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铺持续经营中 第4章 第 4 章

此事的确过于蹊跷，萧逸年同意洛灵所说，点头应答，“那依你所言？我们何时出发？”

“明日吧。”洛灵思考片刻，“越早越好，我觉得都能带记忆入轮回了，此事肯定麻烦不小。”

其实说她没私心定是假的，若自己帮了孟婆，没准能在东方多位盟友，多份出路，毕竟成大事者向来不能单打独斗。

若是来日遇到危险，被救之人也会愿搭以援手，助她翻身，当然，白眼狼除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全是对孟婆那边的担忧和明日出行计划，完全忽略了在地上鬼哭狼嚎狐妖。

狐妖喊了一声，“大人...”

洛灵没听到，正拿出一张纸，用笔圈出孟婆所在地。

“大人！求你杀了我吧！”他哭的声音越发大，“不！我愿意自尽，不费您这只手！”

说罢，头就往墙上撞，面容扭曲，行为疯癫，白费了那绝世容颜。

洛灵一把从后面揪住狐妖的衣领，狠不甩他两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多少人想活都活不成，你居然一心寻死，窝窝囊囊的，能成什么气候？”

狐妖脸色一变，有些委屈，他真的很窝囊吗？

“你坐下，我今日好好教育教育你，生命有多么重要。”

眼见洛灵要长篇大论与狐妖交谈，萧逸年没由得心里不舒服，尤其看到两人面对面坐着，洛灵时不时勾唇一笑。

他忍不住开口道， “洛灵，你知道吗？在东方，孤男寡女夜晚共处一室不好，我想时候也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应当让狐妖先回去。”

“毕竟通过你的劝说，他不至于寻死。”

这话说的，真叫她难以反驳。

洛灵拍拍狐妖的肩膀，威胁道，“你可别寻死啊，若是敢死，那我定不会渡你，让你入不了轮回。”

狐妖连忙点头行礼，怕了怕了，哪里敢死！

夜黑风高，他匆匆找了借口离开，临走时魔女大人告诉他会为他讨回公道，说实话，他有点不信，魔女大人真能为他讨回公道吗？毕竟那位女修士家境实力都不容小觑。

渡铺内渐趋于安静，洛灵和萧逸年一时皆无言，洛灵似是忍不住，轻笑一声，打破屋内平静，“萧逸年，你不是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吗？”

她停顿一秒，故意道，“那我们现在算怎么一回事？”

萧逸年握茶盏的指节骤然收紧，青瓷盏底与矮几磕碰出细微脆响。暮色漫过窗棂，将他耳尖泛起的绯色染得更深，“你明知我……”

尾音被吞咽进喉间，他垂眸盯着杯中晃荡的茶汤，水面倒映出洛灵狡黠的笑靥，又在取笑他了。

忽然将茶盏重重搁下，他霍然起身时带起衣袂的风掀动了桌角信笺。“洛灵，既知不合礼数，便早些歇着吧。”

转身时余光瞥见洛灵歪头凝视自己的模样，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仓促间扯过屏风后的薄毯掷在榻上。

他的耳尖更红了，“我先去睡了，你自便。”

说罢，急匆匆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洛灵笑笑不说话，这人真经不起...打趣。

次日清晨，洛灵已收拾好包裹，她交代猫灵，“咱渡所需要有人守着，我和萧逸年去去就回。”

“呦呦呦，才几天啊，都忘了我这个老搭档，扑到新搭档身上。”

“这我哪敢。”洛灵哄着他，“毕竟萧逸年知道具体位置，对东方比较了解，你应该能理解吧……”

“行吧，那你们万事小心。”

……

洛灵背着行囊踏出渡铺，正巧撞见倚在门框上假寐的萧逸年。少年睫毛轻颤，睁开眼时眼底还凝着未散的困意，瞥见她肩头晃动的铃铛，伸手便要接过包裹：“山路难走，我替你——”

“不用不用！”洛灵侧身躲过，抬脚便向山道奔去，“再磨蹭，孟婆汤都要凉了。”

“好。”萧逸年忙跟紧上那抹瘦削紫色背影。

两人沿着蜿蜒的青石道疾行，山雾渐散时，前方忽地出现一座朱漆牌坊。

牌坊下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红袄金裤扎着冲天辫，手里各攥着半截红绸，见他们走近，齐齐将红绸一横：“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

“慢着！”萧逸年抬手打断，蹲下身与小童平视，“你们可是孟婆座下的引路仙童？”

左边小童鼓着腮帮子：“知道还问！想见孟婆，先过我们这关！”右边的晃了晃手里金铃，眨眼间，四周雾气翻涌，脚下的石板路竟化作湍急的暗河，波涛汹涌。

“呵。”洛灵低笑一声。

两魔童懵了，“你笑什么？”

洛灵耸耸肩，“没什么，看你们两个长得好笑，一时没忍住。”

“小丫头，你胆子不小，敢笑我们！”

说罢，手中幻化出武器，一副准备与洛灵决一死战的架势。

“得了得了，放下武器吧。”洛灵懒得和他们打架争辩，“我们是来帮孟婆的，她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魔童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变，洛灵精准捕捉到他们神色中带着一缕慌张。

洛灵也不拐弯抹角，“孟婆的汤是不是失效了？或者有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没喝孟婆汤便入了轮回？额，你们两个什么表情？为什么那么惊恐是看着我，难道被我猜对了？”

“不……”一魔童嘟囔着开口，“你没猜对！”

洛灵嘴角不由得一抽，“那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那魔童眼神躲闪，“你们快走吧！这事你们管不了！”

“对啊，孟婆消失了，你们肯定管不了。”

“蠢货，你怎么说出来了？！不能说，万一他们告到天界怎么办？！”

“那你杀了我泄愤吧，反正已经出了差错，这事瞒不了天界太久，早晚的事。”

“我想扇你......”

说完，两人扭打在一起，不可开交。

洛灵皱眉，“什么叫孟婆消失了？”

两个魔童缠斗的声响在空荡山道炸开，洛灵与萧逸年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越过纠缠的孩童，朝着孟婆府邸疾步而去。

“喂喂喂，他们进去了！都怪你！”

随后便是一巴掌落到他脸上，“怪你还差不多！”

两人也不去追洛灵和萧逸年，又打在了一起。

……

山道尽头的朱墙黛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可本该庄严肃穆的府门前，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鎏金大门洞开，往日负责值守的阴差瘫坐在门槛上，手里的哭丧棒歪在一旁，眼神涣散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洛灵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府里究竟出了何事？”阴差抖如筛糠，完全不在状态，已无力关心面前异瞳姑娘是何人，哆哆嗦嗦指向内院：“孟婆娘娘的汤池……汤池里的汤全用完了，怎么办？娘娘不在熬不了汤，总不能让亡魂不喝汤药便入轮回吧。”

“已经有人不喝汤药入轮回了。”洛灵提醒道。

“什么？！”

冥差慌了，“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

洛灵不想看他发疯，“你倒是说说，孟婆到底去哪了？消失又是什么意思？”

像是才注意到洛灵一般，冥差气的直摇头，“谁让你们进来的？！一身古怪灵气，是魔还是妖？！”

“应该算是魔吧。”洛灵仔细想了想，她是西方渡魂魔女，勉强和魔挂钩。

随即又觉得自己误了正事，皱眉道，“你管我是魔是妖？能帮你不就行了？你把孟婆衣服给我，我闻着气味也能把她找回来。”

“呵，口气不小。”冥差摇头，明显不信洛灵，“我们都找不到孟婆，你如何能找到？无知小儿休要胡言。”

洛灵冷笑一声，“那这样吧，你把知道的线索告诉我，然后我去找孟婆，若是将她找到……”

“你不可能找到。”冥差直接打断洛灵的话，他已派处多名冥暗中搜索，但迟迟未有消息，想必是孟婆娘娘入凡尘没了仙气，所以难以寻找。

而面前这紫衣姑娘不过是个黑毛小丫头，哪里懂得寻人，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

“那我要是找到呢？”洛灵不大高兴，连带着眸色也变得阴沉，这么看不上她吗？

冥差莫名身体发凉，结结巴巴道：“那你要是能找到，以后这……”

“以后这孟婆府邸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洛灵挑眉一笑，“如何？”

冥差咬咬牙，反正她也找不到，但是若能找到……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找到孟婆要紧些。

冥差狠跺了下脚：“若你真能寻回孟婆娘娘，往后孟婆府任你出入！”

而后，他将孟婆最后现身的地点、化作凡人后的气息特征一股脑道出。

洛灵默记于心，拉住一直沉默不语的萧逸年，她总觉得萧逸年今日有些奇怪，竟一句话不说，不过她也能猜出萧逸年心情为何低落。

“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骗孟婆喝了汤药入轮回！”冥差喋喋不休，“二人往前走，过忘川穿过结界便能进入人界。”

洛灵点头，带着萧逸年一同来的忘川河。

上了船，萧逸年突然攥住她手腕，冷白指尖渗出薄汗：“你可知，孟婆是仙界中人。”

洛灵当然知道，她眯起眼，紫衣上银线绣的曼珠沙华在阴风中显得尤为刺眼，“倒是你——”话音陡然压低，“追杀你的人，不也来自仙界。”

“原来你知道……”知道追杀他的人来自仙界。

“萧逸年，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我其实秘密也不少。”洛灵笑的洒脱，“而且，你明知道孟婆是仙界的人，而你被仙界追杀，为什么还要帮我？”

萧逸年没有说话，他就是想帮她，没有理由。

“你好傻。”洛灵由衷评价，但又像是怕伤了萧逸年那颗赤诚的心，补充道，“不过我喜欢这种傻。”

萧逸年彻底愣住——她说她喜欢这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