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人间［水仙］ 第13章 Chapter13

众人顿时举首戴目。

朝咎昀也不负觅善的期盼，镇定自若笑答：“心无旁骛便可耳达目通，窥平时所不能窥，悟平时所不能悟，长此以往，轻易聚天地之精华。”

觅善拊掌称赞：“玉泠倒是收了对好徒弟。”

觅善笑着看向众人：“都听到了？我原是想着他能通透其一便不错，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了他，其二也已道出，我没有可补充的了，余下的时间，请理解渗透，大胆一试。”

话音刚落，有愚笨者继续对视，有聪慧者静心琢磨，更有活泼者，毫不认生地凑到朝无咎和朝咎昀面前搭讪。

“少侠好才气，可否赏脸交个朋友？”

“少侠？”朝咎昀略感新奇地扬了扬眉。

那人摸了摸鼻尖：“这不是怕直言你们名姓惹你们不快嘛。”

“没那种讲究。”在外人面前，朝咎昀一向风流蕴藉，毕竟都是不相识且交集不多的，没必要较真。

“好，那我便不拘着了，”那人爽快一笑，道：“咎昀兄，无……咎兄。”

他有些迟疑，明明朝无咎在同朝咎昀交流时看起来平和包容，可离了这个前提，他竟觉得朝无咎有些难以捉摸。

朝咎昀像是没听出他的犹疑，笑容不变“嗯”了声，但也没有继续搭茬。

那人也不觉有异，自顾自道：“我叫霍林慎，来自雾幽城，就那个常年弥漫着薄雾的小城池。”

“有所耳闻。”实际不止，毕竟雾幽城也是六城之一。

“真的？”霍林慎显然很意外：“我在宗门大选遇到的人都说没听闻过雾幽城！我晓得我们雾幽城不起眼，能得六城之一的称号不过当初城主运道好捡了个漏，但真的无人问津实在是让人挫败，我们雾幽城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起码雾大得很仙气……”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到最后语气直转急下，显然也知道有些荒谬，不过转瞬间便也调理好了：“以后有机会我带你们去看看！”

朝咎昀但笑不语，以后这个词，看起来满怀希望，实际却镜花水月，没有人能确切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在一切都没来临之际，什么都不作数。

“那个……”霍林慎挠头：“说了这么多话吵到你们了吧？其实你们应该也能猜到我的来意。”

他开诚布公道：“我是想问问怎么能做到你口中的心无旁骛，我觉得我盯人的时候也挺认真的，脑子里也没想什么，但是，就没有感觉到耳达目通。”

他神情诚恳，疑惑也不作伪，朝咎昀便没有藏私，他先是问霍林慎：“在你看来，心无旁骛就是什么都不想？”

霍林慎：“啊？难道不是么？”

朝咎昀笑了：“难道你两脑空空能把事情做好？”

霍林慎：好……好像不能呢。

“心无旁骛，不是指你什么都不想，反而是要你去想，只不过这个想，不是用脑子，而是用心，甚至你的想，从始至终都是固定的。”

“你以为觅善前辈让大家凝视眼睛是为了看？”朝咎昀气定神闲道：“那你就愚昧了。你可听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霍林慎一点就通：“所以觅善前辈此举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心？”

“不然？”

“那觅善前辈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呢？”霍林慎还是有些迷惑。

“有些东西，你只有自己体会，才能明白其中奥义。”

霍林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多谢咎昀兄为我解惑。”

朝咎昀轻笑：“不必客气，举手之劳，既在同一峰学习，便是同门，同门之间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他们交谈的音量没有刻意降低，有心之人都听进了耳里，在讲堂中央闭目调息的觅善不露痕迹地勾了勾唇，心中所感自是不必多提。

朝咎昀把饭都掰碎了摆在碗中，自然没有人会不做把握，见大家注意力都回到了自身，朝咎昀偏目在朝无咎耳边低语：“可以了？”

朝无咎点头。

原来朝咎昀适才的举动并不仅仅是好心，更多的是掩人耳目让朝无咎将法器炼化融入体内。

法器名为固魂珠，有黄豆大小，外形同修真界常用于短暂时间内修复灵力的幻灵珠一般无二，只是这珠内蕴藏的不是灵气，而是从魔植中提取的魔气，固魂珠不常见，一方面是于修士而言，他只能助自己在产生心魔时令自己产生片刻清明，作用实在鸡肋，另一方面则是寻魔植比较麻烦，耗费的精力实在不值。

不过就朝无咎目前的情况而言，却是最合适的，他的魔性不好捕捉，将固魂珠炼化后刚好可以短暂稳固。

不过就是太短暂了，所以朝无咎反而没办法提前炼化。

“好，有需要再说。”

“嗯。”朝无咎应道。

朝咎昀盘膝而坐，双目紧阖，开始尝试引气入体，朝无咎无法引气入体，却也没有闲着，端着一副引气入体的模样在体内观察魔魂，毕竟只有魔魂彻底修复他的修为才能恢复，有了修为，伪装成炼气期的修士轻而易举。

一周的时间就在朝咎昀引气入体、朝无咎观察魔魂、联系暗卫将药集齐送来、趁着下了课程溜缝逃出卿云宗摸黑到黑市送钱取丹中度过了。

至于云笙祢知不知情……朝无咎摸着脸上熟悉的人皮面具，同朝咎昀眼观鼻鼻观心。

云笙祢推着机械动椅，同贺云翎交谈：“这黑市大门上的机关比之于你的技术如何？”

贺云翎淡定道：“雕虫小技。”

云笙祢笑笑：“我倒是觉得他这人皮面具做得不错，我就没想到过用牵引符将它固定到一人身上。”

贺云翎一语破的：“是没想到过还是懒得想你自己清楚。”

“哎呀，小芝芝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嘛，我徒弟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什……什么？”贺云翎眼前一黑：“小芝芝是什么？”

云笙祢传音解释道：“黑市守则第二条，不言姓名，不能喊你小芝玄，就只好喊你小芝芝了。”

贺云翎绝望闭目，他用了近百年才接受云笙祢喊自己小芝玄，结果转头云笙祢又灵感大发来了个更让人难以启齿的称呼：“你不能学你徒弟么？”

“不能，”云笙祢勾唇一笑，眼里尽是狡黠：“我觉得小芝芝比哥哥弟弟好听。”

贺云翎：“……”

旁观了所有的朝咎昀：忽然觉得，小词岁也不是不行。

他刚这么想完，就听云笙祢笑语盈盈道：“不过小词词，你知道黑市应该早说才是，我常听小芝芝提起，但我们身份实在特殊，不便调查，也不便登记，只能遗憾搁置。”

拥有黑市特许证要实人登记，像云笙祢和贺云翎之流，登记无异于递出让人诟病的把柄。

不是说朝咎昀就没有这种担忧，而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按常规手段拿到的黑市特许证。

不然以黑市一证一人一面的规定，他如何能带这么多人进入还不被抓去黑堂，又如何能让暗卫收集到那么多天光令。

朝咎昀不想回答，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回答，云笙祢一定会用接连不断的“小词词”逼他开口，毕竟贺云翎都反抗不得。

“黑市又不是什么光明地带。”云笙祢这种能感兴趣的修士堪称异端，一般选择黑市的修士，都是和小魔修的父母一样走投无路才做出的。

否则黑市早扩张到足以和三界并提的地步了。

“对了，黑市的榭天光，小词词……”

“有天光令。”朝咎昀已然麻木。

“那就好，”云笙祢终于善心大发，不再折磨朝咎昀：“小芝芝，我们单独转转去吧？他们应该有要事在身，我们先不打扰他们，等他们办完事再汇合，你不是一直想在黑市陶一些新奇玩意么？”

贺云翎艰难地从嗓子里挖出个“嗯”。

看不见云笙祢和贺云翎的身影后，朝咎昀如同逃过一劫般吐了口气。

看着朝咎昀面露难色的模样朝无咎弯了弯眸，他起初也很难接受云笙祢轻佻的称呼，但时间久也就免疫了，而且，当年他并没有暴露知道黑市的必要，所以也就没被叫过小词词，相比于小词岁，小词词还是太恶趣味了。

他一直不懂云笙祢一个几近飞升的大能，怎么就能和皮孩子一样整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但是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是有点好玩，朝咎昀如临大敌的样子实在可爱，于是朝无咎薄唇轻启：“小词词，我们也走吧？”

朝咎昀：“……你怎么好的不学坏的学。”话虽如此，却是没多少反感。

朝无咎并没有察觉到他喊朝咎昀的时候语气很温柔，和云笙祢单纯逗小孩儿的态度相去甚远。

朝无咎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们到赵青丹铺的时候，看见小魔修正哼哧哼哧地拿着一个比他人还高的扫帚扫着地，他扫得认真，半晌都没看到两个人，还是朝咎昀轻咳一声，他才兴高采烈地扔了扫帚飞奔过来，一周过去，小魔修已经能顺顺利利地说话了：“哥哥！呃……客……客人？”

【感谢读者“闲云潭影日悠悠”在2024-12-30 20:37:12灌溉的5瓶营养液】，笔芯[红心]

Ps：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文艺复兴·达芬奇。但早于达芬奇一千多年，孟子就提出了相似的观点——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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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