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要男妈妈 第32章 稻香 三十二

跳蚤市场，二年级A班摊位。

长长的彩虹气球在绿意浓郁的操场上盘旋了几圈，分隔出了不同年级的地盘，而二年级的摊位统一被粉色气球围着，远远望去像是操场上开了一朵如梦似幻的花。许多学生家长和老师们在花瓣底下穿行，时常会在某处停留驻足，唯有途径二年级A班的摊位时加快了脚步，仿佛后面有大灰狼在跟着。

大灰狼跟倒是没跟，正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跷着腿晒着太阳。有些学生家长选择先卖东西，也有些学生家长选择先买东西，而染山遥显然不属于前两者，他独树一帜，是爱咋咋地型，反正这个又没比赛，也没什么第一名。

染山遥对小学生的跳蚤市场没什么兴趣，与其耗费时间去四处逛还不如尝试收购一些医药公司的股票。虽然不知道到底哪些医药公司是那个黑衣组织的，但是只要他买得够多，一定有一个能中。

而这么一座像Mafia的门神镇在二年级A班的摊位上，也不怪别人绕着走。

“你好，请问你们A班摊位上这个……怪盗基德的卡片卖多少钱？”但毕竟那么多人，还是有敢于直面风暴的勇士，一位家长带着女儿停在摊位前，弯了下腰好奇地打量着那张白色小卡片，越看越觉得像真的，惊叹道：“你们卡片上的这个小头像画的也太像了吧？是你们自己亲手画的吗？”

染山遥终于从红绿相间的股市中回神：“什么？”

“……”有样学样也在晒太阳的夏油杰提醒他：“妈妈，有人问你卡片卖多少钱。”

家长：“……”

家长：“？”

妈妈？

染山遥正在为自己早日通关副本奋斗，对这张卡片卖多少钱完全没兴趣，因为御子柴的进度领先他一大截，他在这个副本里已经不想多呆一秒，更别提卡片也没那么重要。

虽然目前关于隐藏称号[魔术师]任务的唯一线索就是怪盗基德，但是怪盗基德是对他能变成宝石和红药感兴趣，有没有这张卡片都不会影响什么，真的要找他肯定还是会来找。

卡片上不是写了，“很快就会再见”吗？既然是很快，那应该也不久。想到这儿，染山遥终于安了下了点心，随口敷衍道：“你刚才不是说想喝可乐？卖个160日元吧。”

“……”

刚好够一瓶可乐钱。

只是如果这卡片是信手涂鸦的就算了，但问题是夏油杰知道，这张卡片是怪盗基德的亲笔——怎么看都不至于沦落到和一瓶可乐肩并肩的地步。今天不知怎的，天气热得要命，夏油杰是很想喝冰镇可乐没有错，但他更不能让他妈吃亏。本来卖卡片就是因为夏油杰没准备东西，染山遥帮他解围。如果把卡片这么贬值地卖出去，哪怕钱其实归根到底都不会到他们手上，但夏油杰还是觉得不行，还是要给染山遥争个面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他能给染山遥找个理由不参加接下来的家长会，那才是保住染山遥的面子。

于是夏油杰沉思半晌，伸出了三个手指，豪气万丈：“16000日元！”

能买100瓶可乐！

家长：“……”

这价格对于不知道这是真货的家长来说未免有点太高，于是她带着女儿一脸恍惚地走了。就是不知道这份恍惚到底是因为这个“天价”，还是因为这边有位坐在粉色气球中央的西装暴徒妈妈，而且听声音还是男的。

尽管客人走了，生意没了，可乐也没了，但夏油杰对自己及时阻止“怪盗基德签名卡片以160日元价格卖出”一事十分骄傲，认为自己在染山遥的面子保卫战中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接下来还有许多勇士前来询问卡片的价格，但都被16000日元的高价吓退，很快，跳蚤市场上就多了个有关高价卡片的传闻。哪怕是对怪盗基德没什么兴趣，或者是不知道的人，都忍不住前来看了一眼，顺带阴差阳错地给二年A班的其他学生们拉了不少生意。

结果不但招来了生意，也招来了班导。班导听闻自己班级摊子上多了这么一个传闻，踩着高跟鞋好奇地过来看了眼，拨开人群看到染山遥和夏油杰这对“母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觉得很意外。

班导目光在摊子上转了一圈，确定活动顺利进行后正要转身走人，但她瞥到了什么，身形忽地一顿，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迟迟没有动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结果这时，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老师！”

班导：“……”

行吧。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摊位面前。

染山遥正戴着墨镜刷手机，看着上面医药公司的股票，摊位目前交给夏油杰负责。夏油杰见到班导眼睛便是一亮，挺了挺胸，正要给班导介绍那张怪盗基德的卡片——还想特地强调是怪盗基德的亲笔签名的时候，忽地听见班导问：“你妈妈的家长通行牌呢？”

“……”

妈妈这个称呼一出，人群微妙地沉默了数秒。

夏油杰倒是没在意人群的沉默，愣了下：“通行牌？”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染山遥，给班导指了指：“在那里，妈妈没丢。”

染山遥今天穿了一身昂贵的黑，单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Mafia。抬手刷手机的动作让他的衬衫袖口稍微往下掉了一点，越发衬得手腕冷白。而在他的手机和手掌中央，家长通行牌正委委屈屈地躺在那儿，不见天日。

“……不是丢不丢的问题。”班导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提醒道：“我在班会上特地强调过这个事，你没发现别的家长都戴上了家长通行牌？”

夏油杰：“……”

别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之前没人检查。

人群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班导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正琢磨着要透支几辈子的胆子去亲自提醒染山遥戴上那块写着“夏油杰妈妈”的家长通行牌，这个不好破例。本来大家都以为夏油杰起码也会犹豫片刻，多少问句那该怎么办，谁知夏油杰连想都没有多想，居然点了点头，就这么应了下来：

“那我去提醒我妈妈。”

班导：“……”

人群：“……”

此时此刻，所有人望向夏油杰的目光都添了几分敬意，年仅八岁的夏油杰在众人心里的身形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胆量如此之大，这小孩以后绝对不一般。

而且……如果这都不会被那人揍一顿，除了真的是亲生的之外，大家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只是为什么亲生的要喊妈不喊爸？这又是什么特殊的爱好？

所有人目送夏油杰走到染山遥旁边，很轻地推了一下他，喊了声。染山遥摘下墨镜，被众人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皱着眉问夏油杰：“什么事？”

总不能是夏油杰又忘了什么吧？可他的储物格里是真没什么二手的东西能拿出来卖了，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把之前被自己揍坏了的沙袋拿出来卖——

只听夏油杰说：“妈妈，每个家长都要把家长通行牌戴上。”

染山遥：“……”

染山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夏油杰，无论是声音还是眼神都能冻死人：“你再说一遍？”

人群不自觉地往周边一退，分明刚才大家还在窃窃私语，现在却鸦雀无声。氧气好像被刚才染山遥的那一句话给抽走了大半，不久前还充满着梦幻气息的二年级A班摊位像极了人间地狱。

夏油杰不明所以，尽管直觉告诉他现在很危险，但对面是染山遥。他想了想，还是成功战胜了对危险的忌惮，真的重复了一遍：“每个家长都要把家长通行牌戴上。”

班导：“……”

从夏油杰的作文她就该看出来，夏油杰这个小孩是真的胆大包天。

她看见染山遥没什么表情地盯了夏油杰一会儿，抬起了那只空着的手，心脏都快跳到喉咙口了，生怕染山遥在众目睽睽之下揍小孩，腿已经下意识地迈了出去，准备随时翻过摊位前的桌子去阻止——

但染山遥没打人。

那个从进校门起就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好惹气质的男人，烦躁地闭了闭眼，又不情不愿地啧了一声，才伸出两根手指捻起那张家长通行牌，极快地往自己脖子上一套，重新戴上墨镜，声音里的暴躁都要溢出来了：

“行了吧？”

夏油杰：“好啦！”

班导：“……”

她看着那家长通行牌上万分显眼的几个“夏油杰妈妈”，视线缓缓往上挪，看见那张哪怕戴着墨镜都能读出来烦闷的脸，错愕地站在原地，听着旁边其他人的议论。

亲生不亲生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再清楚不过。

“老师？老师？您是来看卡片的吗？”

班导回神，顿了顿，垂眼看了夏油杰一会儿。正当夏油杰被她看得不明所以的时候，她却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很轻也很认真地对他说：“你妈妈对你非常好。”

哪怕是血缘关系再紧密的人，也不一定能为对方忍受外人异样的目光。

“……”夏油杰愣了下，尽管不明白班导这句话背后藏着的意思，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也会对他好的。”

对不对他好染山遥不指望，但染山遥现在确确实实地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油杰之前面子保卫战的战果算是彻底付之东流，这下大家来围观怪盗基德卡片的时候顺带也要围观下这位“夏油杰妈妈”，染山遥板着一张死人脸，尽可能地说服自己不要在意脖子上这块牌，十分努力地尝试将注意力转回乱七八糟的股市上，但成果甚微。

他整个人彻彻底底地分成两半，一半想着死了算了，另一半想死也不能白死。由于面子已经丢了，所以胜负欲决定了“不能白死”那一半的胜利。他把夏油杰喊了过来，语重心长地叮嘱，如果见到夏油杰的父母，到时候一定不能忘记对他说句真心的“我爱你”。

夏油杰一头雾水地同意了。

而男妈妈配上高价怪盗基德卡片的传闻越传越广，终于传进了任劳任怨在给操场补气球的某位人士的耳朵里。气球挂满整个操场看起来非常漂亮，但这是所小学，总有小学生时不时路过扯了一个气球下来。如果光扯一个还算好，这位男士只需要重新挂一个回去，关键是小孩子们正是爱玩的年纪，光扯一个肯定不够，东拍一个西拍一个简直是家常便饭。

黑羽盗一相当后悔——他到底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后勤老师的身份进入学校？

本来黑羽盗一的算盘打得非常好，潘多拉不好找，但夏油杰好找。既然潘多拉是夏油杰的“妈妈”，那么夏油杰学校的家长开放日，潘多拉肯定会来，这是个绝佳的试探机会。而且后勤老师和其他老师相比有一定的自由，在家长开放日这种大型活动里出现在哪儿都不突兀，能够东跑西逛。

——结果谁知道从今天早上活动还没开始的时候，黑羽盗一就被派去在校门口挂了半天彩灯，挂完彩灯回来挂气球，挂完气球跳蚤市场就开始了，跳蚤市场开始了又要到处补气球。因为这次没打算暴露身份，黑羽盗一只好装点了整整一天学校，期间也只想方设法抽身去夏油杰教室外看了一眼，确定夏油杰的家长应该是来了。

……但就算是黑羽盗一，当时也没能肯定那位就是潘多拉。

可当时他不好进教室门确认，于是只能等到跳蚤市场的时候想去二年A班的摊位前辨认。只是他在这忙碌了半天，愣是没找到空闲，好在就算没空闲，传闻也将黑羽盗一想要知道的消息送了过来。

男妈妈绝对没那么多，夏油杰的男妈妈也应该不会有那么多，而且还和怪盗基德扯上了关系，既然能拿出怪盗基德的卡片那肯定是潘多拉。

“……”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黑羽盗一隐蔽地侧过身，将注意力放在了路边家长的对话上，听见他们正在：

“对，二年级A班，二年级就是被粉色气球那边的那个，A班从左边数第一个。那个摊位上有个怪盗基德的卡片在卖，卡片真的非常像，如果不是觉得怪盗基德手写的卡片不会出现在这里，我都要相信那个小孩子说的了……”

黑羽盗一：“……”

黑羽盗一：“？？？”

什么卡片？他是留了张卡片没错，被那人拿去卖了？？

不是，拿去卖了，然后还没人识货，没人认出来这张卡片是真的？？别人还觉得是仿品？？？

这真的合理吗？

黑羽盗一面上一派平静，内心难以置信。他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专心资质地听路人家长们继续在那儿议论，听到“不过那卡片居然要16000日元”的时候，险些没绷住，额角青筋直跳，差点把气球给挤破了。

他用怪盗基德的身份，第一个流露出去的签名——

就卖16000日元？谢谢，远远不够，起码160万日元好吗？

黑羽盗一并不在意染山遥将他的签名放在跳蚤市场上卖这件事，毕竟当时是他自己留的卡片，染山遥确实有处置的权利，想卖想丢都可以。更何况以染山遥的脾气，在他当时故意撂了那句话之后，这张卡片居然还能幸存下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一手帮助奇迹发生的工藤优作：阿嚏！）。

但这不代表黑羽盗一就能忍受自己的亲笔签名被别人质疑成仿品，市面上那么多仿造怪盗基德字迹的人们趋之若鹜，但真品的摊位前人们反而不信。

这只是真品仿品的问题吗？

不，这已经涉及到了怪盗基德的尊严问题。

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下去，他必须得想个办法告诉所有人这张卡片是怪盗基德的亲笔签名。想着想着，黑羽盗一三两下收拾好了手上的气球，匆忙和旁边也在挂气球的老师说了声，就火速离开了。前往二年级A班摊位的路上，黑羽盗一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怎么做，走着走着他忽然恍然大悟——

他自己把那张有签名的卡片买回来，到时候自己和自己演一出“原来这就是怪盗基德亲笔签名”的戏，不就好了吗？

演戏第一步，由于这学校活动多得要命的规定，必须要去拿一张所谓的购物凭证才能买。但这不是什么大麻烦，后勤老师身份还是有好处的，黑羽盗一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了一张备用的。结果大概是因为他绕了一圈，等他到二年级A班摊位前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居然已经有人先他一步站在摊位前，正要买下那张卡片。

他愣了下，只见赤司征臣拿出自己的皮夹翻了翻，没翻到现金，皱了下眉问：“刷卡可以吗？”

染山遥靠在椅背上抬了一下眼。

他对继续被人们当成大熊猫围观没什么兴趣，无所谓具体的支付方式，巴不得有人买了赶紧撤。至于是谁买都行，哪怕是他非常不想有交集的赤司征臣。

“无所谓。”染山遥抱着双臂，“这个钱反正到时候都是要捐出去的，我想你打到学校账户上也一样。”

不管怎么说，赤司家家主总不可能赖这点钱，而且旁边这么多人还在看着。

赤司征臣沉吟片刻，从皮夹中捏了张黑卡出来。

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买怪盗基德的卡片回去收藏，甚至就某种方面而言，赤司家和怪盗基德之间还存在相当的矛盾，偷盗维纳斯的事情并没有就这么过去。只是眼见这张卡片无人问津，而染山遥和夏油杰也一直被人们围着……想到这里，赤司征臣又抬头看了一眼染山遥胸前家长通行牌上那“夏油杰爱妈妈”几个大字，微妙地顿了顿。

……被围观也不是很意外，他自己到现在都还是有点难相信。

出钱买卡片只是单纯为了给染山遥和夏油杰解围而已，当然这远远抵不了归还维纳斯欠下的人情，但能还一点是一点。赤司征臣抬起头，在人群中找到了班导，正要对班导说下现在的情况，就听人群里忽然冒出了一句：

“——我出双倍钱，买这张卡片。”

赤司征臣：“……”

赤司征臣：“？”

不止赤司征臣疑惑，包括染山遥夏油杰在内的所有人都很疑惑。只见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向两侧分开，总算赶到的黑羽盗一将这几步路走出了走秀的架势。他穿过人群，在摊位前站定，看起来文质彬彬，但说出来的话却和这个形容词完全无关。他侧头看向染山遥，语气很礼貌：“两倍不够的话，三倍可以吗？”

染山遥：“……”

尽管染山遥一言不发，但他摘下了墨镜，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不然去医院挂一下脑科吧”。

摊位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落针可闻。然而很快，这片凝固又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破了：

“五倍。”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望去，看到那人模样时都沉默了。

赤司征臣若有所思地盯着黑羽盗一，目光冷淡至极，手上的皮夹和那张黑卡，以及“赤司”的姓氏，是无尽的底气。

染山遥：“……”

不然你也去挂一下脑科？刚好和那人当个病友？

然而黑羽盗一十几岁就在世界开巡回魔术表演，这点钱对他来说同样不痛不痒。所以他站在那儿，一步都没有退，甚至嘴角仍然挂着微笑：“十倍。”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不好意思，我是怪盗基德的忠实粉丝，听到这里有他的签名卖……”他喉结滚了滚，笑了笑，语气中隐隐透着点势在必得：“我真的很想要。”

赤司征臣完全忽略了他的一长串理由，言简意赅道：“二十倍。”

“三十倍。”

“四十倍。”

“五十倍。”

“……”

这样的竞价吸引来了更多人围观，染山遥不但没能溜走，还得继续面无表情地坐在摊位后的椅子上。

他手肘撑着膝盖，手扶着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问夏油杰：“不然现在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让他们派辆救护车过来吧？”

挂脑科对这两人来说已经来不及了，直接喊救护车吧？

还是二合一（吐魂.jpg），欠债17-1=1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稻香 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