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他一直把温渡当做小孩子来对待,被他照顾,被他关爱,被他引导的对象,却忘了她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思想。
她对他说:“两个人都很内向,总有一个人要表白吧,否则就你这个温吞的性格,等我埋了都没结果。”
他才知道,原来温渡也是内向的,只是因为他太过犹豫,她才会那样主动。
她的性子明明那样冷,骨子里却倔强反叛勇敢。
真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认为比温渡大了几岁,就可以以引导者的身份照顾她,却忘了,自己也是局中人。
局中人,有什么资格谈照顾。
这几个月,他突然发现,每一次想要尽力忍耐的吻到最后,还是吻了,即使那样频繁的吻也是他过滤自己的思想之后的结果了。
他看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心思更不洁净,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像她期盼的那样成长成了一个温柔淡欲的人。
反而,他的**在表面的温柔细致之下压抑的更浓重了,到了一种自己已经无法遮掩的地步。
几个月前,他想说服自己,既然她没说清楚对自己是不是那么喜欢,他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扮演好一个只是身份是男朋友的角色,随时准备着有一天,她对自己说,你可以走了,然后尽量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在一个不错的范围里,别让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么狼狈失态。
他还想过,如果他注定要亲手把她交给一个她真正爱的人,那这段短暂的在一起的时光也是他偷来的,赚来的。
可惜,哪个他做到了。
他自以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可以用理智驾驭感性。
可他还是吻了她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是抵死缠绵。
他自以为他离开的时候,可以不那么狼狈,可是又过了几个月,到了现在,他只要设想一下温渡离开的场景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不到,他已经没办法那么体面的结束了,没办法平静的说,哥哥知道你的心意了,哥哥会好好照顾你。
只是稍微想一想那个场景,便觉得自己头脑中的情绪失控的厉害。
爱恨嗔痴,哪一个都占尽了。
更何况所谓的照顾,这些天陪着她,和她的肢体接触,她一次一次的将他的情摊开来,让他的心思变的一览无余。
她那些话,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他都理所当然的自欺欺人了,把那都当做真的,每一次听见她说喜欢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那架钢琴弹奏起悲怆的时候那样激昂。
他早已是局中人了,再说不出一句他比她看的更清楚的话来。
二十多年的思念,几个月的一场梦,如果可能,他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会结束。
如果那是梦,就梦的久一点,他不想醒也不愿醒。
没有她的梦,有什么可盼望的,那和把他架在火上炙烤再凌迟一百遍有什么分别。
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他比她看的更清楚,这么浓烈的情,明明,他才是那个混浊的一塌糊涂的人。
时汀闭上眼睛,没有心思再看手里的那本书,他坐在沙发上,感受着自己心跳振动的频率,很快很快的,有时候会快的有些收紧。
不得不说,他得承认他输的厉害,他不知她的喜欢有多少,可自己,实在是多的让自己也感到害怕。
每当喜欢的程度到达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大脑都会有一个自卫的机制响起来,告诉时汀,不要再继续喜欢了,太深的感情,会让自己堕入地狱,会容易受伤。
人都是有这样与生俱来的本能的,不断提醒自己要趋利避害,扪心自问,他在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极为淡漠,很少真正关注什么事情,他做不到像温渡那样热心,关心每一个弱者,每一个不开心的孩子。
他只是偶尔会有些怜悯,但绝对不会投身某种事业,并且感到无怨无悔。
他没有这样的职业精神,但是对温渡,她是唯一的例外。
他也实在是不明白,那样淡漠的一个人也会因为一个女孩子,心脏骤跳,跳的那样快。
什么趋利避害,他会亲手打碎那个本能的防卫机制,把自己意识里的想法拖拽出来,告诉它:“理性在对温渡的感情里毫无作用,不要试图控制我。”
然后继续沉溺下去。
夜色渐渐昏沉,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将扉页的字抚摸了一遍又轻轻把那本吹乱的书合上。
他就坐在那里,睫毛低低垂下来看着书页,看着自己白的厉害的手背,将那几本书拢起来,放在茶几上竖着落了几次,几本错落的书在他修长的指节间窜动,很是顺从的变成了原本该有的整齐样子。
将书锁进了柜子里,柜子旁边还放着温渡送给他的那双拖鞋。
他走进厨房做好了饭摆在了桌上,又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进卧室,从后侧环抱住温渡。
“想你了。”
时汀的声音有点低沉,微微的冷香从脖颈间蔓延到温渡的脸颊外侧。
仍然是水生调的香水。
温渡想起来某一次她对时汀说很喜欢他用皂香和水生调的香水,还有冷香。
后来他好像就开始研究了,换了好几瓶香水,空气,雨水,自然的味道在他身上都可以闻到。
他用的香水价格不菲,味道也小众。
一直持续到现在,他还是有些这个习惯。
温渡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抱的力度有些重,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状态是有些沉迷的,还有一些害怕失去的小心翼翼,几乎要把她揉进了骨子里。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淡淡的悲伤,好像因为她消失在他眼前,所以才会悲伤一般。
“不过三个小时而已,时汀。”
看了看时间,实在过去的不久。
温渡不知道,这三个小时时汀都没看进去书,而是胡思乱想的将脑海里的记忆都翻出来一遍一遍的咀嚼,不断的回忆,尤其是被她强吻的那一次,结结实实回忆了十遍有余。
“饭做好了,阿渡。”
他松开了温渡,像是意犹未尽一般又偷偷嗅了嗅她的味道,才慢慢放手。
吃完了饭,带着温渡在城市的夜里里漫步,他们走到了曾经的操场,又走去了热闹的街市。
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与温渡所有的回忆都在这个城市。
时汀曾经建议过温渡要不要去大城市,温渡说,留在这里吧,这里一切都很熟悉,还有熟悉的哥哥。
于是他才在郊区买了一套别墅,那边很安静,他已经想象着与温渡年老后一起携手,打理一个小菜园,侍弄侍弄花花草草。
花园里扎了一个秋天,种了大片大片的玫瑰,是时汀亲手种下的,温渡说喜欢,他就种了很多很多,亲手施肥浇水,后来成了一片花墙。
“阿渡,你知道为什么以前每一次跑步我们速度都差不多吗?”
温渡摇了摇头,有些迷茫,听着他又说道:“因为每次跑到尽头我都会等你很久,我怕一转身你不在,怕我没保护好你。”
“嗯……”
温渡有些无奈,原来他总是比自己跑的快,虽然她也知道那时候自己跑步的速度的确很慢,但是倒也不至于每次都要他等吧,知道真相以后还有点小小的失落。
“但是我有好几次都考的比你好。”
温渡看着操场尽头的橘子树,想起来当初那片榜单,赶紧把时汀叫了过来,说道:“你看,荣誉墙上还有我们的名字呢。”
“嗯……”
虽然已经很久远了,荣誉墙一遍又一遍的换,温渡扯开前面的钉子,才在落灰的后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阿渡,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你了,比你以为的还要早。”
因为把大量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温渡和时汀学生时代都只有两三个朋友,朋友不算多,但都还算铁。
看着温渡把那钉子又重新粘回去,转身对时汀说道:“那你大概不知道了吧,我喜欢你也挺早的。”
时汀有些意外,没想到温渡会说这样的话。
温渡偏着头,很是认真的看着时汀说道:“我一直在等某个人表白,明明是女孩子,而且我也有点轻微社恐,可是等了很多年,不仅没有表白,某人还在心里默默打算把攒下来的钱留给我当聘礼呢。”
想起这个的时候,温渡有点气恼,真是让人生气,好好的暗恋对象,居然想当自己哥哥。
“对不起,阿渡。”
时汀看了看温渡的眼睛,目光有些躲避。
“对不起什么?”
“不该让你告白的,应该我来。”
男人的目光仍然低垂着,耳垂染上了一丝红红的颜色。
温渡看着时汀,也有些害羞了,她很少特别认真的凝视他,没想到,他长的那样好看。
“不跟你计较了,谁表白都一样,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温渡看着学校里的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少女心思,那时候他那样温柔,还有点高冷。
她逐渐觉得,时汀这个人,是不可冒犯的,尤其是他总是用那种略带教导式的目光看着自己,总是哥哥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她更是忐忑了,根本不敢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她曾经以为,只能这样暗恋他一辈子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藏的那么深。
温柔,正经,都只是表象罢了。
她曾经还觉得他是个特别高冷,特别成熟的人,好像不会谈恋爱似的,对女生不太感兴趣,心里只有事业。
可跟他相处这段时间,才发现,根本不是的,他吻自己的时候那样热烈。
很难把眼前这个人跟以前在自己心里那个高冷形象,又很认真的帮自己看题的大哥哥联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