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拼的是心态。
也有人说是气势、运势,因为玩牌的人经常能感觉得到,运气好的时候如有神助,而运气差的时候,不管叫什么牌都叫不到,仿佛桌上的牌全和自己有仇。
此刻,临时新开的牌桌上三分鼎立,站在最上首的是性感兔女郎装扮的长发异装荷官,他的脸上犹带着几分妩媚,神色却异常的认真。
而在他的右手处,是西装革履的眼镜男,左手边则是K先生的手下A。
兔男郎拆开一副全新包装的扑克,检查过后,交给坐在左手边的手下A:“请这位先生切牌。”
手下A十分谨慎,为了避免兔男郎从中动手脚,自己也检查了一遍,然后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切牌的动作。
虽然牌面全部朝下,但手下A也不是吃素的,仅是刚才洗牌的动作,他就已经把所有牌的顺序都记住了,不管怎么切,他都能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切入点。
兔男郎和眼镜男都不慌不忙地看他切牌。
手下A紧盯着兔男郎:“切完牌以后,就连荷官都不能改变牌序了吧?”
兔男郎勾唇笑道:“那是当然,我可是个有专业素养的荷官。更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的人都看着,如果我换了牌,你们总会看到的,如果你们看不到,那谁能证明我换了牌呢?”
手下A意识到什么,脸色突然变得相当难看:“你敢!”
“这不是还有监控吗?”兔男郎状似讶异地瞥向手下A,“这位先生,你怎么那么惊讶,我还没发牌呢,你就认定自己要输了?”
在牌局上,最忌讳的就是情绪被人拿捏,全程被动,被人牵着鼻子走。
就在刚才这短暂的交锋里,手下A就不经意间被兔男郎带偏了。意识到这一点后,手下A立刻用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忿恨地瞪了眼兔男郎,这该死的水蛇!
然而兔男郎早就不再看他了,而是撸起袖子,露出两截干净得连毛发都没有的小臂,手指间也干干净净的,一看就藏不住任何东西。
他将切好的牌一字铺开,将最上面的那张牌发给了手下A,第二张牌被送到了眼镜男的面前。
手下A莫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直到他掀起牌的一角,看清上面显示的数字和花色时,才露出个庆幸又欣喜的笑。
哈,他就知道,那条水蛇一定不敢当众出千,也不看看15楼是谁的地盘!
就算他会放狠话又怎么样,自己可是K先生的人!
有K先生罩着,谅这水蛇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何况水蛇也不一定有这个能力。
没准他之前的表现,都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呢?
想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呵,太天真了!
手下A相当确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而兔男郎又没胆量出千,所以对手的牌一定就是自己认定的那张,因而他很快就掀开了那张牌,抓住胜机,主动进攻:“承让,这一局该是我赢了。”
他的牌非常好,是黑桃10。
而这张牌的下一张,只是个方片3,几乎就是最小的牌了。
兔男郎扫了眼手下A的牌,不动声色地勾起唇,侧头望向眼镜男:“您是继续跟,还是放弃这一局?”
眼镜男毫不犹豫地说:“跟。”
他也掀开了自己的牌,的确就是方片3。
三局两胜,眼镜男已经输了一局,可他的表情却丝毫不变,依旧从容镇定,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手下A却没有多少小胜一局的喜悦,对方越是这个态度,他就越觉得眼镜男是留有后手。
因为这种赌局,还有个釜底抽薪一局翻盘的玩法,就是只要最后三张牌加起来的点数最多,不管前面的输赢如何,都可以彻底翻盘!
所以,想办法让对手主动在第三张牌发出来之前认输放弃,才是最好的策略。
但眼镜男显然不是那种会被第一张牌的开局不利吓到的人,他选择继续跟,并未认输,心态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受到影响的,反而是手下A。
手下A不免多疑起来,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经有一张黑桃10打底,即便对方第二轮拿到黑桃K,加起来的点数也未必比自己高,而手下A已经把所有的牌序都记住了,继续往下玩,他必胜无疑。
因此,手下A犹豫了几秒,也选择了继续。
这次他的牌也不错,是红桃K!
手下A不禁露出个笑容,稳了!
他赢定了。
然而,当他看向兔男郎时,却没有从兔男郎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慌乱,对方还是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视线落在即将发到眼镜男面前的那张牌上,神情温柔又缱绻,仿佛在看待自己的恋人。
手下A忍不住低声骂道:“呸,装什么装!”
眼镜男挑了挑眉,他还没看自己的牌,却从兔男郎的态度中品出了点什么。
其实刚才在手下A切牌的时候,眼镜男也记住了牌序,他会选择跟牌,完全是基于对兔男郎的信任,也是想看看兔男郎的本事,算是一种试探。
就算他这次赌输了,他们这边还有筹码,双方又没有规定输的人就要回到负二层,而手下A急匆匆地想要从兔男郎身上立威,连赌注都是口头上的,没有签署任何协议,赖掉也不是不行。
所以他选择配合兔男郎。
兔男郎的动作依旧干脆利落,双手全程放在牌桌上,没有任何的小动作,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
然而,就在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桌面上,看不出兔男郎有任何额外举动的时候,眼镜男却敏锐地发现,发给自己的牌,变了。
兔男郎递给他一个满含笑意的眼神:“眼镜先生,不掀开牌看看吗?”
“不急。”眼镜男抬眸看向桌对面的手下A,“这一局,你要放弃吗,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手下A冷哼:“是谁给你的自信,方片三吗?”
双方的交锋在看似平静的语调中进行,但仍旧能感受出剑拔弩张的氛围。
白少锋在一旁看着,小声和谢淼讨论:“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一幕,我想起一句很流行的话——‘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谢淼沉默两秒,反问一句:“性感?”
白少锋有些着急:“……呃,我没有夸他性感的意思,这就是个梗,学弟你不要纠结这个!”
谢淼眼底带笑,却还要在脸上装冷酷:“哦。”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说这些老梗了。”白少锋双手合十,目光诚恳地望进谢淼的眼睛,两眼水汪汪的,“我们还是换个话题,说点别的吧!”
谢淼颔首:“学长要说点什么?”
白少锋悄声问:“你看见荷官换牌了吗?”
谢淼轻轻“嗯”了一声。
“果然……”白少锋吸了口气,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也能看见!”
其他人都没看出来,唯独白少锋和谢淼,他们都看到了。
荷官确实换牌了,但不是刚才换的,从一开始,他在检查扑克牌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些牌动了手脚。
然而不管是手下A,还是眼镜男,都不知道他们在洗牌时记住的牌序,其实是兔男郎故意让他们看到的。
在他们记住之后,兔男郎就迅速切换了其中的几张牌。
所以在赌局开始后,他的动作干干净净,因为他要做的事情,早在一开始就做完了。
眼镜男掀开了自己的牌。
是一张黑白色的Joker,也就是俗称的小王。
手下A呆了两秒,才激动地拍桌而起,指向兔男郎:“你作弊,你出千了!”
兔男郎嘲讽地勾起嘴角:“造谣要有证据的,先生,你要是不信我,不如查看一下监控?”
手下A面色如铁青,他知道兔男郎敢让他去查监控,他就一定查不出任何异常来。
但他还是查了。
不过几分钟,手下A的同伴就把查监控的结果告诉了他,手下A本来还想咬死兔男郎作弊,奈何他们这次的赌局有不少围观的赌徒,兔男郎甚至允许将视频公开,手下A要是硬来,兔男郎可以直接找代理人上诉。
到时候,K先生就不得不出现,为手下扫尾了。
这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手下A这么急着踩兔男郎,就是为了拿他立威的,如果给兔男郎这个机会,K先生的威信就要受到影响,那么所有中上层的玩家都会知道,K先生是个输不起的人。
牌局攻心,却又不全是在牌局上攻心。
通过这个小小的牌局,兔男郎不但将手下A架在一个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连K先生也被架在上面,变得别动了。
此时已经有赌徒发出不满的声音了:“现在才第二局,怎么说也是一比一平,A先生还有那么大的优势,他就这么急吼吼地抓出老千,这么输不起吗?”
手下A直到这时才发现兔男郎有多心机。
但他已经上了牌桌,想不继续玩下去都不行了。
白少锋对这种赌法还不是很熟悉,他和谢淼讨论道:“最终局如果双方都掀牌,是不是就要统计最后的点数了?花色也计分的吧?”
谢淼点头:“对,黑桃4分,红桃3分,梅花2分,方块1分。”
白少锋:“所以现在,A先生有一张黑桃10,一张红桃K,积30分。那眼镜男呢,大小王是怎么算分的?”
谢淼:“小王18分,大王20分。”
所以现在双方的积分还是手下A更占优势,30分对22分。
然而从第二局眼镜男的牌和记忆中的有所不同的时候起,手下A就不敢再托大了。
直觉告诉他,他应该放弃最后一局。
但他又很不甘心。
双方的差距在拉近,成败在此一局。
手下A咬了咬牙,还是选择赌一把:“发牌!”
兔男郎总算是拿正眼瞧他了,笑容诡异:“最后一局了,在我发牌之前,您还有放弃的机会。”
手下A坚持:“发牌!!”
“好。”
兔男郎将牌发了过来。
手下A掀开一角,这次他拿到的牌是梅花8,积10分。算上前面的牌,他的总点数有40了,就算眼镜男拿到了黑桃K,对方总共也只能积39分,比他还少一分。
可手下A的脸色不但没变好,反而愈发的难看。
因为他知道,还有一张牌,可以让对方绝地反击。
“是大鬼!是大鬼啊!!哇,神了——!!”
人群中爆发欢呼声。
兔男郎的牌刚发到眼镜男的面前,眼镜男连看都没看,一把掀开。
确确实实就是一张彩色的小丑。
大王是20分,所以眼镜男总共积累42分,比手下A还要多2分。
最令人难受的不是对手赢了自己,而是对手用唯一一张能赢的牌赢了自己,且双方的分差才这么点。
手下A几欲吐血。
杀人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