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常宁是被一阵阵鸡鸣声给吵醒的,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此时凤溪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外面的大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前一天的空城简直不像是同一个地方。
凤溪听到身后有动静,他一回头,见殷常宁醒了,他看着殷常宁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弦鸣宗了,这个雍城是不是空城和我们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
殷常宁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毕竟韩贤他兄长也在雍城里,若雍城真是空城,我们看到的韩卉又是什么?现在看到的一切又是什么?”
凤溪道:“韩卉不是做生意做得不错都不愿意离开了嘛,那就让他在雍城里做生意吧,我师尊可还在宗门里等我回去。”
殷常宁沉默了一会儿后,道:“行吧,那等会儿我们去和韩贤与他兄长道别,正好也能让他们兄弟二人再多见一面,毕竟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来一趟。”
凤溪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要是晚了的话,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出得了雍城。”
殷常宁道:“好,那我去叫醒大家。”
他先是叫醒了榻上的小六,然后又去叫风雨潋。
他在风雨潋耳边轻轻道了几声“快起床”后,见他没醒,又伸手要去拍他的肩头。殷常宁的手还没碰到风雨潋,却突然被风雨潋一把抓住。
殷常宁愣了一下,随后风雨潋又拉扯了一下殷常宁的手。他边拉扯边梦呓道:“吃药,我有药,小宁,吃药......”
像是一道特别难受的伤口被人用手指有意无意地戳了几下。殷常宁在那一刻就像被定住了似的。
他愣愣地看着风雨潋,自己似乎也无意识地说了些什么,像是在回应着风雨潋的梦呓。
这时,风雨潋像是突然被吓到了一样猛地惊醒了过来。他看到自己此时正抓着殷常宁的手,赶忙松了开来,随后,他慌慌张张地对着殷常宁说了好几声姑娘对不起。
殷常宁定定地看着风雨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们等会儿先和韩贤去与他哥哥道别,接着我们就该出发去弦鸣宗了。”
风雨潋慌忙道:“好,好。”
殷常宁赶紧转身去叫醒地上还躺着的两个人。
巴巴克醒来后听到从窗户外传来的喧闹声,奇怪道:“白天也热闹了?”
凤溪道:“是啊,雍城白天也是有人的。”
小六道:“那我们昨天来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啊?”
凤溪道:“我也不清楚,但我们等会儿就先去和韩贤与他兄长道别,接着我们就要出发去弦鸣宗了,你们两个商人如果觉得这里也不适合做生意的话,我们可以继续一路结伴而行,你们可以在途中寻找下一个适合你们做生意的地方。”
听到又能见到兄长了,韩贤惊喜道:“真的?那我们现在就赶紧去吧!”
殷常宁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白天有人的雍城是什么样子的。”
六人出了房间,刚一下楼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再往一楼大堂一看,原来是有人在吃早饭。
小六喃喃道:“好饿啊。”
凤溪从装干粮的袋子里拿出一块饼子递给小六,道:“吃干粮,别吃雍城里的食物。”
小六不解:“为什么?”
凤溪道:“你知道我昨天买的包子,今天早上它变成什么了吗?”
“变成什么了?”小六语气中似乎有些不安。
凤溪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来是用来包包子的纸包,那纸包本应该是装着包子满满当当的才对,此时却是瘪了下去。
凤溪把纸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灰,连包子的影子都不见一个。
“不见了?”小六十分惊诧。
凤溪道:“昨天我买包子的时候纸包里是没有灰的,这包子不是不见了,只是变成了它本来的样子,就是纸包里的这些灰。”
韩贤不解:“灰?”
巴巴克道:“那韩贤的哥哥他......”
韩贤暗暗道:“如果是灰,那我兄长平时吃的东西都是灰吗?”
凤溪道:“你兄长吃的是不是灰我不知道,但这也是我早上在窗前看着这看似繁荣的街道的原因,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真实,但给人感觉不真实不对劲的地方又太多了,令人根本看不透。”
韩贤突然道:“我们现在就去我兄长那儿!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说着,韩贤就出了客栈的门,径直往韩卉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殷常宁道:“走吧,我们也去问问韩卉。”
去韩卉家的路正好经过河边,昨晚虽然灯火通明,但因为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亮堂堂的,所以白天和晚上的景色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河岸边,一大片红墙绿瓦的建筑格外亮眼,再走得近一些,就可以看到大门口前有一块石头上刻着“丁香坊”三个大字。
一路上,热闹的集市中喧嚣的人群让六人被挤得脚步想快也快不了。
一番推推搡搡之后,六人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殷常宁一个转身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被撞到的那人没事,倒是殷常宁把自己给撞摔在了地上。
被殷常宁撞到了的那人把摔在地上的殷常宁给扶了起来。
只见这人戴着个只露出两只灰色眼睛的银色面具,身穿黑色长袍,肩头上还停了一只白色的鸽子。
他扶起殷常宁后认真地看了看他,随后他道:“施主需要给思念之人写封信吗?我是雍城的信使,我的信鸽乃蓬莱仙禽,能将信送到任何地方。”
殷常宁有些疑惑:“思念之人?”
信使道:“施主有一个思念之人,但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不得不离开这个思念之人,可现在施主似乎想开了,也许,施主需要写一封信给对方?”
“我的思念之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的脸上也没有写着我有一个思念之人啊?”殷常宁半信半疑。
信使道:“我能看出施主有思念之人这件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施主若是觉得现在将这封信交予对方不妥,那么我可以用法术将这封信密封了之后再先送至对方的手中,这个时候装信的信封是打不开的,但你所思念之人只要一拿到这封信,就会下意识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信,会好好保管在身边,而等时机到了,这信也自然就可以打开看了,只是这需要我的一点点法术,价格也会高一些。”
殷常宁道:“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这是你的法术?”
信使道:“是的。”
殷常宁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后,他带着赌一把的意味,看着信使坚定道:“行,那我就写一封需要法术的信。”
这边被冲散了的韩贤已经独自一人快步跑往韩卉家了,卉衣行的客人依旧是那么多,但韩贤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个劲儿地往店里面挤,好不容易来到韩卉面前了,他一把抓了韩卉的手,严肃地问道:“兄长,你平时都吃什么?”
韩卉有些疑惑:“弟弟,怎么这么早就来看我?你问我平时吃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请你吃饭吧?这当然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带你去!”
韩贤道:“不是啊,兄长,我真的就是想知道你在雍城平时都吃些什么!”
韩卉道:“我嘛,平时我们这条街王大爷开的面馆的面味道就挺不错的,他们家的面肉给的多,我每次去都要吃两碗!”
韩贤道:“除了这个面馆还有什么其它地方?”
韩卉道:“还有的话,基本上就自己做,要不就去望月楼吃,他们那儿的菜味道不错,就是价格有点高,而且还有跳舞看,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去也行!”
韩贤道:“知道了,兄长,明天我就让你平时知道你到底都吃了些什么。”
韩卉有些不解:“什么?我平时吃的不就都是这些吗?”
还没等韩卉反应过来,韩贤就已经跑远了。
他直奔王大爷的面馆而去,虽然他此时浑身都在发抖,但却一点儿也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
来到面馆里后,韩贤先是点了一份小碗的面条,随后,他将这碗面条倒了一些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原本是用来装水喝的竹筒里。
这时,小六和巴巴克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巴巴克道:“你怎么在这面馆里?你不是来找你哥哥的吗?”
韩贤道:“我找过他了,今夜一过,食物就会变成灰,我等会儿将这些装在竹筒里的面条拿给兄长,让他明日再打开来看,我要让他清楚自己都吃了些什么,让他清楚他自己吃的根本不是食物,让他明白雍城不是个什么好地方,让他不要再在这诡异的地方做生意了,让他和我们一起尽早离开这地方!”
小六道:“那我们现在快去把这竹筒拿给你兄长吧。”
韩贤道:“等一下!还有一个地方,望月楼,我去打听一下望月楼在哪里,兄长还喜欢吃那里的东西,这次我要让他清楚地看到他平时喜欢吃的东西都是灰才行,要不然他现在生意这么好,肯定是不会轻易离开这个地方的。”
小六道:“不用去打听了,我们刚刚才被挤着经过那里,我们带你去。”
韩贤欣喜道:“是吗?那你们快带我去望月楼吧!”
殷常宁刚在信使那儿写完信,此时他正在街上寻人,突然间,他看到不远处风雨潋被四个老太太给围了起来。
看这阵仗,殷常宁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他赶紧扒开人群挤了过去,贴到风雨潋身边大声道:“这是我的男人!好姐姐们请自重!”
霎时间,周围的一圈人都安静了,四个老太太愣了一下后连忙向殷常宁道歉。
老太太甲道:“真是不好意思了,不知公子已有妻室了。”
老太太乙道:“你看这,咱们也不知道公子已婚了。”
老太太丙道:“唉,这确实是咱们的不对了。”
老太太丁道:“走吧走吧,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完,四个老太太便转身慢慢地走了。
等老太太们都走远了后,殷常宁才后知后觉,现在这个姿势是不是和风雨潋贴得有点太近了?
顿时,他心跳都快了两拍。
殷常宁连忙转过了身来看着风雨潋道:“其他人呢?都走散了?我们去找找吧!”
风雨潋也愣了一下,他语气有点生硬:“好,去找他们。”
走着走着,殷常宁突然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儿,他猛然看向风雨潋:“那四个老太太昨天不是才见过我们吗?昨天我明明都和她们说了我们是夫妻了,她们怎么还敢这样贴过来?”
风雨潋道:“我也觉得奇怪,她们刚刚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个人一样,但也不可能是四个人同时都忘了昨天和我们见面时的事情了吧?”
殷常宁不解:“难不成是因为她们脸皮特别厚?”
风雨潋肯定道:“不,我感觉她们就是不认识我。”
这时,凤溪不知突然从哪里跑了出来,他来到两人身边气喘吁吁道:“我......我刚刚打听到了,今天陶......陶家二公子要在望月楼摆酒,说不定......说不定小六他们也会在望月楼那里。”
殷常宁道:“望月楼?听名字好像就是那种大酒楼,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凤溪道:“我刚刚跟人打听过望月楼离丁香坊不远,这条街就有一个小巷子也能去到,我来带路!”
风雨潋道:“好。”
说完,三人便前往了望月楼。
小六他们走错了地方,于是又去和人打听,这才又赶去望月楼。
韩贤埋怨道:“小六你怎么望和星都能看错,你刚刚经过的叫星月楼,我就说怎么一看门口牌匾上写的怎么不对,还以为是我兄长骗我,要不是巴巴克去问了一下别人才知道,望月楼在丁香坊那边,我都要回去质问我兄长为什么要骗我了!”
小六道:“哎我就是不小心看错了,望月,星月不都有一个月字嘛,我不怎么识字,能告诉你有这么个楼就不错了!”
韩贤道:“这怎么能一样!这样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巴巴克道:“你们就别吵了,韩贤你也别怪小六了,你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什么?”
“行行行,我不和他一般见识。”韩贤扶额。
路过陶家大院时,大门口处有几个仆人正在挂红色的帷幔,小六奇怪道:“昨天这些帷幔不是挂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拆了再挂一遍?”
巴巴克道:“可能是因为陶家有钱吧,一天换一次,这样每天的帷幔就都是新的。”
小六道:“可这也太浪费了吧,昨天他们都已经成完亲了,之后还这么讲究,真不愧是雍城第一富。”
韩贤无奈:“没办法,谁叫陶家有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