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逐渐西沉。
三人从村头到村尾挨家挨户的把关于糕点的事情都问了一遍,却没有一人说还有留着那糕点的,倒是因为吃了那糕点而在家里发病发狂或者闹自杀的人是真的不少。
三人有些沮丧,他们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村中的祠堂里。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凤溪丧气道:“没有剩下的糕点,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风雨潋无奈:“刚刚那姑娘提到的是‘苏公子’吧?也许我们只能去沪州苏家要解药了,但现在这情况怕是根本来不及了,沪州苏家离此地并不近,而且以沪州苏家的作风,我们根本要不到解药。”
殷常宁语气微怒:“沪州苏家尽干些卑鄙无耻的事情。”
凤溪半分气愤半分无奈:“可不是嘛,其实我倒是希望当年殷常宁能把沪州苏家给一网打尽,但无奈沪州苏家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使我远在燕都也对江南的这些事情有所耳闻。他们这家子人,与恶霸无异,殷常宁毕竟是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他想要把这家子人给全部杀完,那可真是太难了。”
风雨潋道:“现在婆婆的女儿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吗?再这样下去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制解药。”
就在三人发难之时,一个孩童的声音在祠堂的角落里响了起来。
“谁要死了?什么解药?”
“谁?”三人异口同声,随后一齐望向声源处。
孩童道:“我叫小六,你们是谁?”
说着,小六从祠堂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风雨潋道:“我是百草谷来的游医风雨潋,我旁边的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百草谷?那你就是很厉害的大夫!”小六十分欣喜。
风雨潋道:“不敢当不敢当,对了,你们村三天前是不是来了一个自称苏公子的人来给你们发糕点吃?”
小六兴奋道:“对啊!我还抢到了一块给我娘了!”
风雨潋道:“你给你娘吃了?”
小六点头:“嗯嗯,那个糕点很漂亮,是桃花的形状,我不舍得吃,就给我娘了。”
“那你娘吃了之后怎么样了?”风雨潋道试探着问道。
小六思索道:“我想我娘应该会觉得好吃的吧,毕竟那糕点这么好看。”
风雨潋道:“你娘没告诉你糕点好不好吃?”
小六道:“没办法,我娘现在说不了话,但我想我娘应该会喜欢的吧。”
风雨潋疑惑道:“说不了话?”
小六道:“嗯嗯。”
风雨潋道:“你能带我们去看看你娘吗?”
小六道:“看我娘可以是可以,但你们要记得安静一些,我娘不喜欢被人打扰的。”
风雨潋道:“好,我们不会吵到你娘的。”
小六道:“那,那你们跟我来。”
说罢,小六便带着三人往村子的后山走去。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一齐跟小六去了后山。
此处离村子不远,附近还有一潭清泉,夜间大片的萤火虫在泉水上方飘来飘去。
很快,他们就和小六来到了泉水旁边的一座坟墓前。
坟前墓碑上刻着五个大字——慈母凌蓝之墓。
碑前摆着一些已经干瘪的水果以及其中的一块桃花形状的糕点。
小六跪在了墓碑前,喃喃道:“娘,有人想来看你,他们其中有一个还是百草谷来的厉害大夫,我带他们来了,这是第一次有人来陪我看你,我不是一个人,现在是有人陪着的,你开心吧?”
此情此景,三人都沉默了。
半晌,风雨潋道:“小六,你娘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小六道:“四年前过世的......那会儿我才八岁,我娘本来不是村里的人,是沪州苏家的仆人,后来因为被苏家大公子强迫后又被毒打,所以才带着我逃了出来到了这个村子里躲着。”
他头微微低了些,继续道:“我爹是个赌徒,当年我爹输钱输太多了,还不起钱,又因为沪州苏家给仆人的工钱比较多,所以我娘就去沪州苏家当了仆人。他们沪州苏家女仆人只要生得好看的,我娘生得漂亮就被他们给选上了,但我想......这也是她不幸的开始吧。”
说着,小六吸了吸鼻子。
“后来我爹又一次输了钱,被人追债逼上了屋顶,结果他那天在屋顶上一个没站稳就掉下来摔死了,而我娘也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一身伤从苏家逃了出来。她见我爹死了,伤心欲绝,后来她因为我爹欠了别人的钱,结果她就被人追着还债。没办法,为了躲债,我娘就带着我来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
他难过道:“到最后,她为了生被苏家大公子强迫后怀上的孩子,就在这个村子里难产去世了。”
“沪州苏家,又是沪州苏家......”殷常宁咬牙切齿道,眉宇间尽是怒火。
凤溪感叹道:“可怜人”
风雨潋道:“小六,你知道村里一些人生了很可怕的病吗?”
小六道:“我知道,村里人叫这病‘落症’,这几天死了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病死的。”
风雨潋道:“你知道这个病是怎么来的吗?”
小六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风雨潋道:“你清楚村里得这种病的都是谁吗?”
小六道:“我知道的好像有村子里的大傻子柱子,他是最严重的,也是第一个死的,死得可惨了,还有就是经常和我一起玩的小玥姐姐,小栗姐姐,村长家的儿子也得了落症,嗯,反正很多人都得了就是了。”
风雨潋道:“柱子,小玥,小栗,村长家的儿子,苏公子来发桃花糕点那天,你们都一起抢了桃花糕点吗?”
小六思索道:“这么说,好像抢的时候我确实都看到了他们,柱子人高马大,抢了六块,当场就吃了三块。”
风雨潋了然:“原来如此,怪不得柱子的病最严重,死的最早。”
小六有些不安:“原来如此?什么意思?”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风雨潋,好像突然知道了些什么一般。
风雨潋道:“他们都吃了抢来的桃花糕点,但你没吃,所以你没事,现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得落症了吗?”
“难道是因为......桃花糕点?”小六若有所思。
猛然间,小六看向了碑前那块红彤彤的糕点。好像在那一瞬间,它不再是美味的点心,而是致命的毒药。
风雨潋道:“就是这种糕点,它就是你们村里人得‘落症’的原因”
小六不解:“怎么可能,如果这样说的话,我给我娘的那不就是,毒药?”
风雨潋道:“可以这么说。”
霎时间,小六瞳孔骤然一缩。
“怎么会这样?!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给娘吃毒药!”
说罢,他拿起桃花糕点就要往旁边的泉水里扔。
凤溪见状,立马上前去抓住了小六拿着糕点的手。
他道:“风雨潋是百草谷药王,如果把糕点给我们,他说不定可以根据糕点里的毒来制出解药!”
“药王?真的?”小六半信半疑。
凤溪道:“真的,千真万确!”
小六疑惑道:“小玥和小栗也有救?”
凤溪道:“当然有救!”
小六道:“那你放开我的手。”
凤溪道:“不放。”
小六道:“那我不信你们!”
凤溪道:“你必须信我们!”
说完,他用另一只手点了几下小六的头。
小六愣了一下神后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凤溪一把扶住了小六。
殷常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因为脱力而从小六手中掉落的桃花糕点。
“潋哥,桃花糕点拿到了。”殷常宁十分欣喜。
风雨潋道:“好,那我们现在回婆婆家,借一下她家的庖屋看看能不能炼出解药。”
凤溪疑惑道:“那小六也带回去吗?”
风雨潋道:“带着吧,这孩子也是真可怜,而且弄晕他的是你,你负责背回去。”
“喂,雨潋哥哥,要不是我,这糕点刚刚就要被扔到水里了!”凤溪半分困惑半分气愤。
殷常宁道:“背上的琵琶给我。”
凤溪不解:“怎么?琵琶给你这个小疯子?”
“少废话,给我琵琶。”殷常宁有些不耐烦。
凤溪无奈:“那你扶一下小六。”
殷常宁道:“好,我扶他。”
凤溪把琵琶从背后取了下来,递给了殷常宁。
殷常宁再次把小六推给了凤溪。
凤溪埋怨地看了一眼殷常宁。
殷常宁就像是没看到风溪埋怨自己的眼神似的,一把将凤溪的琵琶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接着,他挨着风雨潋对凤溪道:“走咯!现在你背上也没琵琶了,快背小六回去吧!”
“你!小疯子!喂!不道德啊!小疯子!喂!”
凤溪愤怒极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骂骂咧咧地背着小六,慢慢地跟在两人的身后走着。
终于,三人回到了婆婆家。
刚进院子,三人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婆婆大概是听到了凤溪骂骂咧咧的声音,她马上开门出来迎接归来的三人。
在她看到凤溪背上的小六时,她不由得惊道:“这不是小六吗?他怎么了?”
凤溪刚要开口,殷常宁就抢在了他开口之前道:“小六没事,他只是和我们一起找糕点,小孩子太累了睡着了。”
婆婆了然:“哦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他也得病了,那快把他扶到我的床上,让他先躺一会儿吧。”
凤溪连忙道了声:“好嘞!”
说罢,他便把背上的小六放到了婆婆的床上。
婆婆道:“对了,你们真的找到了那糕点?”
风雨潋道:“嗯,找到了。”
殷常宁道:“婆婆,我们找了这么久也饿了,有没有吃的呀?”
婆婆道:“吃的?哦对了,我刚刚热了一下午饭时剩下的菜,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吃点填填肚子吧。”
殷常宁道:“不嫌弃,不嫌弃,谢谢婆婆。”
婆婆道:“没事儿,吃吧,我再去看看我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三人吃了一些热好的菜。
虽然都是一些菜叶子,蘑菇,馒头,但起码肚子填饱了。
凤溪感叹:“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大家会去抢糕点吃了,天天吃这些东西我可受不了。”
殷常宁道:“可以了,有东西给我们吃就不错了。”
凤溪道:“小姑娘家家的还教训起人来了,小疯子,胆子不小啊?”
殷常宁微怒:“怎么?知道你有钱,平时自己吃的都是珍馐美食,光你这身衣服看着就价格不菲,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料子,你那琵琶我给你搁门口了,你自己去拿吧!”
凤溪听了殷常宁说的这话,立马就怒了。
他马上起身去门口拿他那琵琶,边走边道:“小疯子,那可是我师尊给我的琵琶,你就这么搁门口了,看我有朝一日不找死你麻烦!”
殷常宁挑衅道:“哦,是吗?那我等着你啊!”
说完,殷常宁就把手中剩下的馒头给几口吃完了。
风雨潋道:“小疯子,我去问问婆婆借一下庖屋,看看能不能把解药炼给出来。”
“好啊,你叫我......小疯子了?!”殷常宁有些欣喜。
风雨潋有点不好意思:“我看凤溪一直都这样叫,姑娘也不在乎,想必这是姑娘的友人对姑娘的爱称吧,既然是爱称,那姑娘应该是喜欢别人这样称呼自己的。”
闻言,殷常宁凑近了风雨潋一些。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我就当你是在用爱称称呼我了。”
风雨潋有点疑惑地看着殷常宁:“姑娘?”
殷常宁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叫我小疯子吧潋哥!”
说着,他将桃花糕点递给了风雨潋,起身去了婆婆女儿的房间。
......
房里,婆婆依然守在女儿的身旁,此时女儿正躲在被子里不肯见人。
看到殷常宁进房间了,婆婆赶忙上前道:“庖屋你们随便用,如果能炼出解药救我女儿,我就是把命给你们都没关系。”
殷常宁道:“婆婆你别这样,命可不能动不动就给别人,我先去给那游医帮忙了,如果你女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马上来和我们说。”
婆婆道:“好,好,那你快去吧。”
有庖屋用了,就有地方炼解药了。
凤溪不懂医术,于是他就在院子里逗鸭子玩。
不远处时不时传来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和绝望的哭喊声,大概都是那些得了落症的人吧。
凤溪正逗着一只脾气比较暴躁的鸭子逗得起劲儿,突然,他听到了身后似乎有动静声传来,他转过头去望向了身后。
但就是这一转头,差点没把他给吓了个半死。