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女 第29章 早归

大概是寅九的期盼真有些效果。

这年四月中，江清便随船入了平州港。

听说船已经靠岸，寅九在家中坐不住，和夫子告罪一声，出门去码头，想早点见到江清。

方夫子并不阻拦。

房内念书的江润看他居然不用念书，立即坐不住了，站起来嚷嚷：“我也要去码头接姐姐！”

不用方夫子开口，江沐就端出了二姐的架子教训他：“你去干什么？你连自己都看不住，没有丫鬟护院带着，码头人多手杂，保不准就被人抱走了，老实念书，姐姐回来自有考你的时候！”

江润一听“考”这个字就有点焉，闷闷坐下念书，不提要去码头的事。

寅九坐在马车里，心情激动，小动作不断，时不时便抚一下衣服堆叠出的褶皱，问杨松：“没什么不妥？”

杨松笑道：“今日公子极美。”

寅九还不放心，又问金四。

金四对着寅九实难夸出“极美”这样的词句，道：“俊的俊的。”

寅九这才满意。

车行到码头，寅九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江清正和平州港吏员交涉，身后跟着护院，身边站着江家雇佣的掌柜和船长。

码头上人员众多，寅九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眼捕捉她的身影，步伐匆匆地走过去。

江清观察敏锐，虽然还在和吏员说话，但寅九看见她的那一刻，她也发现寅九了。

不过手头还有事要做，又是在外面，因此并未对他的到来有任何表示。

寅九见状，内心难免失落，但他也清楚江清的脾气。

正事为先，其他的都得往后稍稍。也不敢使性打扰她，绕了个小圈挤到她身后的护院中站定。

江清身后的护院有些不爽，面色也算不上多好看，倒也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打扰江清谈正事，不情不愿地给他让出了位置，让寅九站在江清身后半步。

护院说不上好看的面色寅九无暇注意，从下马车看见江清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完全被她吸引住了，眼睛只看得见这一个人。

哪怕绕个小圈挤进护院中，目光自始至终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低头凝视江清的侧脸，默默发痴。

寅九在江清身后，江清故作不知十分自然。

这二人可都站在吏员对面，江清去年纳妾满城皆知，吏员一见寅九相貌哪能不知道这位是谁。

心中暗道，如此样貌难怪江老板要纳入房中。

心中对二人的八卦欲熊熊，但江清不动声色，吏员也不好主动问起这事，假装没看见有个俊朗公子，站在江清身后，目光灼灼，里边透出的全是热切亲近。

噫，好黏人的郎君。

江清看着最重要的几百箱货被吏员手下盘点清楚，自家管事核对明白，缴过商税，商行伙计带着骡马车架把这批货物装车，运往库房，江清便不欲再看了。

对着吏员拱手：“家中还有事，接下来还要劳烦您。”

吏员和善笑笑：“分内之事罢了。”

江清随后便将货品清单交给外管事：“余事便托付给你们，我先回。”

这时才回头看一眼寅九，微微一笑。

最年长的外管事接过单子笑道：“东家在外奔波大半年，是该回家好好歇歇，这些事我们都是做熟的，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江清点点头：“你们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说完伸手往后一捞，牵着寅九腰间佩玉，引着人去乘车。

寅九连忙按住自己的腰带，怕被她扯脱了，那就成笑话了。

走着走着就把手向前伸去，一手按腰带，一手握她的手，低着头，满脸抑制不住的笑跟在她身后。

杨松和金四立在车下等，看见二人这副模样，杨松满心欢喜，金四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只觉寅九这副德行，酸倒了牙。

江清先上车，随后在车厢内抓着寅九手臂一拉，把寅九也拉进了车厢。

杨松坐在车夫旁边，金四和护院跟在马车两边走。

车厢内只有他们二人。

车厢门一关，寅九就扑到江清身上，抱着她的腰想把人压到长座椅上。

江清在长座椅上坐得稳稳当当，根本压不下去，寅九便跪在车内，头往她腿上一枕，环着腰的手抱得死紧。

江清摸摸他后脑勺顺滑的头发，顺着身体线条从脑后至背脊来回轻抚。

“今日有三件喜事。”

寅九起身坐到她身边，把人揽到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摩着她颈窝：“我只知道小姐归家是喜事，还有其他喜事是什么？”

“九儿到码头接我，可见身体已经大好了，这是第二件喜事。”江清道。

寅九挨着她“嗯”了一声。

他的喉结压在她肩上，声带发声震动，带着江清肩上也跟着震动，微微酥麻。

江清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和九儿久别重逢，是第三件。”

寅九心里一甜，被她哄得脸都飞红了，下巴在她颈间磨蹭：“尽会说这些话哄我。”

“哪里是哄你……”江清轻笑。

慢悠悠行着的马车突然停下。

车窗旁被扣响。

江清：“怎么回事？”

寅九抬眼看向那被敲响的车窗。

“前头有人铺子翻了，阻了去路，恐怕要等一会才通。”隔着镂空花雕的木窗，秦剑的脸在窗外一闪而逝。

寅九抱江清的手用力了些，他分明记得跟着自己一块来的护院里没有秦剑。

秦剑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是从船上下来的，是跟着小姐从京师回来的。

江清：“我知道了。”

说着拍了拍寅九的手：“松些。”

寅九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松了劲，手在她腰间轻缓地揉着，略带醋意地问：“他也去京师了？”

江清顿了一下，侧过脸看他，眼神还和以往一般，清澈通透：“今天三喜临门，难得重逢，别提扫兴的事。”

寅九有些泄气，也知道这种事他无权过问太多，稍微醋一醋便是极限。

她说不提，最好就不要提。

寅九咬着江清的唇亲下去，亲了两口，和她鼻尖相碰，垂着眼帘，黏黏糊糊地说：“那我在身边的时候，小姐不要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