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荡荡冲到了杀牲场。
人多力量大,众人将几个屠夫拖出来一顿胖揍。
好在胥子钦亮明少主身份并承诺自己会秉公处理,才将愤怒的百姓及时制止,没将那伙人生生打死。
至于唐立泽,原本想让曹副使杀出一条路,就被徐梦瑶和胥子钦使劲按住。
其余侍卫一看形势不对,立马悄悄隐匿人群。
毕竟,唐立泽身为城主也经常苛责这些下属。
众人将唐立泽、曹副使连同几个屠夫一路押回城主府。
府内。
徐梦瑶鞭刑伺候,几个屠夫连同张三很快招供贩卖水患死猪的事实。
唯有唐立泽这边,咬定自己只吃了几头牛,根本不知张三等人贩卖水患死猪的实情。
胥子钦眉头紧锁,徐梦瑶不解:“就算唐立泽不承认张三等人的事,禀告王上他哄抬市价,一样能治他的罪。”
任天赐抱剑质疑:“自古灾患后粮价上涨是常有的事,如何好定罪?”
程心攸摇头,看向胥子钦:“问题是你爹不是送了灾粮来吗?”
胥子钦的爹?
自然是是指子虚王。
胥子钦拧眉:“这也是问题所在。救灾粮虽只能缓解燃眉之急,但聊胜于无,埤城的物价总不至于高到如此离谱?”
程心攸大胆猜测:“那有没有可能救灾粮被唐立泽给藏起来了呢?”
众人一愣。
胥子钦点头:“不是没这个可能。”
徐梦瑶惊叹:“这个唐立泽胆子也太大了,简直丧心病狂!”
任天赐精准吐槽:“一回生二回熟,这样的事也许不是他第一次干了。否则,他怎么敢扫净屋子堂而皇之等少主来?”
程心攸故意看向胥子钦:“看来唐立泽朝中有人呀,少主。”
胥子钦蹙眉,“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你们不觉得今天整个过程太顺利了?”
程心攸狐疑:“就像冥冥中有人在引导。”
徐梦瑶质问:“那人是谁?”
任天赐猜测:“乞丐头子?”
须臾。
乞丐头子被抓来。
顿时呼天抢地,还未审讯直接招了:“冤枉啊,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胥子钦抬眸:“谁?”
“葛淼!”
葛淼?
闻所未闻,程心攸狐疑:“这又是个什么人物?”
乞丐头子挠了挠脑袋:“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原先是城里小有名气的书生,在府衙内做幕僚。后来犯事得罪了唐立泽这个狗官,被打瘸腿赶出府衙,靠抄书卖钱讨生活。”
打瘸了腿?
程心攸顿悟:“那个坡脚?”
乞丐头子忙点头:“对对对,他就是坡脚!”
胥子钦摇扇:“这就对上了。”
徐梦瑶一鞭子抽在地上,声音震天响。
“他在哪?立即带我们去找!”
乞丐头子瑟瑟发抖。
“他昨夜是在城郊破庙见的我,不知此刻还在不在?”
程心攸蹙眉:“不管了,找了再说。”
“还需有人在这守着唐立泽和那几个屠夫。”胥子钦说。
“我守。”徐梦瑶不假思索。
任天赐快速瞥了一眼程心攸,“你跟我在这守着,他俩去寻人。”
程心攸眼珠转了转,“我不!我要上山。”
胥子钦叹了口气,背手往外:“再啰嗦,人都跑了。”
程心攸想也没想赶紧往外跑,任天赐拉都拉不住。
少年站在原地蹙眉,她这是怎么了?
自别院回来,就怪怪的。
难不成是故意躲着我?
背后传来徐梦瑶贴心的冷声:“你去吧,我一人也行。”
任天赐没说话,默默抱剑靠墙闭眼养神。
于是,胥子钦和程心攸立即带着乞丐头子去了城郊破庙。
破庙外,又开始淅淅沥沥下雨。
破庙内,光线幽暗。
程心攸刚踏入屋子,就听到厚厚一声“哞”。
她倏然扭头,一头老牛系在柱上。
四目相对,双双热泪盈眶。
程心攸飞扑过去,抱着牛头:“老牛!”
那牛果然极通人性,双眸带泪。
一个跛脚男人跪在蒲垫上,见着胥子钦便立刻磕头。
“葛淼叩见少主。”
程心攸回头,脸上还挂着泪,不忘嘴贱调侃:“埤城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人人皆知你是少主?”
胥子钦抿唇不语,葛淼默默审视。
葛淼抬头挺胸,背挺比直,表情还算淡定,只是不敢直视胥子钦,眼皮微微下垂。
“鄙人少时前往国都求学,恰逢道法盛会,有幸瞻仰少主惊鸿之姿。”
“可道法盛会已是十年前的事。”胥子钦质疑。
“咳,这有什么?说明你盛世美颜十年未变呗。”程心攸大大咧咧道。
胥子钦强忍叹气,直奔主题:“今早府衙门口,率先问赏钱那人便是你安排的吧?”
埤城闹水患正穷着,唯有赏钱才能精准且迅速地发动群众。
葛淼点头,直接承认:“是我安排的。”
甚至自曝:“不仅有要赏钱那人,还有鼓动大家找牛的、引导找到别院去的、去了别院发现死牛的、包括那些乞丐,都是我安排的。”
胥子钦挑眉:“所以你早就知道杀牲场卖的肉有问题?”
没有迟疑,葛淼:“正是。”
胥子钦气愤:“那你为何不早说?”
葛淼不答反问:“少主可知我这脚如何跛的吗?”
一室沉默。
葛淼缓缓道出当年真相。
“十年前,我从国都返乡,因颇有文采被唐立泽看中入府,做个幕僚。”
“我先是帮他办了几件事,不错反响,他才慢慢开始重视我,随后我触及的事务也更多更深。”
“直到五年前,我见埤城水患频发,想私下先探查到原因再跟唐立泽邀功。岂料竟发现水坝工程作假。”
“明明要求坝体一丈厚度,实际半丈不到。”
程心攸错愕:“那岂不是黄龙一冲就倒?”
胥子钦眉头紧锁,思索葛淼话中真假。
随即冷面质疑:“工程作假事可不小,埤城中应不止你一人知吧?”
葛淼眼神坚定,指着缩在一旁乞丐头子道:“少主可知他便是当年筑坝的领头!”
乞丐头子脸色一变:“好好的,出卖我做什么?还嫌老子被整得不够惨!”
葛淼眼神有所缓和,垂眸相劝。
“刘老哥,你不是也恨唐立泽那个狗官吗?今日,便是你我最好的翻身机会。有些话,此时不说,难不成带去地府哭给阎王听吗?”
乞丐刘又黑又脏的脸,唯有眼底闪着泪光。
半晌,他飞快擦去眼角泪痕。
“也罢”,他深深叹气,“有些事总要人做,有些话也总要有人听。”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守坝人,从小就和水打交道,连我娘都是在黄龙泄洪前生下了我。村民好心将我和我娘用木板一路抬到了城郊山上,期间传来我爹死在坝上的消息,我娘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此后,我便食百家饭长大,也成了守坝人。”
“一到雨季,埤城就爱发大水,坝体坍塌死伤数万。”
“因着父母也是水患去世,我是打心底不想再有人死于水患,便亲自下水探查原因,至此发现坝体宽度作假。”
忆起过往,乞丐刘叹气。
“也怪我太傻,竟直接莽撞地将此事捅到唐立泽这个狗官面前。”
“试想,若不是他默许,谁有这么大胆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唐立泽唯恐事情败露,便派人将我驱逐出埤城。”
“而我除了守坝什么也不会,最终沦为乞丐。”
程心攸狐疑:“唐立泽赶你出埤城,你竟还敢回来?就不怕他再下毒手?”
乞丐刘不屑笑了笑,打了个比方,直截了当。
“贵人您走过路过,会瞧地上蚂蚁一眼吗?”
是啊,他们这种人在唐立泽这个狗官眼里不就是贱如蝼蚁?
室内无声。
突然,庙外有人大吼。
一小乞丐急冲冲跑来:“不好了、不好了,那个狗官死了!”
什么!
“唐立泽死了?”程心攸讶异。
在徐梦瑶和任天赐眼皮子底下都能死,定有蹊跷。
那小乞丐又重重点头。
“徐姑娘亲手探查,说是断了气的!”
这下室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胥子钦眉头紧蹙:“下山!”
程心攸紧随其后,压根忘了身后老牛深情一吼。
下山时,雨越来越大,雨粒已经变成豆大一颗。
砸在树叶上梆梆作响。
还未到府内,便看见任天赐一脸严肃站在府衙门口。
待程心攸和胥子钦走近,言简意赅:“有刺客。”
三人疾步如风,快速到达唐立泽死尸现场。
他瞪大双眼直直倒地,喉咙那有血痕,利箭直插其中。
胥子钦蹲在地上睨着伤痕,几乎咬牙切齿:“真是,暗箭难防。”
徐梦瑶一脸做错事后自责的表情。
“属下办事不利,请少主责罚。”
胥子钦冷若冰山:“多说无益,事后领罚!”
徐梦瑶眼眸晦暗,声音喑哑:“......是。”
程心攸打抱不平,嚷嚷:“你都说了暗箭难防,还怪御姐做甚?”
结果被任天赐一把拽回,冷道:“别人家的事,少管。”
程心攸抬眸瞪了他一眼,拽道:“我的事,你也少管,哼。”说完转身就走。
任天赐气得牙痒痒,小白眼狼。
突然,门外又有一乞丐急冲冲来喊。
“不好了、不好了、黄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