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腿的少女 第12章 第九章

在几人探讨的时候，少女突然出声，“下雪了吗？”她像是从一个极为黑暗的地方来到灯光遍布的房间，尝试睁开眼睛又总会被灯光刺激的闭上眼睛。凌渊将房间的灯关上，少女又缓了一会儿才彻底睁开眼睛，“下雪了吗？”她又问一遍。

“没有，你们来时下的是雨，雨现在已经停了。”

“我讨厌寒冷。”少女张着嘴喘息一会儿，她讲的话是给自己听的，“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大雪纷飞。厚重的雪层压在身上，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我从来不做梦，也不应该做梦，这个世界要毁灭了吗，为什么我会做梦？”她显得有些迷茫。

似乎，在少女的认知里，她做梦了这件事情与世界毁灭是一个层级的。

猛地听起来好像有些可笑，但是对于少女来讲，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感受。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与常人不太相同，但那不代表她就是有问题的。也许是整个世界出了错。

“我感受不到对她的观感了。”史石微微皱起眉说。

“具体什么时候？”凌渊将刚才的监控调出来，画面一帧一帧的展示在史石的面前。

史石的眉头紧锁，他看着画面里的少女，在少女即将出声的瞬间，“就是这里，她醒来的前一秒。”

“她这是做梦觉醒了特殊能力？”明翁说，“不知道他们原本要应招的是什么职务，……不然趁现在先问一下她有没有特殊能力？”

“先问霍秦。”史石说。

按下霍秦房间的按钮，明翁在告知他要问几个问题后道：“你们之前要来这里应招，有想好要应招什么职务吗？”

霍秦摇摇头。

“那你们有什么特殊能力吗？检查快结束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应该是无害的。作为补偿，我们可以现在根据你们的能力给你们安排职务，会尽量想办法把你们凑到一起的。”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霍秦的心，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少女选择回答，他们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答案。而他们现在过来问他，无非是三种情况。一是他们没有问少女，二是少女没有回答，三是他们来和他对答案。

他讨厌想这些东西，可他也知道他必须去想这些东西。等他习惯这些事情在他的脑子里活跃，一切就会慢慢好起来，但是他现在还小，还是个小孩子，努力要一点点来，进步也要一点点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我可以听到很远的地方的声音，比如你们刚才讨论的事情。我们真的只是想找个地方安身立命，少女是我在公法界七科旁边的森林里遇到的人，我在森林里长大，昨天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能做什么。之前有人想帮我们，但是他们拿坏东西来试探我们，是很危险的东西，少女就带我离开了。她说来这里应招，她想让你们照顾我，她想在我可以照顾自己的时候离开。……我不想让她离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信任她，但是她可以保护我，你们都不可以，只有她可以。”霍秦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他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将自己藏起来，他知道少女试图演戏与隐藏信息都有她自己的打算，但是他不行。

他这一生撒的谎都是在面对家人关于他身体发问时说出来的‘不疼，没事’。

他一开始也不是一个安静的孩子，但是张嘴说话就会忍不住想要喊疼。

起初，霍秦以为所有人都会感到痛，他耐心忍受着。直到与他一起玩的伙伴回答他‘一点也不疼啊，为什么会疼’这句话，霍秦觉得他的世界崩塌了。

为什么只有他在承受这无尽的痛苦，他的思想还不能帮他想明白这件事，但是已经习惯不对家人吐露心声的他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他只是安静地吃着饭，等着他们发现今天的他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等到，在家人的眼里，霍秦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们已经习惯他的沉默，正如他已经习惯不与他们交谈。

他们是一家人，他们深爱彼此，但他们也是自由的个体，他们并非彼此相连。

他今天撒的谎已经足够多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对陌生人撒谎时所拥有的情绪的霍秦一直隐藏得很好，没有人发现这一点，这是他长久锻炼出来的技能。

霍秦对于撒谎这件事的观念和处理方法都与少女不同，陌生而强烈的情绪在少女那里得不到安抚，退无可退的他只能选择向当事人吐露事实。

霍秦可以为家人忍耐，他不要他们为他担忧。但是他不会为陌生人忍耐，忍耐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该抒发的情绪就应当被抒发。

在四人消化霍秦突然吐露出来的消息时，凌渊收到了他们需要的资料，她点开邮件。

|霍二一：非特殊能力持有者，无身份信息。

霍秦：7级特殊能力持有者，原森原住民。|

放在开头的是他们提出要求的信息，后面跟着19页详细分析。

“居然无身份信息。”

“我比较惊讶她是非特。”

“我比较惊讶霍秦的特殊能力居然有7级。”

“现在可以证实霍秦确实是原森出生，先将他放出来吧。明翁，你是最开始和他交流的人，这次单独进行询问，他身上的能力应该不止听到很远的地方的声音那么简单。”史石说。

“那他现在不是也能？”明翁抬手比划一下。

“没关系，他是想和我们合作的。”

“这么确定，不是感受不到他吗？”明翁有些疑问。

“我看了这么多年别人的人生，多少还是见过和这个孩子类似的经历的。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让少女离开、只有她能保护他，其实心里是最希望少女的愿望可以达成。”

“愿望？”

凌渊将语音调出来，‘她想让你们照顾我，她想在我可以照顾自己的时候离开。’

“那她离开后要做什么呢？”

“那就看霍秦愿意给明翁多少信息了。”

“不然我去问吧，”凌渊说，“我保证不刺激他也不偏离话题。”

“你没有信誉。”明翁说完，起身就离开监控室。

对上凌渊看过来的眼神，史石笑一下说：“正如明翁所说，你没有信誉。”

凌渊“啧”一声，小声嘟囔道：“我哪回拿回来的信息是没有用的。”

短发女人说：“但你每次都能把人逼疯。给你的任务你是完成了，后续的任务怎么办？”

“这是话术！是求都求不来的宝贝东西！你们想逼疯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做呢，多好的宝贝啊！”凌渊瞪着眼睛。

“求你别用在我身上。”

“我倒是敢用在你身上，队长扒了我的皮是小，你疯了的后果我可承担不起。就你养的那些个宠物，能把XX所给直接干掉。……说起来我们这里到底为什么叫XX所啊？听起来跟《嫌疑人X的献身》一样。”

史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示意她们禁声，明翁和霍秦的声音逐渐响起。

“坐起来吧，有个仪式感，起码坐起来谈这件事。我不想把你当什么都不明白的人糊弄，我知道你经历的一切都不容易，但回答我的问题对你没有坏处。我会从你见到少女的第一面开始问。……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想问你，因为这是个私人问题，你回不回答都没有关系。”

霍秦坐起来，他飞快地看一眼明翁，在和他对视的瞬间移开目光。

“你见过死人吗？”明翁问。

“……见过。”

“愿意告诉我你认不认识对方吗？”

霍秦点点头，“是黎哥。”

“怎么死的？”

霍秦摇摇头。

“好，那我们现在正式开始询问。”

明翁不再将霍秦当做小孩子对待，他认真地询问问题，通过一个又一个时有关联的问题一点点击破他的心房。随着时间的推移，霍秦回答问题的速度开始变慢，他在有意识控制问答的节奏。

按理来讲，在问答进行了一个小时之后，霍秦应该会被明翁的思路带跑，但就是这样一个被少女随便一句话就给带跑的人，在这种关键时刻，反而表现的比明翁更像是一个掌握大局的人。

“这小子天赋不错。”凌渊说。

短发女人点点头说：“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不认为霍秦有专门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他只是凭直觉自然而然的将主导权逐渐夺走。明翁看起来也注意到这一点了，但是主导权丢失之后，想要再拿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霍秦听到两人的对话，突然抬头，他‘看到’一个和外界相连接的东西。

“你发现监控的位置了。”停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问话，明翁因为对话而逐渐挺直的脊背放松了一点，他的后背和前襟已经被汗水打湿。

霍秦没有像以前那样逮着不明白的东西就要问，他在心里默默念一下‘监控’，然后将那个与外界连接的东西和监控对上号。

不止是他们的对话，霍秦还听到了很多其他人的对话，根据他们的对话展开想象，霍秦逐渐‘看清’这个世界。

他以飞快的速度加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住的森林叫原森，原森很大，占据了二分之一的私法界，所以他在原森的时候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原森的原住民很少，但是从原森出来的寄生者都有着非常强大的能力，只有原森的原住民才能被寄生物……寄生？只有原住民可以？

那贾河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