少女，终于在她眼中看到生无可恋的麻木。

微生恒：“......”看来她吃这种东西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