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梦[无限] 第5章 5、接头

随着秦艽话音落下，教室四周无形的屏障仿佛瞬间撤销，外面嘈杂的声音开始传了进来，有校园内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有学生们听见上课铃后匆忙在走廊奔跑的声音，还夹杂着不知哪里在施工的声音。

场景似乎在刹那间活了过来。

教室内也不再只有白少锋他们五个，而是陆续坐满了学生。

这些学生看上去是那样的真实，不但面容清晰，而且行为举止一点都不木讷，根本不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幻象。

甚至“小白”的同桌还会因为阿岚坐在他的位置上而不耐烦地赶人：“喂，上课了，你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白少锋打量着那名不修边幅的男生，对方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很普通的学生，衣服上有踢球后留下的草屑和污渍，一截衣摆塞进裤腰里，更多的却耷拉在外，他的发梢上还挂着汗水，一坐下来就在猛灌水。

察觉到白少锋的视线，男生朝他嫌恶地皱眉：“你看什么？”

“呃，剧烈运动之后最好不要喝太多的水，容易引起水中毒。”白少锋忍不住提醒他一句。

“哈？水还能中毒？”同桌男生瞪了瞪眼，一副“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你可以上网查一下。”白少锋耸肩。

男生嘟囔了句：“手机都藏在床底下，现在怎么可能查得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男生还是缓下了喝水的动作，又狐疑地看了眼白少锋：“你今天怎么不阴阳怪气了，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说完，男生漆黑的眼眸中突然泛起了红光，眼底似乎闪动着什么扭曲而疯狂的情绪，如同猛兽即将露出獠牙。而四周的人也静默地朝这边看了过来，前后左右，每个学生的眼睛里都浮现出骇人的血色。

坐在过道另一边的阿岚立马低声提醒白少锋：“人设！”

不能崩人设，一旦被剧情里的人物发现不对劲，是会被当成病毒清理掉的！

白少锋心头一动，他忽然有一种想要尝试的冲动，于是不动声色地对同桌男生道：“有吗，我一直都是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觉得我阴阳怪气，只是你自己误会罢了，就像我说的水中毒，查过资料的人会知道我说的是正确的，没常识的人只会以为我在胡说八道。”

同桌愣了愣，呆滞地眨了眨眼睛，眼底深处的红光悄然退散，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以前还真是我误会你了！嘿，你懂得挺多的嘛……”

他作势伸出手想要去搭白少锋的肩，被白少锋躲过，白少锋有些嫌弃地说：“你别靠过来，全身都是汗，太臭。”

同桌立马朝他龇牙咧嘴：“你有洁癖吗！真是的，切，你以为我想跟你哥俩好啊，没劲！”

男生骂骂咧咧几句，从课桌洞里翻出即将要用的课本，又朝白少锋做了个鬼脸。

白少锋没理会他，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像是完全没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

——很好，经过实验可知，所谓的人设并不是个固定的死概念，只要能在“NPC”的接受范围内，就不算崩人设，重要的是能把逻辑圆起来。

但也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比如按照“小白”的设定，他不可能和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这是怎么圆都没法圆过来的。

“小白”本身的性格就有一些孤僻，习惯与人保持距离，除了暗恋的学长之外，他不可能靠近任何人，也不会让其他人靠近自己。

摸清楚人设的边界后，白少锋对梦场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就在这时，铃声再一次响起，之前是预备铃，这次则是正式的上课铃。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踩着铃声进入教室，他手里捧着教案和尺子，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

这位就是“小白”在课本上起外号为“大猪头”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站到了讲台上，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掼在台面，眼神凶悍地朝下面的学生瞪视一圈：“都打起精神来！马上就要月考了，你们还要散漫到什么时候，一个两个都无精打采的！”

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在这种时候触这位老师的霉头，肥胖的数学老师见所有人噤若寒蝉，这才满意地转过身，开始在黑板上写下这节课要讲的内容。

同桌男生用气音抱怨道：“我最讨厌数学课了！”

白少锋还没明白过来他讨厌的点在哪里，数学老师仿佛背后有眼睛似的，精准地喊出了同桌的名字：“xx，你来计算这道题，把要用的公式说出来。”

同桌脸色顿时涨红：“可是……这个公式还没讲……”

“那你总该预习了吧？”数学老师转过身，用一种看垃圾的目光朝他看来，“这么简单都不会，你还好意思上课开小差？！”

同桌：“……”

数学老师冷笑：“我看你就是脑子不清醒，站一站就能清醒了，你就这么站着听课吧！”

罚站，还是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罚站，对于一个本就处于青春期、心态很容易崩的学生来说，是件非常羞耻难堪的事。

同桌的脸色由红转白，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人的表情。

数学老师冷哼一声，又将目光转向了白少锋：“小白，那你会做这道题吗？”

白少锋……白少锋还真会。

虽然他大学都毕业好多年了，中学课本也早就卖给了收破烂的，可他的记性不错，或许是灵能者独有的特质，只要是他学过的东西，除非一板砖拍下来让他失忆，否则白少锋是不会忘记的。

只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如果他回答出正确答案，恐怕同桌的心态会更差，甚至可能对他心生怨怼。

在梦场中，最忌讳的就是心情起伏过大。

梦场通过人设在逐渐蚕食人的理智，影响人的情绪，左右人的判断。经过刚才的实验，白少锋已经判断出来，不能不遵守人设，但也不能过分遵守人设，必须保持一个适度的平衡，才是正确的做法。

同桌毕竟是在教室里离自己最近的人，一旦他失控，白少锋肯定首当其冲，会受到负面影响。

此时要做的，不是完美说出黑板上问题的答案，而是稳住身边男生的情绪。

于是白少锋站起身，用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气道：“抱歉老师，这道题我也不会做，我也站着吧。”

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大概是从未见过学生主动罚站的，很多孩子被他罚起来，腿都是软的，还会羞耻地低下头，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般难堪。

可眼前这白皙圆脸的学生却站得背脊挺直，神态自若，仿佛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数学老师憋了一肚子训斥的话，最后却都在白少锋那双沉静的眼眸前失去了出口的**，终究还是让它们都待在了自己的啤酒肚里。

“咳，继续上课！”数学老师别过目光，转而将怒火发泄在其他学生身上，“都跟你们强调多少次了，一定要预习，一定要预习！再不预习，就罚你们抄公式！”

这下子，其他看好戏的学生也都收回了目光，紧张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书本瞧，仿佛多看几眼，就能学会新知识一般。

周围的视线一下子退去，白少锋的同桌无声地松了口气，他别扭地转过头来，嘴巴张了张，半天才用气音说了句“谢谢”。

他分明已经看到了白少锋草稿纸上随手写下的答案，与数学老师计算出来的一模一样，可对方还是对老师撒了谎。

谢谢你陪我罚站。

白少锋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对于一个成年人，一个社畜多年的成年人而言，罚站这点小事压根不是事。

突然间，白少锋的目光越过男生的肩膀，望向教室门外的走廊。

似有所感般，走廊拐角处一道人影侧过身，对上了白少锋的视线。

那人身姿挺拔如松，随意站在原地，都有凛然不可侵犯的冷冽感。对方虽然穿着宽松的校服，却不难想象得到布料底下结实的肌肉与流畅的身材线条。

这种训练有素的气场，是白少锋所熟悉的，第六科的特勤人员特有的气质！

会是谢淼吗？

白少锋稍稍睁大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那青年的形象与自己阅读的资料做对比。

谢淼的照片虽然也是他无法查阅的信息，只能从描述上进行对比判断。

可灵性直觉告诉白少锋，他，就是谢淼！

白少锋首先注意到的，是谢淼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灵能者的五感通常都不错，即便是白少锋这类“灵能者之耻”，他也能看清百米外事物的细节，自然也能将那青年面部的细节尽收眼底。

谢淼的眼睛如黑洞般幽深，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一般，既神秘又危险。

眼睛的异变是异能者独有的表现，不会错！

白少锋在确认对方的身份后就立即将注意力从谢淼的眼睛上转开，第六科的入职培训里就写着一条：不要与任何灵能者、异能者的眼睛对视超过三秒以上。

因为有些异能和灵能是可以通过对视发动的。

哪怕是同伴，也要小心。

谢淼看上去并未因白少锋的本能反应生气，他俊美的脸上带了几分欣喜，像是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与白少锋“顺利会师”。

他朝白少锋隐晦地打了个手势，这是只有第六科的人才会明白的行动暗号，是个碰头的手势。

白少锋看懂了。

尽管和这位新同事是第一次见面，尽管是在这种无法沟通的环境下，尽管他们一个正准备上楼梯，一个在教室内罚站，可就这么短短数秒的时间内，两人便已经完成了一次交流。

谢攻：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可见我们真的很有缘~

小白：任务，任务，任务！

作者菌：你俩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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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