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怪和小作精 第8章 春宫

“走出这栋楼了吗？”

“还没有，我刚从电梯里出来。”

“等着。”

他从门口架子上捡了把伞，打开门，走了出去。

跨过年一月下旬，《玉京第一春》杀青的时候，童颜陷入了热恋。

风潇潇的戏份早在元旦前就杀青了，之后她参加了几个广告拍摄和采访，就又进组了。

新剧是奇幻现代剧，叫《灿烂的她》，说巧不巧，正是先前她跟江述提过的那个剧本。

制作方蹉跎数月，一直在等她的档期。童颜受宠若惊的，加上确实想尝试下现代剧，跟林慧心商量后，就定了这个本子。

进组大半个月，拍摄一直很顺利。

期间林慧心来探班，童颜正在场边坐着背台词，手里拿着剧本，看着看着就跑神了，连林慧心何时走到她身边都没发觉，嘴角挂着明晃晃的笑。

林慧心伸手到她脸前晃了晃。

“欸！想什么呢？”

“心姐。”童颜惊醒，“你怎么来了？”

“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林慧心皱眉。

童颜忙左右看看，这下林慧心不用问了，直接锤死。

“别看了，没人听见。是……上个戏男主？”

“你怎么知道的？”童颜震惊。

“靠一些专业经纪人的敏感性和警觉性。”

童颜把剧本扣在鼻子上，含羞带怯的双眼眨巴眨巴：“你不是来劝分的吧？”

林慧心盯着她，直到她眼神中流露出戒备，才叹了口气。

“人都有七情六欲，我从来不严格限制艺人谈恋爱，但前提是，不许因此影响工作。”

童颜瞬间眉开眼笑：“当然不会！我又不是恋爱脑。”

“希望如此。”林慧心摇了摇头，从包里掏出一张邀请卡，递给她，“下周二晚，《玉京第一春》在横店举办杀青宴，我陪你去。”

童颜点头接过：“好的。”

林慧心过来就这个事，说完就要走了，离开前叮嘱道：“现在狗仔、代拍神出鬼没，你小心被人拍到，影响那位。咱们女生倒还好，曝光了无非被事业粉骂一骂，他那边，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知道知道啦！我们说好了，暂时不对外公开，平时见面也很小心的。”

*

杀青宴当晚，除了《玉京第一春》剧组全体主创外，出品方MTV和参投方追光影业的高层也来了不少。

宴开三十多桌，童颜坐在中心位的艺人大桌，魏子铭和孙艺涵都在主桌作陪。

席间觥筹交错，笑语连连，童颜时不时朝主桌瞟一眼，有时和魏子铭的视线对上，她就开心，有时看见孙艺涵跟魏子铭咬耳朵，她就生气。

大家相互敬酒，不知不觉喝得有点多。

童颜起身去卫生间，回厅时下意识找魏子铭，发现孙艺涵正把手搭在他肩头，两人几乎头碰头，在看什么东西。

于是一噘嘴，扭头又走出了宴会厅。

这家饭店楼高三层，楼后带个小院，院中石子路蜿蜿蜒蜒，两侧沟渠里水流潺潺，院角几丛青竹，旁边是个小小的露台。

倒是个雅致所在。

童颜下了楼，晃荡到院中露台上，坐在桌边散酒气。

正自得其乐赏景时，忽听背后传来人声：“怎么一个人在这？”

童颜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来人。

是一个陌生男人，约么二十岁多岁，不到三十，中等个头，穿黑色皮夹克和紧身牛仔裤，油哒哒的大背头，左耳戴一个钢圈耳环。

今晚宴席坐主桌的男人。

听说是追光影业老板潘秋生的小儿子潘昀，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继承家业。

童颜起身打招呼：“小潘总您好，我是童颜。”

“叫我Austin吧，‘总’来‘总’去，把我叫老了。”他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各自落座，中间隔着一把椅子，“看你今晚喝了不少，还行吗？”

童颜略感惊奇，笑道：“没事，今天开心。”

“刚钱导还夸你，说你戏好，性格也好。最近有一部电影在筹备，导演孟山涛，大制作，女主，想不想上？”

潘昀翘着腿，左臂搁在椅背顶，右肘支在桌上，两指撑住下颌和太阳穴，一副闲散神态，盯着童颜说。

孟山涛，电影圈四大导演之一，捧出过四个国际影星，他的名字就是质量和口碑代名词，没有人不想上他的戏。

童颜不太敢信：“真的吗？我真的有机会吗？”

“当然。”潘昀勾了勾嘴角，“咱们加个微信，改天我带你见一下导演。”

童颜被激动冲昏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天上掉馅饼，怎么会砸到她头上？入行这么些年，她又不是小白，当然清楚潘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他以什么身份带她见导演？慈善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演技天才，所以想当伯乐，给她介绍机会？

别逗了。

手机就放在桌上，童颜只能打开微信，扫二维码的同时，她说：“那就多谢您费心了。回头我跟心姐做东，请您吃饭。”

“别回头了，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地方，一会儿你还有安排吗？”

两人加微信的当口，潘昀坐到了她隔壁的椅子上，离得太近，他那打量猎物的视线令人不适，童颜战术性后撤，靠在椅背角落，正要开口拒绝，忽被一个声音打断。

“童颜，你经纪人在找你。”

是江述！

童颜瞬间眼睛亮起，转头看着江述，配合道：“哎呀，我才刚出来一会儿。”边说边起身，礼貌地跟潘昀告别，“不好意思啊Austin，我今晚还有别的行程，心姐在催了。”

说完朝潘昀颔首，跟江述一起离开了。

*

二人从侧门的楼梯上去，童颜说：“我瞧你今晚一直在喝酒，都没有单独去主桌敬个酒，懂不懂点规矩啊？”

“原来你的眼里，还能看见别人啊。”江述双手插在兜里，闲闲地说。

他步子迈得大，走在童颜前面，刚上了三四级台阶，忽然停下脚，转身拉起童颜就往下走。

“你干嘛？”童颜惊讶。

“嘘。”江述竖起食指，挡在唇边，牵着她径直走到楼梯下的三角区，才轻道：“别出声。”

童颜莫名其妙。

突然，她的嘴巴微张，身形也僵住了。

有人在不知道二楼还是三楼的楼梯上……那个。

老天爷啊！虽然客人一般都走正门电梯，但也不是没人走楼梯啊！他们竟然在这里……就不怕人看见吗？到底有多忍不住啊啊啊啊……

童颜尴尬得脚尖抠鞋底。尤其是当黑暗让听觉变得灵敏，女人的喘息和呻吟仿佛就在他们头顶。她的脸色，霎时从发际线红到了脖子根。

江述站在她对面，离得很近，两人身高差不少，童颜的眼睛正好在他喉结处，然后就发现，他的脖子也红了。

很好，她不是一个人了。

童颜微微仰头，强装镇定地看着江述，小声说：“是不是很尴尬。”

温热的气流喷在他的脖子，她今晚的香水味，是槐花调的，她最喜欢这个气味。

江述喉间轻动，“嗯”了一声。

童颜抿起嘴：“那我们说说话吧。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去敬酒啊？”

“不想去。”

“啧。你这样不行的。主桌那群大佬，平时也不是天天能见到的，机会难得，你得去刷脸，才能有更多机会呀。”

江述微微俯首，瞧见她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满是认真的神色。

“知道了。”他说。想听她说说自己，又怕听到不想听的，迟疑片刻，终于还是问，“最近开心吗？”

“开心啊！谈恋爱当然开心了。”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嘴角漾起笑意。

自上次江述失态后，有一周时间，他们各自忙于拍摄，没有机会见面。

后来在组里见到，他看上去已经恢复正常了，童颜就找机会跟他分享了这个秘密，当时他没什么反应，只说让她尽情享受。

“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哎，找男朋友，果然不能找太红的。”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江述问：“怎么了？”

“他太忙了，行程一个接一个，从我杀青以后，我们一个半月就见了一回面，跟网恋似的。而且，他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经纪人、助理、各种大佬、狗仔……还有其他漂亮女明星。”

童颜扁着嘴，有点郁闷地说。

“漂亮女明星？”

她小声叹了口气，额头“砰”地一下，抵在他肩头。

“比如今晚坐主桌那位啊。我本来觉得她人挺好的，后来发现，有点茶茶的……哎，背后这么说人不好，不提她了。”

头顶那对儿野鸳鸯还在继续，粗俗的话一句接一句，喘息声也越发放肆。

“怎么还没完事儿啊！”童颜恨恨地跺脚。

江述却巴不得，肩头这点份量能久一点。

可惜，下一秒就消失了。

童颜抬起头看他：“你最近顺利吗？算起来，咱们快两个月没见了，我上次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我啊？”她说着生气了，捶了他一拳。

自从童颜开始恋爱，她的空余时间几乎被魏子铭塞满，和江述的联系不如往常多了，但偶尔也会发微信。

比如她和魏子铭约会，吃到好吃的餐厅，会分享给江述，或者看到好看的风景，也会拍照给他，让他有空一定要来。

上次是给他发了一张微信截图，她和魏子铭的聊天。

魏子铭养了一只蜥蜴，童颜最怕软体动物，但魏子铭却养了一只，还问她好看吗？

童颜简直浑身发毛。

她不能说不好看，毕竟是他养了很多年的宠物，但也想让他知道，自己不喜欢。

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复，于是问江述：「如果我说不喜欢，或者害怕，他会生气吗？」

童颜总是这样，遇到什么难题，会习惯性地来问江述的意见，只要是他说的，她就觉得是可靠的。

但江述并不想当她爱情的军师。

此刻面对她的质问，江述没有回答，反问她：“你为什么问我？”

“什么为什么？”

“你的喜好要不要告诉他，这是你们应该探索的相处方式，为什么要来问我？”

“当然是因为，你也是男生，最懂男生的心理。我不想因为我的话，害他生气或者失落嘛！”

“如果他不能体谅你的感受，你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童颜完全没想到，话题的走向会发展到这里，看上去江述压抑着不快，这让她很不解，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你不回我微信在先，这会儿又咄咄逼人，是这段时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她自认没做错什么事，但也不排除，江述因为什么事对她生了误会，所以还是问清楚的好。娱乐圈能交到真心朋友不容易，她很珍惜和江述的友谊，如果他要跟她分道扬镳……她不知道，想象不到那种情况。

江述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抱歉。我刚才语气不好。没有……不想和你做朋友。”

童颜松了一口气，面露担忧之色：“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吗？你看你，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你翻翻咱们的聊天记录，看是不是每次都要我主动找你……欸，我也是话有点多，咱俩中和中和就好了。以后我克制一下，不拿小事烦你了。”

“没有嫌你烦。”他扯了扯嘴角，“别说话了，春宫要结束了。”

童颜已全然忘了眼下是什么处境，被他一提醒，尴尬卷土重来，瞬间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每一个毛孔。

她红着脸瞄他一眼，小声念叨：“可真够长的。”

轻笑和喘息的余韵里，童颜收到了魏子铭的微信，问她在哪。

这一瞬间，她忽然反应起来：干嘛要在这傻站着啊，他们可以转到正门，去坐电梯呀！

她懊恼地捶了捶额头，一边解锁手机屏幕，一边拽着江述往外走。

“童颜。”

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说男女之间……”

童颜停住脚，抬眼与江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